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阿甘在海岸线奔跑一样,没人知道理由,没人知道何时停止。就像我现在行走一样,也没人知道理由,也没人知道何时止步。该停的时候自然就停,于是,我止步。我累了。
找了一家酒店,进门倒头就睡,身体仿佛不是我的,依然没有知觉。我想她应该是累的,应该需要睡眠。于是,我努力闭上眼睛,可她不听我的话,依然睁着,酸疼,无泪。蜷缩起身子,埋头嘶喊,喊到撕心裂肺,想把身体里的阴霾全都赶走,喊到没有力气,趴在床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一切,反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轻轻抚摸,自言自语道,会过去的,会过去的。就这样呆呆地,直到睡着。
感觉睡得好长好长,没有做梦,一片空白,真希望醒来也是这样。睁开眼睛,厚实的窗帘遮掩着不知道外面是晴是阴。动了一下身子,啊,痛得我低声喊叫,好像被人猛K了一顿似的,浑身酸疼,两条腿弯都弯不了,脚都肿了。我才开始后悔,缓解的方式千万种,干嘛偏选择自残啊!呲牙咧嘴得拐着腿下了床,拉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不是吧,天还没亮,感觉睡了很长时间啊,一看手机,21点整。一拍脑门,原来睡了一天,我说呢。
手机上有N条短信和未接来电,英子的,三哥的,居然还有杨艾的,我笑笑,真稀奇。我不会让你们找到的。
是谁说过,如果没有爱情,我要很多很多钱。有钱真好,我舒服地坐在地板上吃着丰富的晚餐,喝着高档的红酒,比我不幸的人千千万万,我要懂得知足,我没有什么不好,自己安慰道,我还有银子。
想着自己的逃亡计划,去哪好呢?不经意间,“苏白”这个字眼不时闯进来,摇摇头,把他赶走,继续想。猛然意识到,原来他和杨松在我的世界已经是一条战线肩并肩了,原来他已经这么重要了!我知道要在更严重前,忘记!
第二天上午,机场。这一次,我要走远点,是的,我承认我懦弱,不敢直言面对,只会逃避,是的,我承认我心狠,丢弃你们,自己出走。可是,没有我,你们也会照常生活下去的,就如同没有你们我也会生活下去一样,尽管心如刀割。
对不起,小姐,您的账户被冻结,不能使用,售票小姐礼貌地说着,我瞪大眼睛,不可能,你再试试,她抱歉地说,真的不能使用,您看,您是不是换一张。我纳闷着,怎么可能呢,这是杨艾给我办的金卡啊,又递过去一张卡,这个总可以吧。对不起,她抱歉地说道,还是不能使用,您所有的账户都已经被冻结,您看,您是不是联系一下银行。我看着满手的卡,不会吧,被冻结!杨艾?我想着,她不可能冻结我的账户啊,翻了翻钱包,只有打车的钱了,杨松给我留的钱不能动,我不能拿他的钱去挥霍。
丧气地转身走掉,怎么办?走不成了,昨天还在庆幸至少自己还有钱,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望着偌大的机场,摇摇头,我哪都去不成了!
打车到杨艾的公司,前台小姐问我有没有预约,我咬着牙笑笑,没有,不过你说我的名字她就知道的,谢谢!最后那个“谢谢”说得我牙差点被咬碎!
对不起,她礼貌地说道,杨总说现在忙没有时间见您,她说她这么做您知道理由的。又是“对不起”!我今天听了太多“对不起”了,到底我对不起谁!
坐在公司门口,托着下巴发呆,给英子打个电话求救吧,打个电话又不会死。不行,那她不得笑话死我,没路了,才想起她来了。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我突然明白了莎翁的苦恼。在生存面前我选择了前者,英子慵懒的声音传来,我笑嘻嘻地搭话。
半小时后,英子开着车停在我面前。她坐在车上满脸鄙视的神情打量着我,上来。我颠颠地跑过去,老老实实地低头坐着,偷看一眼,她正盯着我呢,我挤出一个笑容傻傻地笑着,她叹口气,我对你是没招了。
回到家,英子扔给我衣服,赶紧换上,跟不良少女似的。心里默想,这不是你给挑的衣服嘛,当然没敢说出来,我现在得看她老人家的脸色行事。收拾停当,英子拉我坐下,说吧,怎么回事?我低头说道,杨艾把我的账户都冻结了……话还没说完,英子就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早就该断了你钱路!看你还怎么跑!她指着我脑门,每次有点什么事,就找不到你人,有点什么事你就跑,什么都不说就跑,这次好了,我看你还跑哪去!你知不知道每次我们有多担心,她带着哭腔喊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什么也不说,就知道跑!
我低着头坐那,心里很过意不去,我知道他们肯定找我都找疯了,我错了,我低声说道,可我真不愿让你们看着我伤心的样子,我总想也许我出去一段时间再回来就会不一样了,我想让你们永远记住我笑的样子。英子苦笑道,傻子,你以为不在眼前,别人就不知道你是喜是悲吗?你躲得远远的,要我们这些人是干嘛的,如果你想我们好过点,就在我们面前晃悠,哪怕每天你都苦着一张脸,也比看不见你来得踏实。
我点点头,英子继续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苏白说你根本没去找他。我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我让你找的房子找好没?英子点点头,找到了,你先回答我到底怎么了?她急切地问道,我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反复地想,我们也许根本没有可能。她气绝地倒地,天哪!我这些日子跟你说的话你听到狗肚子里去啦!你怎么就不开窍呢!我坚定地说道,我们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这几天我就搬走,他继续当他的大明星,我继续过我的单身小日子,嗳?我踢踢她,房钱你先帮我垫上,等杨艾放款了再还。
她哼哼着起来,知道了,我是死心了,你俩爱咋地咋地。不过,我说你也不能当一辈子米虫吧,老靠人家养?我点点头,也是,不过,去做什么呢?她犹豫地说道,老美,你不能白学了法律啊,况且司考也过了,要不……英子!我厉声打断她的话,别跟我提这个!别过脸去,好久都不说话。因为这个考试,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从和苏白分开的那天起,心里就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一分一秒,一天又一天。今天是第九天,九天,两百一十六个小时,一万两千九百六十分钟,七十七万七千六百秒。
前几天和房东看了房,签了合同,因为是熟人,所以价格稍显便宜。这几天忙着搬家,我背上最后的行李,今天起,我就要自己生活了。英子默默地给我收拾行李,我拍拍她肩膀,又不是嫁女儿,干嘛这么伤感,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会经常回来蹭饭滴!她笑笑,就会哄我,到时候就不是你了。说着在我包里塞进一个信封,拿着,我不能看你饿死不是?我泪眼汪汪地抱住她,亲人啊!我的账户依然被冻结中,看来这次杨艾是狠了心了!少了你,我也照活!
背着包走到门口,对了,为了庆祝我的乔迁之喜,今晚,三哥做东,我请客,大家务必赏脸啊!英子“扑哧”笑了,什么逻辑!知道了,晚上见!
在自己小小的二居室里,坐在地板上晒着午后的阳光,环望着四周,真好!全部都是陌生的,都是没有回忆的,崭新的,只属于我的。以后,我就这样生活了,在没有你们的日子,我冲着天空微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晚上,我、英子还有三哥聚在一起,我笑着看他们,多好,你看看,我指着他俩,多般配!英子冲我挤眉毛瞪眼睛的,我装没看见,语重心长地对他俩说,以后要多制造这样的机会,对不对?这样革命才会成功!三哥拍拍我脑袋,没喝多吧?我笑笑,这才到哪!继续!跟他们在一起我可以放开了喝,不怕醉倒没人管。
喝到半夜,我摇摇晃晃地非常坚决地让三哥送英子回家,临走在他耳边说,别说妹妹我没给你机会,赶紧的,别错过!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笑笑,走了。
到了,杨小姐,三哥的司机提醒道,我迷糊着睁开眼,哦,到家了。道过谢,下了车,摇晃着走进电梯,靠在电梯里,不知怎么就想到和苏白在电梯里的那次相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还期待什么?难道一回家,他就在家等着吗?别做梦了!
“嗒…嗒…嗒嗒…”哼着《梁祝》的调子,进了家门,冲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大声喊道“啊…我回来啦!”,呜嚎着把鞋子甩向天花板,蹿上了沙发,傻笑。翻身起来踉跄着朝厕所走去,打开房门,马桶上赫然蹲着一人,苏白!呵呵!我冲他笑笑,看来真是喝多了,都出现幻像了!闭上眼睛数数,一、二、三!叮!睁开眼睛,他还在,再睁,还在!啊……我捂住自己尖叫的嘴巴,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一下子醒了酒,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转身看了看四周,没错,这是我家,我拿自己钥匙进来的,是我家没错!我看向他,你,怎么,在这?
从我看见他的一刻开始,他就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一精神病似的。而此刻他悠然自得地吐气如兰地轻声说道,还要继续观赏吗?顺着眼神看下去,我才猛然意识到他正在……
“砰!”我慌乱地关上房门,靠在门上喘着粗气,拍拍滚烫的双颊,歪着头想,我刚才看见什么了?!貌似看见了什么?貌似又没看见?使劲摇头,我!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