第十章
打开房门，铁铸先是像往常一样，瞪了一眼他那醉死过去的儿子，随后便不再花费更多的眼神去看他，他知道看了也是没用，没用又何必多看。转而，铁铸看向了他心目中未来的徒孙，可是不看还没有问题，一看他原本高兴的心情便完全被毁了。
玩言肿着半张脸，把铁铮放在地上之后，便怨恨地看着铁铸，似乎心中有非常多的不满情绪。
“孩子，你怎么了？”铁铸心疼地问道，他记得前两个星期他还有好好‘叮嘱’镇上的那群地痞要小心一点，别再去招惹玩言，怎么今天这孩子又被打了，而且还肿起了半张脸，看上去就像是被铁棍给打了一样，可是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却又在告诉他，玩言的这张脸确实是被人的手所伤的，一般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铁铸一想，顿时脸便黑了下来，看向正躺在门前醉死过去的儿子，心中愤怒地想到，“兔崽子，老子要你去找人回来做徒孙，你却把人给打了，还好我的徒孙心底善良，要是他跑了，看我不活扒了你两层皮！”
“大爷，以后要看好你的儿子，要是他再喝醉了，我可再也不会管他了！”玩言黑着脸说完，便立即转身要走。
“孩子，等等，你这伤是铮儿打的？”铁铸明知故问地说了这么一句，以便能暂时留住眼前这可怜的孩子，他未来的徒孙。
“以后别让他再喝酒打人了。”听到铁铸的话，玩言既没停下来，也没回头，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平心而论，玩言每天扶铁铮回家，从未要过铁家一丝一毫，现在反而被他所伤，其中的责任，作为铁铮的父亲的铁铸怎么说也得承担一半。
“孩子，你等等！”铁铸见玩言没有停下脚步，知道其怪罪于他，便赶忙追了上去，将玩言拦住，满脸愧疚地说道，“孩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一直是一个好孩子，为人心地善良，然而我却没有管好我的儿子，如今害你受伤。”
“也不全是你的错啦。”玩言别扭地偏着头，不去看铁铸的双眼，他这样回答，显然是接受了铁铸的道歉，但在口中却好歹客气了一番，有了铁铸的这句话，他的心情其实已经好受了许多。
“孩子，情留下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脸上的伤。”铁铸继而说道，他知道他只有先把玩言留下来，然后才有机会收他做徒孙。
“不用了。”玩言摇摇头，拒绝道，“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不，你一定要留下来！”铁铸装作满脸严肃地说道，“这脸上的伤你可不能小瞧了它，若是不好好医治的话，它便会形成疤痕，到时候你就会变成丑……”
“我不要！”没等铁铸把话说完，玩言便赶忙打断了他了话，玩言可不想成为他口中的丑八怪，到时候被镇上的人愈发的厌恶。
“不想要的话，你就跟我回家，我铁家有一种家传的创伤药，涂在你脸上冰冰凉凉的，然后再用多种草药，研磨成汁，然后倒入水中，将其煮沸，再敷到脸上，一个月之后，包你药到病除，脸上再无疤痕，而且可以让你英俊又帅气的小脸愈发的英俊帅气！”铁铸一边说着诱惑玩言的话语，一边做出惟妙惟肖的表情，在这深更半夜里若是被人看到了，一定会被当做有特殊喜好的猥琐老头正在诱拐可怜的流浪儿童。
“真的吗！”玩言听完了铁铸的话，顿时间两眼泛光。
“当然是真的！”铁铸一边点头，一边目的达成的讪笑了起来。
正当玩言要接受铁铸的提议，而铁铸也在心中嘀咕着他这副猥琐的模样不要被人看见的时候，肩上扛着一只棕熊的踏风却突然间出现了，而且一见面便对着铁铸大声地吼道：“铁老头，你想干什么！”
铁铸现在就是一个偷吃了鸡蛋又不像被别人抓到的狐狸，却不想，竟被母鸡给抓了个正着：“我什么都没想！”铁铸的头顿时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没想，那你拉着那孩子干嘛？”踏风尽管背着一只硕大的熊，但是步伐却是不慢，转眼间便来到了铁铸二人的身旁。
“踏风大叔！”看见踏风，玩言兴奋地对他喊道。
“嗯。”踏风原本只是和铁铸开个玩笑，铁铸是他父亲的好友，而铁铮则是他多年的好友，只是他方欲点头，便看到了玩言脸上的伤肿，“你的脸怎么了，被谁伤成了这样，那到是他？”踏风指向正拉着玩言的铁铸。
铁铸原本正在为‘诱拐’小孩被人抓了个正着而不爽，却发现来人竟是他老友的儿子踏风，一颗老心刚放下一半，不想又被踏风发现了玩言脸上的伤痕，他顿时像中了石化的诅咒一般，愣在了原地。
“不是他。”玩言摇摇头。
“呼。”踏风和铁铸的心都放了下来，踏风可不知道若是当他知道了凶手是他父亲认识多年的老友之时，他该如何应对，对长辈发难又不成，不管不顾也不是。而铁铸则更是如此，若是玩言指认是他了，他也不好反对，毕竟打人的是他的儿子，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了错误，父亲便有无法推脱的责任，若真是这样，他老人家的脸可就丢尽了，而他现在正拉着玩言的行为，便成为了真真切切地诱拐了。
“是他！”玩言将手指向了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铁铮。
顺着玩言的指向，铁铸和踏风二人的脸顿时都黑了下来。铁铸原本妄想以为玩言会原谅他们铁家父子俩，可是这一指便证明那孩子分明是没有原谅。而踏风则是非常地尴尬，他知道玩言是不会对他说谎的，可是铁铮是他多年的好友，心地善良，也非常喜爱孩子，当然他并不知道铁铮所遭受的不幸，因此也不敢相信铁铮会醉倒在自家门前而且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玩言没想到这么一指，现场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小镇的夜晚原本便非常的安静，此时更是安静到诡异。玩言的心里七上八下，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以至于让铁铸和踏风都黑下了脸，僵在了原地，此时的他，也不好开口打破僵局，因此便也低着头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场面尴尬到不能再尴尬的时候，铁铸最终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我们先进屋谈吧，这错确实是铮儿犯下的，我铁家有责任弥补这个孩子。”
听见铁铸这么说，踏风也不想继续尴尬下去，因此便决定给他一个面子，拉着玩言随他进入了铁家的院子。
铁铸对于醉倒在地的铁铮，他没有给其任何的好脸色，一把将他拖入院墙，随后便扔在了地上不管不顾。
“这……”踏风看着铁铸对他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无情，一时间又感到无比的尴尬，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没有说出口来，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
“风儿。”无力地坐在了地上，铁铸感觉他一时间又苍老了十岁，这段时间铁家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无尽地摧残，“你还不知道妞儿和焠儿被土匪们劫杀的事情吧。”
“什么？”踏风心中原本还在考虑如何才能更为恰当的解决铁家和玩言的事情的时候，铁铸的一句话便向一跟棒子一般，狠狠地给了他一下，打到他一时间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那是三个月前，你最后一次进入山林后两个星期时发生的事情了。”铁铸缓慢地诉说着，言语之中充满了悲恸与沧桑。
“从那以后，铮儿便开始自暴自弃，天天借酒浇愁，妄图忘记这个悲惨的事实。”铁铸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说道，“他每天早早地床，然后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那模样就像是在和妞儿与焠儿对话一般，让人一眼看去，就止不住满脸泪光。”说着，铁铸便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怎么会这样……”踏风不停地摇着头，铁铸的话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可是当然看到铁铮那醉死过去的模样之后，他却不得不接受这般令人伤痛欲绝的现实。
“我还没有说完呢。到了晚上，铮儿便会在家中大哭一番，随后推门而出，跑到镇上的小酒馆里去拼命地喝酒，然后直接喝道醉死了过去啊！可谁知道，那该死的酒馆老板为人奸险，在铮儿喝醉之后，竟然把他扔在了街头，让铮儿就这样餐风露宿啊！”说着说着，铁铸的全身便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随后他又看向了玩言，“还好啊，有这好心的孩子，每天都会帮我把铮儿送到家中，才免了铮儿受到更多的痛苦啊！”铁铮说着便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抱起了玩言。
玩言突然被铁铸结实有力的双臂给紧紧地抱住了，一时之间无法动弹，当然听了铁铸的话，他的心中也无比的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被他鄙视了好几个月，每天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铁铮竟然遭遇到了如此的不幸。想到这里，玩言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对别人做下了不好的评判，若是别人对他如此，他也亦然会感到不满的。
“还好有你啊孩子，今天铮儿对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我的错啊，我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铁铸紧紧地抱着玩言，哭得愈发的伤心了起来，这几个月的时间，对于他一个孤独的老人来说，也是一种摧残、一种折磨，到了今天，在他老友的儿子和怀里这可爱的孩子面前，他终于忍不住宣泄了出来，满头华发，却哭得像孩子一般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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