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宅院内,有两个人坐在地上对弈。一个人将军打扮,执白先行;一个人居士着装,让黑后上。人生如棋,行差踏错,便有性命之忧。纷纷乱世,灯烛之下,如人心难测。“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位将军就是后来的西楚霸王——项羽。这位居士倒是含隐,比如就看不出他会武功。此人姓辅,名以翔。红影摇烛,项羽手执白棋,一丝杀气从双眸闪过。
【项庄来池台见项羽:“以翔的父亲被人刺杀了。”
“怎么可能?辅家不是有一批死士吗?”
“如果这批死士不是浪得虚名,那么这个人,有可能就是,杀手流陌。”】
项羽的一颗白棋堵住了黑棋所有的气眼,稳操胜券。辅以翔甘退一步,海阔天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黑棋的反击。
【项羽转身告诉项庄:“以翔明天要走了。”
“大哥的意思是……明天再告诉他?”
“不,现在,不能让他走了。”】
黑白错落,一线生机,就是一世荣华。
【“为什么?”
“辅伯死了,那批死士只会听以翔的。如果以翔走了,我怎么让他们为我办事。”
“大哥,你要利用以翔?”
“闲云野鹤,他的生活太平静了。”】
棋盘上,两方围得水泄不通,胜负可定。。
“以翔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项羽作揖。
“可还是你赢了。”辅以翔还礼。
项羽站起来,走到书案前,口中说道:“赢棋,我尚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何况赢天下。”
辅以翔看四面灯台,红灺成凝,说:“而今天下大乱,凭项兄的才干,一定可以建功立业。”
“以翔深谋远虑,不知能否帮我?”
“项兄言重了,我辅以翔,也只会赏山光、悦潭影罢了。”辅以翔站起来再次作揖,“多谢项兄款待,他日有缘,我们江湖再见。”
辅以翔一转身,二十多个士兵手执长矛冲进屋内围住了他。他看着项羽。(莫非是要决一死战?瞎猜的。)哦~~此举何意,待其言说。
“以翔,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你既然知道,我家有一批死士,为什么猜不到,他们的武功是我教的?”
辅以翔说完,项羽愀然作色。辅以翔腾身用脚踢翻这二十多名士兵,左膝跪地,左手按在地上,右手伸向前方。不屈的姿势,是他做事的原则;严谨的白裾,是他为人的高洁;飞扬的发带,是他对自由的热爱;长衫的右甩,是他对气质的坚持。又有一队士兵冲进来,直指辅以翔。
“退下!”项羽对辅以翔说,“第二次和你交手,已经不是切磋了。”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是项羽的优点;嫉贤妒能,却是他最失败的地方。项羽力拔千钧,辅以翔懂得“退”与“避”,两人再战,相持不下。
“辅伯死了,”辅以翔瞪着项羽,项羽继续说,“是流陌动的手。你有两个选择:一,打败我,你走;二,被我打败,你死。”
辅以翔怒发冲冠,冲上前与项羽大打出手,毫不留情。项庄来了,只见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一旁兵士多是碍脚,少不了吃些冤枉伤。辅以翔翻过棋盘,抓起一把黑子,把棋盘踢向项羽。项羽一拳下来,棋盘被打成两半。辅以翔趁机用黑棋打倒门旁的守卫,冲了出去。手段之快,令人叹服。项庄两指夹住黑棋,都有些力不从心。他一脚踏出门想追,被项羽喊住。所有士兵随即停了下来,静听指令。
“干嘛不追?”
“去找流陌报仇,他也是死路一条。”
辅以翔骑着良驹,终于在日落之前到了家。深山密林,本是个远离尘世的地方,可还是躲避不了有心人士的刺杀。辅以翔下马,像一座新坟走来。坟前一排蒙面的黑衣死士,转身下跪稽首,中间一人说道:“少主,属下办事不力,愿以死谢罪。”十位勇士拔出腰间的佩剑,才见其芒锐,便剑转急锋,向脖自刎。黑子打到他们的手腕上,掉到地时,剑也落下。勇士们看着辅以翔走来,不用多说什么,多做什么,站起来让开一条道,让他先见辅伯一面。辅以翔的脚步格外凝重,正如他的心情一样。他跪在坟前,一手捏紧了拳头,一手抓紧了墓碑。指缝里,似乎都充满了恨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流——陌——”就是这两个字也好像是他咬碎了牙才说出来的。
紫霞穿梭在天边,留下一井斜阳,投射下万丈光芒。水汽蒸腾,在一座海岛的西边,留下无穷的遐想。有岛有主,有主有仆,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听见奴仆有话。
“启禀岛主,半个时辰前,天蝶岛所有的蝴蝶都朝西边飞去了。是不是,不祥之兆啊?”
西边,一眼碧波,卷起千层紫浪。惊涛拍岸,海魂却怯双足。一个人站在岸边,潮水不再猖狂,归静息波。姝泉光着脚,罗裙点水,却毫不污浊。她身着一袭嫣红色的轻衣,髻松发散,但不觉轻浮。彩蝶竞舞,羽纱迎风,发扬间像天仙入尘。她沿着海岸,踏在五彩斑斓的鹅卵石上面,随意的眼神,丝毫没有硌着的痛苦。杨花飞尽,播撒着心猿意马的情思。海水红了,像梦一样清澈。有一缕浮雾,被什么衬红了。杨花树下,隐藏着天蝶岛上精心训练的哨兵,拉弓架箭,却是这海梦的笑料。岛主季周同而立之年,见过的貌倾天下的女子不在少数,可见到姝泉之后,他心动了。江乙和江丙两兄弟追随季周同出生入死多年,都未曾见过他这样。
姝泉蹲身下来,她的身影是那么娇瘦,罗裙浸水,有轻波逐浪。她拣起一块鹅卵石,眼光独到,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吗?这块鹅卵石形状一般,颜色一般,花纹一般,实不知值得一拿之处。她站起来,望着前岸。莫非天蝶岛,天蝶的寄居之所,却都是这般模样吗?只有一张侧脸,却俘获了季周同的心。蝶儿知意,停在了飞扬的裙带末点。身轻如燕,似乎姝泉就是从那云井中飞下来的神女。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很漂亮的鹅卵石,我带你去?”
季周同开始了第一步,他走向姝泉,也自己亲手拆了第一道防线。姝泉把手放下,看着季周同,毫不害怕。事实上,这是两人的初次见面。季周同纵横情场,他的眼神可以骗得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去死,可是面对姝泉,他装不出虚伪。姝泉的清纯,洗涤了他想把姝泉作为下一个猎物的妄念。自始至终,姝泉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但是她松手了,鹅卵石掉到水里,溅起水珠,润湿了季周同的心房。即使是这一举动,也好像是她太柔弱,她的手软,拿不住这块“沉甸甸”的鹅卵石。季周同抓住姝泉的手,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将姝泉抱起来的。姝泉两手绕过季周同的脖颈拉着,终于笑了。昙花一现,便是其珍稀之处。季周同爽极了,可他的笑不是淫荡,而是,他真得爱上了这个女人。
软玉温香,茜纱帐内,姝泉一身单衣,不似来时豪放。季周同光着膀子,姝泉就枕在他的胳膊上。季周同看着姝泉,姝泉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季周同帮姝泉拉上狐皮薄衾,姝泉回过神来。
她坐起来,说:“夜深了,快回去吧。”
季周同也坐起来,像是兴师问罪,像是撒娇乞求,说道:“你是不是,从没有想过,让我留下?”
姝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别处,问:“怎么这么说?”
“你来了天碟岛五天,却还不是我的女人。”季周同的话中带有不甘,透露出想占有姝泉的欲望。
姝泉很敏感,她瞪着季周同,说:“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女人。”
“为什么!?”季周同很生气,他紧抓着姝泉的两个肩膀。姝泉蹙眉使他感到抱歉,他摸着姝泉的脸,说:“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你跟我说,让我陪你。”
“姝泉也是女人,在岛主眼里,女人都是玩物。姝泉不想被你当玩物一样耍弄,所以才用命保护自己。”
“你知道,我的速度有多快吗?”
“没有我的速度快,除非岛主时时刻刻盯着我,但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很有可能是你的仇家派来的。”
“就算是中行无穷派来的,我也照收不误。”
季周同出了茜纱帐。。姝泉看着他,眼望向窗外,思人者人思。
冰雪姑娘端庄知礼,她的腰间系着许多小铃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也是冰雪的特色。云岫之内,别有洞天。冰雪转弯拐进山门,看见中行无穷望着铁窗出神。
“你在想什么?”
冰雪走过去,中行无穷听到了铃铛的声音,转身搂近冰雪,眉飞色舞,说:“想你呀!”月光洒下来,两人亲近得像在呼吸对方吐出的二氧化碳。
“嘴巴甜的男人都是坏男人。”
中行无穷将冰雪按在墙边,月光很美,正照着他的脸。他紧握冰雪的手,说:“坏男人?”中行无穷靠近冰雪的红唇,看了她一眼,似乎从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捕捉到什么信息。他向下要亲吻冰雪的雪颈?不是。
“茶花?”中行无穷的回答把握不大。
冰雪微笑着说:“你又猜错了。”
温声细语,却觉得没劲。中行无穷站在一旁,冰雪看着他的背影,说:“你的鼻子是不是有问题啊?猜了五六遍,一次也没中。”
中行无穷缓缓转过身来,托起冰雪的下巴,说:“你机灵啊。”
冰雪侧转头,笑意盈眸。看着她,中行无穷笑得如此简单。
【“少主,你有何打算?”
“我要去找流陌,你们分头行动,有任何消息,想办法通知我。”
“是。”】
辅以翔来到邯郸,在“兴隆客栈”落脚。他刚跨进门槛,就看见门口吊着一只狗儿热情地叫个不停,好像在说“欢迎光临”。伙计上前一问,先给辅公子上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坛汾酒,饭菜去准备了。
辅以翔一粒花生米抛进嘴里,一口酒,一种享受,毫不理会客栈里的喧闹嘈杂。
不远处的酒桌上,三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正在勾勒美好的政治蓝图。一位伙计转身撞到了送水的伙计莫弗,莫弗的手一抖,就把滚烫的开水倒在一位满脸胡子的年轻人背上。这位年轻人火气大,一声大叫站起来推倒了莫弗,骂道:“臭小子,找死啊!”可怜莫弗的水壶打翻在地,他趴在地上,手背和手掌心都被烫伤。这年轻人盛气凌人,满嘴秽语,还动脚狠狠地踢莫弗。同伴们觉得有失身份,劝他作罢,可他不听,痴人说梦:“我是要做丞相的,哪能受这伙计的气!”旁边的伙计忙帮着求情,被推得撞向了柜台。老板出来调解,渴望息事宁人。莫弗刚来不久,还是个笨木头。可年轻人不肯卖老板这份薄面,恶语不穷,那肯放过莫弗!
辅以翔叫来刚伺候他的伙计,说:“伙计,让那只狗安静点。”嘴上这么说,眼神却瞟向那位年轻人。伙计察言观色的本事道行不浅,他应诺着向那年轻人走去。
“客官,那位客官让您轻点。”
群响毕绝,好像失去了以太。众人都看着辅以翔,他只顾自在吃酒。年轻人一把拉过挡路的伙计,走到辅以翔旁边装腔作势。
他拍着桌子,手指着辅以翔,喝道:“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刚才说什么了?”辅以翔表现出一脸的无辜,好像对所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伙计连忙跑到辅以翔身边,人怕得发抖,央求道:“辅……公子,刚……刚才确实是你说让……让……这位客官安……安静点的呀!”
“我说了吗?”辅以翔显得有点健忘,“我说的是,让那只狗安静点。”
指桑骂槐,辅以翔仍看着这年轻人。他一生气一上火,就把桌子给掀了,誓要杀了辅以翔。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汉子,易铭一个冷笑,是对这年轻人的嘲讽,客人伙计当然有多远闪多远。辅以翔把他当成了出气筒,先是断了他两只胳膊,后又重锤他的肚子和脊椎,再狠打了他的脸数拳,直到他趴在掀翻的桌子上,这才泄恨。
这石破天惊的气势,恐怕只有易铭还能静心饮酒。
如果没有另外两个年轻人把他扶出去,想他要爬出客栈也很难。辅以翔想起刚才受了屈辱的莫弗,四下张望,却找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