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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破碎的脸,我慌乱却无处逃避

这里好黑,没有光。我开始进入到一个昏暗的世界,虽不明亮,但是起码不是原始的黑暗。有一个女人,秀丽的长发,傲人的身段,雪白纤细的手握着明晃晃的剪刀。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是在那把刀即将刺入心脏的时候,我便回到了黑暗里,如此的反反复复。

我害怕的蜷缩起身体,在这个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我不知道在我的周围,存在的是什么。我不敢动,甚至连颤抖都不敢,我害怕再一次进入那个可怕的画面。我听见有人在低低的说些什么,那声音很熟悉,但是我听不清到底是什么。每一次想要仔细的听,那声音却消失了。

“韩贤正,是你吗?你在哪里?”我轻唤着想要得到答案,睁开眼睛四处寻找,回应我的依然是那模糊不清的声音,还有那永无止尽的黑暗。我开始感到绝望,窒息的绝望,我听到了近在我身边的声音,但是我听不清。我可以感受到身边的气息,但是我触摸不到。

“病人已经可以拆掉脸上和身上的绷带了。”不知何时,医生已经站在了朴羽商的身后。

默默的站起身,退出了病房,习惯性的将身体靠在墙上。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现在,他觉得只有烟才可以消除他内心的不安。

“关于她的脸,这已经是我达到的最好的状态了,至于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那就要看以后的养护。”医生走出病房,对着门外目光空洞的朴羽商叹息着说。

“她什么时候会醒?”是,他不在乎她的脸变成什么样,他只要她醒过来!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还要更久,这个,只有她自己决定。”医生将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该做的我们都做了,现在,只有看她自己的了。”

缓慢的步入病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而那沉睡着的脸却不再是以前的那样没有瑕疵。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一条条丑陋的疤痕,雪白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淤青,“到底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抚摸的手握成拳,连指节也开始泛白。

“你有消息了吗?”朴羽商压抑着心底的怒火。

“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韩贤正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张已经被毁的一塌糊涂的脸。

“还没有对吧?不然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那个人的背景不一般。而且,做的很干净,能把她送到医院来,已经是最大的慈悲了。”

朴羽商一把抓过韩贤正的衣领,将其拉出病房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你这么说是想要告诉我即使再继续调查也是没有结果,让悠子就白白的变成那副模样,,而我连要向谁讨回来却不知道!”

韩贤正推开朴羽商的手,“你以为我会就这样算了吗?你也太小看我韩贤正了!那个人,他已经触犯到我的头上来了!”

两个男人,不一样的类型,一个冷如冰山,一个雅如绅士,此时,却同样散发着死神的眼神。

病房的门大开着,床上的少女安逸的睡着。

在黑暗的空间,我的心在一丝丝的抽紧,我感受到了恐惧的气息,是由那个声音散发出来,‘哒’‘哒’‘哒’‘哒’缓慢前行着的高跟鞋和地面接触发出的特有的声响。更用力的用双臂环抱住开始颤抖的双肩,“不要···不要···”

“悠子?悠子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发生什么事了?”还没走到病房,就看见全素银慌慌张张的从里面跑出来大声叫着医生。

“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来到这里,就看到房门大开着,却看不见有人在。然后,然后···”全素银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我就到里面,一开始是被悠子的脸吓了一跳。再然后,再然后就看到她开始挣扎,挣扎的好痛苦,像是在垂死边缘的人做最后的反抗。”

声音在瞬间停止,不再前进,而我却想要挣扎,想要逃脱,我不要一次次的选择任其伤害。我害怕,我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到处是黑暗,黑的连自己的任何部位都看不到。颤抖着从原地站起来,我要在她继续前行之前离开!我开始四处乱窜,没有方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慌乱的碰撞,站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连续的碰撞,倒下,起来,碰撞···

“我不要···我不要再痛···我不要···”就在我几乎崩溃的时候,在一个地方,闪进一丝小小的白点,好小好小。我不顾一切的冲向那个唯一的亮光,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但是我已经恐惧了黑暗。指尖触碰到那点白光,“啊!”我的整个人瞬间的被吸入,更大的亮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怎么了?医生她怎么了!”突然传出的尖叫使在场的人都随之紧张起来。

“这是哪?”我的眼睛渐渐的已经可以适应睁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与黑相反的白色。站在我周围的,也是穿着白衣服的人,“是天使吗?是妈妈让天使来带我走的吗?”

“悠子,你醒了?”韩贤正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可置信和无法言语的喜悦。

“韩贤正?你也被天使带来了吗?还有羽商学长,全素银?”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和陌生的脸,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悠子,没事了。你还活着。”朴羽商上前温柔的将我冰冷的手握在他温暖的掌中。

“她呢?她在哪里?不要···我不要···”躺在床上的身体开始发抖,不住的往被子里缩。

“是谁!她是谁!那个人是谁!”韩贤正愤怒的问着我。

“是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谁···”我的眼开始迷茫。

“她现在不能受什么刺激,好好照顾她,不要再让她受到什么惊吓。”穿着白衣服的男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吩咐着,带头离开了。我不知道他的眼里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他的眼神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我拼命在大脑里思索着,但是我依然记不起来他是谁,甚至,我连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印象。

“韩贤正,韩贤正,我没有那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对不起···”记起最后一次见到韩贤正,这个狠心将我丢下的人,想要恨,却发现完全没有恨的权利。

他坐到了我的床头,将我轻轻的扶起,靠在他的胸前,好看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我只是在梦醒前用力的感受这种温暖,“对不起···我不该把怒气发泄到你的身上···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孤独···”他的下巴靠在我的头上,他的手臂紧紧的环着我瘦弱的身体,很紧很紧。“没事了,没事了。”

“嗯。”我依靠在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渐渐的,闭上眼睛。

“悠子!”朴羽商突然的惊叫让我的双眼惊开。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站在我面前惊魂未定的朴羽商。

“你不可以睡···不可以再睡了···”他的声音里有颤抖。

“我没有睡,我只是感觉好累,想要休息一下。”我微笑着,示意他不要担心。

“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朴羽商像孩子般的伸出小手指。

“约定?”

“对,约定。约定下次睡着,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里醒过来。”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我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但是我知道,一定让他担心了很久。

“好,约定。”同样伸出小手指,和朴羽商的勾在一起,按上一个手印。“呵呵。”我傻傻的笑,这样的感觉,很幸福不是吗?至少,我们大家,都还在。

韩贤正对我的态度是180°的大转变,每天都是他和朴羽商照顾我,偶尔全素银会一起来,但是每一次,她的眼中都是带着极力掩饰的忧郁。我知道,我也能够理解,哪个女生能够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全心全意的照顾另外一个女生,而自己还会高兴的呢?全素银,现在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是哪个他,但是等我好了之后,不管是哪一个,我把他还给你。

好久没有去学校了吧?没有其他人的议论和眼光,没有了伤害和嘲讽,觉得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在医院里折腾了有一段时间,我终于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家’。

“这里一点都没变啊。”环顾着这个住住过一晚的地方。

“你以为你离开了多久?”韩贤正好笑的看着我。韩贤正真的改变了好多,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

“韩贤正,我发现我这次是没有白受伤,至少,我发现了你还是有当王子的潜质。”

“你应该说我是从王子变成了男佣。”

“说实话,我还真不想早点康复,那样你又要对我凶对我施暴了。”

“笨蛋。”韩贤正顾自将东西拎上楼去,“你敢不快点好起来试试!”刚说他有了当王子的潜质就恢复原来的恶魔本性。

话说回来,那么长时间,我居然都没有照顾镜子。医院的高级病房里,什么都齐全,唯独缺少的就是镜子。再加上我不能随意的走动,而且,韩贤正和朴羽商拿来的都是那种不能当镜子用的东西···

慢慢的移动脚步,一楼的卫生间里,我低着头站在镜子前面,然后缓缓的抬起。

“啊!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不是!不是!”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整张脸埋在双臂之间,努力的想要忘记刚才的一切,“这不是我的脸,是韩贤正开的玩笑。”我安慰着自己,扶着墙壁站起来,大大的镜子里,只有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一条一条像虫子攀爬的痕迹,硬生生的将原本完整的皮肤分割出来。

我再一次跌坐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勇气。

“你怎么了?”韩贤正跑过来想要扶起我,却被我甩开。我将脸转向一边,低着头,由长发遮住我的丑陋。

“你···照了镜子了?”镜子?不能够照出心灵的美,却无法躲藏外在的丑。原以为,这一次,我可以像从前一样生活,甚至更好,但是现在,这张脸,让我无处逃避。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无声的泪顺着条条复合却无法恢复原样的伤口蜿蜒而下。

“没有关系的,不用去理会它知道吗?”韩贤正蹲坐在我的身边,将我的头环进他的怀里。

“怎么办···韩贤正,我该怎么办···”揪着他的衣服,我的心撕扯着难受。

“蓝悠子不是很坚强的吗?怎么可以就这样被打倒?”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不,我一点都不坚强,我也有女孩子的骄傲,我也有女孩子的向往,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这张脸,这张让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恐惧的脸,我害怕···我害怕啊贤正···送我回房间好不好?我要会房间。”我哭着,哽咽着。

韩贤正抱起我,而我依然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他把我放在床上,我用披散的长发挡住脸。“求你出去好不好?”感觉站在床边没有离去的韩贤正,“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只想一个人呆着。”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悠子。”韩贤正试图拨开我的长发。

“不要!”我慌乱的用手臂挡住整张脸,“你出去!出去!”我从床上坐起,胡乱的挥舞着手臂,使尽全身的力气将韩贤正推开。没有给韩贤正抓住我手的机会,我将韩贤正推出了门外。

‘砰’‘咔’我锁住了房间的门,背靠着门缓缓的坐下。

“悠子!悠子你出来啊!你不要这样!你开门啊!”韩贤正用力的拍着门,用力的喊着,渐渐的,我的脑子开始空白,以至于韩贤正后来喊着什么,静下来说了些什么我全然不知。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不带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的思考。

我想要逃避,我想要逃避所有人,我想要就这样一个人直到死亡的临近。哭过疯过喊过叫过,砸了一切能够看见这残缺的东西,然后坐到角落里,将脸深埋。总是有人在门外叩响房门,总是有人在静静的说着话,但是我依然像定格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手臂环抱着蜷缩起的双腿,将脸埋在里面,逃避着一切,甚至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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