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下伦敦贫民窟。
楼房顶上,一条条身影矫健地在其间飞蹿起落,从四面赶来,奔赴同一个方向,西区一幢被人遗弃的拆迁中的楼房。
它们纷纷从窗户,水渠以及入口,进入到了楼房,随着气味与隐在空气中的呼唤,进入到地下室,那里早有几条先到达的狗,静静地如列队的军人一般守侯着,后到的狗只,如接到指令一般,默默走到了先到的狗后面,虔诚地低垂下耳朵与尾巴,巴克赫然在列。
在它们前面,是一条黝黑得发亮,足有一米高的狗,不,是条公狼。
当所有的狗只站好位置以后,它缓缓地转过身来。
一双凶狠得让人胆怯地无法挪动的绿色眼睛,残酷地看了一眼聚集过来的部下,狼嘴咧了开来,露出锋利而洁白的獠牙,阴碜碜地笑了起来。
一匹会笑的狼。
它就是,魔王。
魔王仰头,带头长啸起来,其余的狗,包括巴克,也都跟着吠了起来。
“巴克,我的巴克。”听到从地面传进来的吠叫,杰森担心地喃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向很温顺的狗,怎么会变得那么,恐怖?”
“不是跟你说了吗?那是魔王感染的病毒引起的。”艾米丽安慰,“那是无法避免的,魔王身上带的外星病毒侵害性太强了,关追捕了魔王这么多年,也没能把它杜绝。”
“那么,巴克,感染病毒后,最后会怎么样?”
“它会变得极其凶狠,并会一直攻击人类,要是不杀死它,它会害死越来越多的人,甚至会让更多的狗感染上病毒,因此,最好的办法,只能杀了它。”
“巴克。”杰森伤心,“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比如,让巴克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很抱歉。”
“你要知道,巴克,从巴克小时候起就跟我在一起了,到后来,我爸爸,妈妈,哥哥都死了以后,就只有巴克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不想失去它。我得想想办法。”杰森说着,快步走到了电梯处,打算升上地面,苏西追了上去:“嘿,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也喜欢狗,我不喜欢别人杀害无辜的动物。”
“好吧,你们上去之后,就知道究竟了。到时候你们再做决定吧?”艾米丽看着两人搭乘电梯上去,不放心地叮嘱,“记得小心点。”
十六
城市的街道上,人们与变异后的狗群开始了冲突与激斗,随处看得见炮火轰起,建筑倒塌,同时伴随着狗的咆哮,以及人们的怒喊。
载着于隆在巡逻电车上的关远锋,按照收到的卫星定位,直冲魔王所在地。
“魔王是只感染了R1病毒的一只公狼,一开始R1病毒只在死人身上起效,但后来开始感染活人,这种寄生病毒会降低人体内的防御系统,成为病毒的控制体,同时听从病毒最初的指令,攻击活人,从活人身上吸取新鲜的血肉以供养激活的病毒生存下去。但在传染到公狼身上的时候,R1病毒本身也开始进化,大概是跟人体比起来,狼的功能结构更适合其生存,因此它们放弃感染人体,而最初受感染的公狼不知道如何适应了体内的R1病毒的进化,与其融合为一体,成为了最棘手的幸存者。”
“幸存者?”
“对,所有感染了这类R1病毒的人类,动物,都被处理掉了,只有这只公狼逃了出来。”
“我还是不太明白,刚才艾米丽说,这种病毒是,源自外星的?”
“是的,根据研究分析是如此。”
“那是哪个星球遗留在地球上的?很长时间了吗?”
“暂时还没查清楚,R1病毒首先是在古中国感染开来的,大约八百年前,频繁爆发于一个叫清朝的古时代,为我们所控制前的最后一次爆发发生在1995年,魔王就是那个时候逃出来的。”
“你很熟悉嘛,关于这个R1病毒。”于隆看了关远锋一眼,“所以,现在,我们要去干什么?杀了魔王?”
“如果可以,当然要这么做,但是,魔王很狡猾,它会尽力躲避我们的,而且,我们希望能提取到活着的魔王身上的R1病毒,那样有助于我们研究到底它属于哪个星球?它们被留下是有意而为之,还是另有企图。”
“是吗?你担心那病毒是某个星球的生物想要侵占地球派出的先遣队?”
“不排除这种可能。”
“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帮你活捉这只,什么,叫魔王的狼。”于隆看着越来越近的建筑,看到了屋顶上,有约莫二十只左右的健壮的狼,用二十双绿幽幽的眼睛瞪着他们,另外一条有着帝王威势的巨大的狼,高贵地蹲在它们身后,同样绿色的眼睛里,杀意浓烈。
他兴奋地从向高空冲上去的电车里一步而跃跳到了顶楼。
“最重要的是要破坏控制它们脑神经的R1病毒,所以——”关远锋在他后面提醒。
“简单来说,就是要爆头,对吧?”
于隆早落到了愤怒地嘶叫不已的狗群里了,他本来想直冲到魔王身边的,但几条强壮的狗,早在他落地的那一刻,立即弓起身子龇牙咧嘴围了上来,于隆刚落地便又腾空跳起,却是先蹬上屋顶的天台墙边,借力跃上半空,看准冲在最前面的同样跃起来的狗的头一脚踢了过去,那狗的身子一下便被踢得从半空耷拉着脑袋倒了下去,于隆再提起另一条腿,于是第二条狗也被他踢中了,仰翻着直往后倒去,两条原本跃起的狗身子落地的声音刚响起,他也同时落地,再起一个掼脚,将地上的第三条狗踢飞到了半空,而后径直从空中摔到了楼下地上,听到落地开花的声音的时候,另一条狗刚好张大嘴巴眼看就咬到他的胳膊,那于隆的另一只手如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扇子,旋动着,在张开大口的狗头上狠狠一拍,狗的便被摔了出去,被踢飞的身子刚好成为了扔出去的武器一连撞飞了后面的两三条狗,于隆追上去,借势送上一脚,那几条狗便如陨落的流星一般跌到了楼下去,在狗群再发起下一轮攻击的时候,关远锋亦加入进来,手里的光子枪一番扫射,那逼近的十几条狗只便已全然倒地,尚留在魔王身边的其他狗们,一下被两个人的气势震住了,动也不敢动,魔王恶狠狠地瞪着两人,一双绿森森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红色的怒火。
“它就是魔王?看起来,果然不同凡响。”于隆说着,啪地一声展开了扇子,大寒天地居然扇了起来。
“没错,魔王,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如今,总算又团聚了。”关远锋看着终于找到的魔王,眼里居然流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怜悯,“魔王,你也已经活得够长了,是时候终结了。”
那魔王似乎听懂了关远锋的话一般,长长地哀鸣起来,哀鸣里带着说不透的悲恸,让人心酸。
“魔王——”在关远锋还试图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几十条黑影忽然从空中蹿起,落到顶楼将他们包围起来,但魔王的哀鸣还没停,城中各处的狗似乎听到传召一般,纷纷朝这个方向奔了过来。
“该死。”于隆背对着关远锋,收起扇子,盯着那些忽然出现的狗:“它会召唤援兵,对吧?”
“没错。”关远锋看着魔王,端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它的脑袋。
那魔王却不畏不惧,嘿地一声,似乎嘲讽般笑了一下,从魔王身后便跃起了一条狗,直扑关远锋,关远锋手中的枪响了。
随着这一声枪响,那顺势待发的狗群再次扑了上来。
于是,又是一场恶战。
十七
苏西跟在杰森后面,本来还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巴克,但当魔王的哀鸣响起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所有的狗都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杰森灵机一动,“如果所有的狗都到一个地方集合的话,那巴克也会出现在那里,对吧?”
“确实是这样。”
于是苏西与杰森跟在那些直往魔王那边奔过去的狗,跟了过去。
当他们赶到那幢楼上的时候,看到的是屋顶上陷入狗群围攻中极力抗争的于隆与关远锋,还有如幽灵般从四处往上蹿急欲加入攻击的狗只,源源不绝。
“天啊。”苏西仰头,惊恐,“他们会被咬死的。”
“巴克呢?巴克也在他们其中,对吧?”杰森说着,想要跑进那幢楼里,被苏西一把拉住了。
“你疯了,没看到那些狗有多么疯狂吗?你这样跑出去,简直就是送死。”
“可是巴克——”杰森听到了空中的发动机轰鸣声,抬头,是空中警队出动了,与此同时,有许多警车跟着狗群的行动方向也纷纷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的每个警察,手里都拿着枪,其中领头的人大喝:“记住,对准它们的头,一枪毙了它们。”
“是,长官。”那些警察们朝长官敬礼后,分头包抄那幢大楼,很快,楼里传来了狗的哀号与枪声。
“不不,不行,我的巴克,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杀了。”杰森说着,不顾苏西的劝告,跑进了楼里。
“杰森。”苏西左右为难,听着越来越激烈的枪声,以及越来越凄厉的狗吠声,一咬牙,也冲了进去。
“杰森?”
楼里到处是脑袋开花的狗尸,从枪口处冒出的恶臭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苏西一楼接一楼地追了上去,却始终没见到杰森,当她最后爬到顶楼的时候,发现所有警察,围住了最后的几条狗,其中最壮硕的一只,凶神恶煞地,瞪着一双幽绿的眼珠子,直剜于隆。
“天啊,他们是怎么惹恼了这只怪物?”苏西紧张。
“魔王,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束手就擒吧?”关远锋镇定地对陷入困境的魔王说道,“也许,这一次,我们可以给你最终的解脱了。”
魔王笑了。
对,确实是,魔王咧开嘴,如人一般笑了起来,笑容很苦涩。
当于隆惊讶地想问什么的时候,那魔王却再度吼了起来。
那最后保护着它的狗只,忽然发难,分头朝包围着它们的人们发起了突袭。
人们瘁不及防,手中的枪响了。
人与狗再次陷入了混战。关远锋一直注意着魔王的一举一动,看到它在狗只发起袭击的那一刻,一直未动的身子忽然站了起来,而后闪电般冲到了楼梯口,刚要追过去,便听到了苏西的惨叫。
“苏西?苏西!”于隆与关远锋均冲了过去,看到苏西摔在了楼梯转角处,痛苦地抱住了头,登时都紧张起来,“苏西,你没事吧?”
“没事,可是,刚才那是,魔王?”苏西呻吟着摸着脑袋扶着墙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太恐怖了,它冲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完蛋了,结果是被它撞得摔下来了。还好,命还在。”
于隆与关远锋均松了一口气,于隆看着关远锋,“魔王跑了!”
“我会抓到他的。”关远锋闻言,朝两人点点头,迅速挪下楼去。
于隆看着关远锋到了下一层,而后又折身走了回来,握住了他的手:“于隆,记住,1995年,8月23日,中国,井龙镇,救我。”
“什么?”于隆诧异地看着关远锋离开,那苏西揉着脖颈走到了于隆身边,“他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于隆搔了搔头,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看着苏西,“你怎么上来了?”
“是杰森,他说他要上来找巴克。”
“那他人呢?”
十八
楼房某处,杰森看着瘫在地上死去多时的一条狗,伤心地蹲了下去,用手轻轻地抚着狗身上的毛发,说不出话来。
“那是,巴克?”一个声音忽然从杰森背后响了起来,吓了杰森一跳,他回头,看到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穿着黑白条纹连体服的奇怪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直在跟踪我?”杰森气愤。
“杰森,那是巴克,是吗?”男人问。
杰森回头看了一眼那条死狗,默默点头。
“杰森,我可以救它。”
“巴克已经死了——”杰森伤心地摇头,随后愣住了,看着陌生男人,“你,可以救巴克?”
“是的,我可以救巴克,我可以救活他,杰森。”陌生男人点头。
“但是?”杰森不是傻瓜,他知道这男人不会平白无故想救自己的狗。
“但是,你得帮我一点小忙。”陌生男人笑着,摘下了帽子。
帽子下面那张丑陋的脸上顶着的脑袋,竟然是个透明的玻璃圆球,球体里面是滴答滴答转着的几个金色的齿轮,发出声音的,正是它们。
杰森瞪大了眼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