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台出来,没有等英子自己走了。夜色已经降临,晚风习来一阵暖意,大街上散步的人很多,成双成对,只有自己形单影只。
随意走着,没有目的地。本来在他面前像一张白纸,可不经意转身却被他发现了满身的伤痕,感觉好没有安全感,自己像是个透明人,以后再怎么笑,再怎么伪装,都会被他看透,我不能接受这种感觉,还是缩回自己的壳里去吧,里面安全些。
手机在响,没有接,不想知道是谁,我是不是还得走,自己一个人比较好,在陌生的地方不怕被别人看见自己的落寂和悲哀,过客,也许这个身份适合我。
一辆车在我身边停下,周瑾平从里面走出来,哦,都快忘了他了。我站好,露出笑容,他走近,没想到在这遇见你,真巧,他笑着说,我点点头,是啊,很巧,我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只要想,就会见面的,他平静地说道,我笑笑没有说话。
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他试探地问道,我看了看他真挚的眼睛,现在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帮我忘记。我点点头,好啊,不过地点我定。他笑笑,当然好。
你在这停吧,前面你过不去的,我让他靠边停车,前面是个小吃街,气温回暖来吃饭的人不少,生意不错啊。在小吃街吃东西不能固定在一个地方,要流动起来,反正每次我都是从头吃到尾,看见什么吃什么。我拉着周瑾平伸着脖子张望,回头问他,你想吃什么,我请客。他好像有些拘谨,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歪着头看他,不会吧,兄弟,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你这三十几年是怎么过的啊,真不会享受人生,我拍拍他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见世面!拉着他的胳膊就混入人群。
哇呀!好久没来这吃饭了,老板几乎没换,这的东西我门清,哪家什么好吃最清楚不过。边走边吃边给他介绍,这家的羊肉串最好吃,老板正宗的新疆人,这肉都是小羊羔的肉,鲜嫩!这家的鱼豆腐最香了,配料特纯!拉着他吃了半条街,当然我吃的多,他看的多,哇!这味道,真给力,我顺着味道就跑过去了,臭豆腐!哦?老板没换,还是那个健谈的大姐。以前上学那会儿经常和英子来这吃臭豆腐,我俩还死磨硬泡虚心请教其制作流程,准备跟她戗行!人还是那么多,都得排队。我站后面冲老板挥挥手,她在百忙之中回眸一瞥,看见了我,也冲我挥挥手,老熟人了!
我扭头去问周谨平要不要吃,嗳?人呢?在10米开外我看见了他的身影,捂着鼻子皱着眉毛在那杵着。气得我啊!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不吃拉倒,我吃两份!捧着一份先吃着,在那跟老板唠嗑,这大姐嘴皮子功夫一点不减,嘴里的吃完了,那份也得了,跟大姐说回见,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非常不屑地瞥了一眼周童鞋,摇摇头,吃着手里的臭豆腐含糊不清地说,咱俩真不是一个阶级的,您肯定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贫下中农!他讪讪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闻不了这味道。我跳开一步,那我离你远点,免得熏着您!他凑上前,不用,不用,我受得了。我撇撇嘴,言不由衷啊,摇摇头,往前继续吃。
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满意地打个饱嗝,就我这个姿势,说我怀孕三个月了也有人信。肚子不空虚了,心也就跟着好起来,扭头看后面的周瑾平,怪可怜的。我倒着走问他,你肯定没吃饱吧,趁我心情好,说吧,想吃什么,我请!他笑笑没有说话,我请客的概率真的比中彩票还低,快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别后悔啊!我打趣道,突然他跑上几步胳膊环住我的腰,哎?身体一轻被他抱到了一边,躲在他怀里向后看去,原来身后有一个卖烤玉米的摊位乱停在街中央,好险!否则不得把我烤了!笑侃着回头去看周瑾平,他正低头注视着我,眼睛一动不动,我猛然意识到危险的信号,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讪讪地笑笑,他也没有说什么。我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装着看了看,刚才太吵没听到,我朋友在找我,我得赶紧过去,说完就自己跑了,跑了几步回头冲他招手,改天请你,再见!也没看他什么表情就消失在人群中。
没有回到英子那,我知道自己的家就在不远处,尽管大脑时刻在告诫自己不要前行,可脚步就是不听使唤,来到这个曾经充满快乐温馨的家。在门口站住,我知道只要打开门就可以看见一切,就可以看见里面的每一件东西,它们几乎都是杨松买的,里面的每一个原子都充斥着他的影子,只是一扇门,我却有没勇气打开。蹲坐在门口,头靠在房门耳朵倾听着,仿佛门的那头杨松也如同我这样倾听,许久,许久,我轻轻说,哥,我可以喜欢他吗?
回到英子的住处,已经是半夜了,她正在收拾行李,我问,要去哪?她边收拾边回答,已经定好了,明天上午的飞机去阳朔。哦,我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她忙里忙外。冷不丁她一阵风似的飘到我跟前,欲言又止,你,你,没事吧?我诧异道,很好啊,没事。她坐在我身边,那个苏白……我打断她,我们没事,别提他,好吗?英子愣了一下,良久,她说,别急着退却,看看他能带给你什么。
想着英子的话一宿没睡舒坦,他能带给我什么?到目前为止好像没什么不好,也许我现在需要有个人给我插科打诨?
英子起的时候我还在半睡半醒状态,眯着眼睛看她穿衣服,亲爱滴,路上好走,我冲她招手,她冲我笑笑,我指指脸,给个离别吻吧,她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性感的嘴唇真厚实,我满意地翻个身,继续睡。
当英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睡得死去活来,被铃声吵得实在睡不下去,怒吼着从床上起来接了电话,嗳?我迷迷糊糊地说,那边传来英子急切的声音,老美,赶紧的,帮我把桌子上那份台本火速给我送到机场,要快!知道吗?晚了我就完了!不容我说话那家伙就挂了电话,我揉揉眼,看见了桌子上的那份台本,丢三落四的毛病是一点没改!要快?我照了照镜子,看见我那别致的造型,够犀利!找了顶帽子把鸡窝似的头发盖住,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戴了副眼镜就出门了。
到了机场,拿出电话问英子具体位置,说在登机口呢,我小跑着赶到登机口,远远地就看见了苏白,刹住脚步,左右张望,英子人呢?别找了,苏白说,他伸出手,给我!哦,我递过去,那就麻烦你交给她了,啊!我一声尖叫,胳膊一下子被他拽了过去,他拖着我往前走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还傻吧吧地向后伸着脖子,奇怪?怎么没人拦我?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拖出好长一段距离了,我用力往回抽胳膊,喊着,你干嘛?放手!你给我放手!你放开我!看着他挺瘦怎么力气这么大,拳打脚踢也拗不过他,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他回头看我,满脸不爽,拜托!不爽的应该是我好不好!起来!他没好气地说,我拿出把地板坐穿的势头,绝不!指着他,你想干嘛,啊?绑架啊!整个飞机场的人被你买通了是不是?提前就有预谋,阴险狡诈!我在那骂着,他面无表情,起不起来?我摇头,不起!他点点头,好,不起是吧?猛地把我抻起来一把扛上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这什么情况?我晃着失重的脑袋想,低声吼道,苏白,你想干什么?这么多人,丢死人了!赶紧放我下来!用脚用力踢他的屁股,一点没用,人家照走不误,看他绷着一张臭脸一句话都不说,我知道我被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