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不管如何,帝辛已死了三千多年,周武王,微子启、姜子牙、周公旦等人先后去世,成也好,败也好,都已成历史云烟,消逝一空,只留下世人对这件事的无尽感叹。
世人都崇拜英雄,有自己的英雄梦。帝辛虽然身亡国灭,但他敢于打破旧俗,富有开拓精神,怀抱兴复大商的崇高理想,并且为这个理想不停奋斗过,不失为一个英雄,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英雄,就像明朝的崇桢一样,身不逢时。
但后世对帝辛的评价与他的功业完全不对称,尤其是明朝以后,帝辛早已被世人遗忘,凶狠、残暴、好色的纣王却广为人知,如果帝辛泉下有知,定然气得暴跳如雷,直接向阎王爷告状去,将周武王,周公,诸子百家和许仲琳(《封神榜》作者)推上法庭,告以诽谤之罪,还自己一个清白名誉。
现在,我们设立一个虚拟法庭,审判这件特殊的民事纠纷。
原告帝辛陈词:寡人之为君也,东征夷方,建旷世之功勋;西抚疆臣,图万世之安宁。内修法度,革历代之陋规,除百年之弊俗,任人以才,唯贤是用,轻其出身,重其实干,是以婢女为之后,俘奴可为兵。农商并兴,百姓得享安乐,万象更新,庶民忠诚大国。是问,寡人何罪,空有不世之功,而蒙百代之讥讽,遭万世之骂名?令姬发、姬旦之徒,姜尚、微子之属,许氏仲琳之辈,身负诽谤之罪,而独享赞誉之名乎?
被告姬发、姬旦,你们说帝辛乃一残暴之君,可有人证物证?
姬发陈词:独夫残忍捐义,不敬神明,不尊纲常,弗事上帝神祗,弗祀祖先宗庙。亲小人,远贤臣,以先王之盛德,而有羑里之囚,以比干之忠贞,而有剖心之祸。生性至残,暴虐无道。取人骨髓,刳剔孕妇,残害万千子民;造刑炮烙,焚炙忠良,屠戮无数卿相。六纲不振,唯听妇人之语;朝政驰废,不纳百官之言。积酒为池,悬肉为林,暴殄天物;露台蓄财,钜桥贮粟,害虐臣民!纣之为君也,遭千夫所指,受万人唾骂,彼不为暴,何人为暴?是言也,有《武成》、《泰誓》、《牧誓》,以为物证,有微子、比干、箕子,以为人证。
帝辛指出姬发、姬旦的言论是站不住脚的,不足为凭:《武成》者,姬发祭祖之文,虽言之于神灵,实告之于百姓,文过饰非,竖子自欺之论;涂脂抹粉,小儿惑民之言,不足为信。《泰誓》、《牧誓》之属,军前誓师之用,所指无他,只为提震士气。是故去真存伪,在所难免,断章曲解,其势必然,此等毁人篇,利已之语,岂能为凭?焉有赞誉主上而能惑人造乱者?
这样,帝辛让法庭明白,他的名声,首先是周武王姬发和周公姬旦搞臭的,之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政治目的。周武王战胜强大的帝辛之后,并没有品味坐上龙椅的喜悦,反而整日忧心忡忡。周武王不得不承认,商朝这块蛋糕不容易吃。那些商朝的遗老遗少对旧朝怀有很深的感情,不接受商朝灭亡的事实,不愿意归顺周的统治,对周武王的政策进行软抵抗,周武王一时没有办法。在谋士们的帮助下,决定先在帝辛身上打开缺口——丑化他。首先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纣(的意思)。随后开始对纣进行全方位立体化的丑化,周武王他们将自己在灭商誓师大会上的演讲词拿出来,作为证据,证明纣上一个“狎侮五常,若点弗敬;自绝于天,结怨于民;朝涉之胫,剖哭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痛四海;崇信奸四,放黩师绿;屏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的恶棍!这种鼓动别人去造反的演讲词,都是预告精心准备的,能说对手的好话才是怪事。用脚指头想一下也知道,在誓师大会上把敌人吹的天花乱坠,这仗还有的打么?
看来,出于某种目的,姬氏兄弟的确构成诽谤事实。
现在,由证人微子,比干,箕子一干人等发言,陈述帝辛残暴不仁的事实,众人一致推举微子作发言人。
祖宗之法,君主之为国,内立法度,严贵贱之分,辨长幼之序,明男女之别。敬神明,孝祖宗,祭祀牺牲,按时以进,不敢有违;远奸徒,纳忠言,陟罚臧否,勿失其节;省刑罚,轻财税,恩泽百姓,使民以时。定差等,别雌雄,等级贵贱,不得乖张。
观纣之政,弗事上帝神祗,弗祀祖先宗庙,郊社不修、宗庙不享,天降奇祸,以致亡国;弗重军兵训练,弗重攻防会操,贤民不用,奴俘为兵,战场倒戈,终遭身死;弗用王室亲贵,弗用贤士良将,他族执权,婢女为后,纲常大坏,以致名裂!弃成法不用,创炮烙之刑,草菅人命,无视生灵,其残忍之心,暴虐之行,实古今暴君第一人也!
帝辛批驳微子抵毁自己的行为,说明当时形势所迫,非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去除陈规陋俗不可。
嘻,微子误矣。先王之政也善,前人之行也敦。祖宗成法,诚立邦之基,建国之本。然于今其时也异,其俗也变,纵有成汤武丁之明,伊尹傅说之贤,断不能料其时变。当是时也,巫、祝、宗、史之徒,职司占卜,世与神交,权力之大,凌驾百官之上,超越君主之威,矫言惑世,虚词愚民,民但知有巫史,而不知有帝王,是非社稷之福,实为国家之祸。是故寡人远之。
观朝廷之中,尸位素餐者众,看庙堂之上,精明任事者寡,空有世家之名,而无实干之才,国家机要,三军执掌,寡人非不用之,实不堪其任也。费中之徒、飞廉之辈、恶米之属,身怀不世之才,胸有经世之志,去亲邦而赴都,弃族人而来商,三人之才,高众人远矣,而余用之,何错之有?
昔日高宗复兴基业,内有傅说,外有妇好,寡人之为君也,内无良相,外无良将,欲效高宗之德,渴求妇好之美。婢女妲已,论政不下伊尹,论兵不下妇好,寡人用之,内而母仪天下,外而攻伐四方。堪叹竖子无知,视其卑微,作不雅之言,传难堪之语,妲已虽贤,难挡小儿悠悠之口!
微子,比干、箕子之徒,招才纳士,厉兵秣马,动可怕之机,行非常之谋,欲不忠于国家,不臣于寡人,寡人平之,或杀或囚,皆罪有应得,岂有残忍之说?
帝辛的反驳使大家明白,政敌的话不可信!对叛乱者,历代帝王从来手软过,帝辛又不是唯一的一个。真要说起来,挖心比起千刀万剐来,要仁慈的多呢。
对于《封神榜》,在中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没有几个不知道。它本质是一部小说,本无可信度可言,只是世人无知,错把它当成真实发生的历史而已。作者许仲琳深知其中的道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就作品对帝辛造成的不利影响表示遗憾!这里就不浪费笔墨了。
于是,帝辛胜诉。
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帝辛数千年来,被无数人讥讽,俗话说,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