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儿，醒醒了。”
……婳儿，别装睡，《长恨歌》你背好没？
“婳儿？”辰东齐轻拍她的面颊，见她只是皱紧眉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无奈下只好把她打横抱下车。
“丹尼，你今天也住下吧。”拜他迷路所赐，他们赶到老宅已是日近黄昏了。看到迎面走出的贵叔，他有礼的抱着婳儿迎上前去，“贵叔。”
贵叔笑眯眯的挥挥手让他别这么客套。
“贵叔，这位是丹尼，麻烦您腾间客房给他。”又瞅了眼提丹尼手中为婳儿添置的大包小包，他嘿嘿一笑，“也请您顺便让人帮忙把这些东西提到我房里。”
“那你怀里的姑娘呢？”贵叔蹙眉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叹口气，“我再收拾间客房给她吧。”言下之意是不准他们随随便便同处一室。
对着贵叔的背影辰东齐偷偷做个鬼脸，抱着婳儿顺从地跟着他往客房走去。
从跟班晋升为贵客的丹尼无事一身轻，他抬头看向辰府高高挂起的匾额，眸色不觉一深，又若无其事地跟在辰东齐后边走进辰府。
……
“你是谁？”那声音带着幽冥暗河的冰冷气息，低沉地在婳儿的耳畔缓缓响起。
似乎有个女声在回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觉本来漆黑一片的目前渐渐透出光来。一束、两束……无数的光芒从龟裂的缝隙中射出，刺目及灼热让她猛闭紧眼睛！
慢慢地，感到眼前的灼热和光亮似乎没那么盛了，煦煦的暖阳落在她的脸上，她偷偷睁开一条缝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眼前的景色却让她目瞪口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湖岸春色。
只是……这是哪里？！
景色虽美，但陌生的感觉却让她不禁有些发冷。眼前明明是一片盎然春意，但远处耸入天际的高山覆着白雪，起伏高耸的山尖几乎都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光是这样看着她就忍不住冷的发抖。
一阵风迎面吹来，不觉有扑面的冷意，而是属于眼前春色的温暖。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去，却发现自己竟是腾在空中！身体也似有了自己的意志竟直直向那白雪皑皑的高山掠去！
她张口大叫，随即惊恐的瞪大眼，发觉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愣愣地飞向高处！然后，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在那厚积的冰雪上时，却如一缕青烟荡在空中。
“你是谁？！”
又是那冰冷的声音。
她想出声回答却终不能如愿，不安地四周张望那问话人的身影，终于在一处连绵的山谷中看到一抹黑影。
“你这人真烦！”她听到一个女声如是说。
“我都不问你是谁，你干吗非要知道我是谁啊？说话冷冰冰的……还有一张寒冰脸……你是雪峰的山神？不像啊……太高了，也太年轻了。”那女声所答非所问，径自嘀咕着，“你是谁啊？！”
然后荡在空中的她听到一声轻微的抽气声。
也许是心中想着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说话，她回神时身子已飘到那对话双方的上空。
一袭红衣在白雪间格外刺目。那女孩对面是一袭黑衣的男子，墨发与黑衣几乎融在一起。
即使是她这个飘在高处的人都依稀感觉到那黑衣男子浑身散发出的戾气了，怎么那红衣女子却依然胆大的站在原地？！
她听到一声冷嗤，在那男子开口的刹那她甚至觉得这雪山似乎又冷了不少。
“我是谁？”男子冷冷一笑，“你知不知道你问了一个蠢问题？还是你道行太浅，没听过这雪峰上住着谁？！”
“住？不对吧？不是说天界将修罗一族关押到这里，永世不得出谷吗？”红衣女子白目地继续道，“不过不是三百年前就都逃出去了吗？”所以莫名到谷外的她才敢大着胆子进来瞧瞧啊。
“没有。”不知是不是婳儿的错觉，她觉得那声音突然变得紧绷，甚至带着一丝寂寥和遗世的孤独。
“没逃走？”
“他们背弃了誓言……”雪峰上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他们忘了我……”
“呃……”红衣女子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心里默默盘算自己逃走的希望有多大。
“你也会背弃我，忘了我吗？！”那男子忽然抬起头，“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会和他们一样忘了我吗？！”长袖一挥。
婳儿惊恐的瞪大眼睛，她看到那女子也惊的险些跌坐于地。
白骨！
森森的白骨铺在他们的脚边！
“就是这些人……他们背弃了誓言……”
“所以……你杀了他们……？”女子颤声问。
“杀他们？”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似乎许久不曾想过这个问题。然后他摇摇头，“没有，他们是误踩诛魔阵才死的……都死了……”叹息的看着周围的白骨，“留下我一个……再没有别人了……”
她听出了那话语中的落寞，那女子也听出了。
“那……你怎么不走？”她听到那女子问，“去有人的地方……”
“去哪里？”那男子蹲下身，看着脚边一颗泛着诡异蓝光的头骨，空洞的眼眶里填着不化的冰雪，流萤的光彩像在回望他。男子把那颗头骨举到眼前，“你是谁？”那颗骷髅头沉默的苍白让男子愤怒，“你们有谁记得我说的话？我说天界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我告诉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让你们且耐住苦寒待他们放松警惕再寻良机……你们是怎么答的？又是怎么做的？！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五指运劲，那颗坚硬的头骨顷刻化为一堆粉末随风飘洒。
“三百年了……”男子站起身，抓下山壁上的一把雪清洗自己的手，他抬眼看着相隔不远的红衣女子，她戒惧的样子让他不禁轻笑，“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黑眸透出淡淡的蓝光，他打量她一番，“树妖？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进得来？！”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男子未理会她的问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五感延向四周。
“不对，雪峰周围的禁咒未破，你怎么进得来？！”身形瞬移，他抓住红衣女子的手腕，掌下微微的颤抖让他嗤笑，“被人下了咒都不自知，如今你是进得来、出不去了！”
“什……什么？！”甩开男子的手，红衣女子一跳三步远，“我、我才懒的听你鬼扯，我走了。”
“我不知那人与你有何冤仇，但在雪峰，你最好不要随便走动。”踢踢脚下的白骨，“别不自量力。”他抬眼看着她，“我叫迦罗，记住了。”
“莫名其妙。”红衣女子转身便走，突觉背后一阵掌风，她瞬间往后飞去，“你！”
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去，她之前脚下的地面崩裂，上面的白骨被平空浮现的咒文打散消融。
一阵恶寒，红衣女子不可思议的仰头望着身后的男子，“刚才……”
“你的名字。”
“婳儿。”这回女子乖乖回答。
而飘在他们上空似是出于异度空间的婳儿则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因为她终于看清那女子的面孔……
“婳儿？好怪的名字……不会是‘花儿’的谐音吧？”与之前截然相反的轻快语调让这个叫婳儿的红衣女子一阵诧异。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名字被人取笑了。但她却无从反驳，因为她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想着哪天修成正果得道成仙，再由上仙们头疼给她什么名号。
谁知今天这人一问到底，害她不说都不成。
结果……果然被取笑了。
“被我说中了？”黑墨转为奇异的墨绿色，迦罗心情甚好，他咧嘴一笑，“没关系，没关系，那天我心血来潮说不定还改名叫‘罗儿’呢。”见红衣女子嘟着脸，他又展颜一笑，“婳儿，婳儿，叫习惯了也蛮好听的，嘻嘻……难得有人来，我带你四处转转，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狭长上挑的鹰眸中闪着细细碎碎的光彩，墨绿色的瞳眸盯着她。见她依旧不语，迦罗叹口气，“你出不去的，自从三百年前我的族人都死去后，这里便被天界遗忘，又怕他们部下的阵势误伤无辜者，干脆连雪峰的禁咒也不解了……我不知你是为何而来，但诱你来此的人必定心有计较，这里看似无事、实则危险重重，稍不留神便神形俱灭。不过，你既然被我遇到，我就保你安然无事，条件是你要留在我身边陪我说话，而且，这里除了你我再无任何妖魔，你只管潜心修行，如何？”
“我如何信你？”除他俩以外再无妖魔……是啦！问题是有他这大魔在这里，她这小妖不定哪天就玩完了，还修行……是为她道行深点他好吸收法力吧？
“三百年……不对，从更早开始，就不再有人同我说话了，几百年来我浑噩度日，如今有人来此，我岂会轻易毁之？你放心好了。”黑袖一挥，雪峰上大雪而致，不一会儿森森白骨便已不见踪影。
他拉过红衣婳儿的手，牵着她踩过雪下的白骨，躲过三百年来他熟悉无数回的阵形，向着山谷更深处走去。
空中的婳儿愣愣地注视着他们渐渐模糊的背影，看着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足印……飘落的雪花穿过她摊开的掌心，落在一片白雪的地面上……她一阵恍惚。
她……是在做梦吧，那个男人明明是……
“婳儿？”温暖的大掌摸摸她的额头，冰冷的汗水让辰东齐大惊。“婳儿，那里不舒服吗？醒醒婳儿！”
被摇的晕头转向，她眼前的世界渐渐灰暗，直至一片暗色。她缓缓睁开眼，看见辰东齐在眼前放大的俊脸，先“啊”了一声，旋即被自己过于湿冷的衣衫弄的一阵不适。
“东齐哥哥，我没事，我想换身衣服。”
“做恶梦了？”
“嗯……”婳儿迟疑的点点头，“东齐哥哥，可不可以顺便让我洗个热水澡？”拉紧被子，她裹住自己有些发冷的身子，受不了地打了一个冷颤。
“好，我去给你放热水，一会儿叫人给你把换洗的衣物送过来，嗯？”摸摸她的头，辰东齐起身去给她放热水。
望着辰东齐的背影好一会，她甩甩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做噩梦了！
*********
许是刚刚的梦境太真实，那刺骨的冰冷令她难以忘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婳儿干脆起身走到院中。
该怎么说呢？虽然她不记得过去，但脑海中总是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在东齐哥哥身边会听到，在但你哥哥身边也偶尔会听到，甚至在那初次见面的大恶人辰诺曦出现时也有个声音在警告她！
“离他远点！”她记得当时有个女声突然在她脑海中形成。那不容反驳的语气让她不禁缩进东齐哥哥的怀中，可是心中又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让她不由得想违抗那个命令多靠近辰诺曦一些。
于是她让众人以为她是在得到辰东齐的保护后才有勇气呛声。其实不然，她只是想引起辰诺曦的注意，让他不要忽视她这个当时被缠裹的只露一双眼在外面的“木乃伊”。果然，她做到了，他注意到她，还说了一些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这点不同让她格外开心，却又有些失落……好像她应该得到的不止这些……
陌生的情绪来的太突然。她有些不能接受的抱住头，模糊不清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夹杂着混乱的人声……
她冷吸一口气。
痛楚直逼她的额头，又在下一瞬在眉心凝聚为一个点，似火烧灼。
她除了抱头喘息外，发不出任何声音。
待灼热的痛感渐息，她不由得抚上眉心……
那里……光洁一片，感觉不出有任何异样。但那疼痛让她心有余悸。明明像是有把火在眉心燃烧，怎会不留任何痕迹？
蓦地，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不对，不是画，是一张类似于房屋布局的地形图！
正门、前院、堂屋、左右耳房、东西跨院、又院中有院，罗致交错，鳞次栉比，其间线条交纵，俨然是五行八卦的布局！
她猛然睁开眼，疾步前行，在院落间无声行走。
快点找到它！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让她不受控制地在辰府中疾走。
心鼓噪着，过快的频率让她脚下加快！穿过一个又一个院落，眼前宅邸是何景致已不能入她的眼，她的眼前只有那幅纵横交错的地图，而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找到了！
又是那个声音。
她停下脚步，眼前顿时一片清明。
抬起头，望入眼中的是一块高高悬挂的匾额。
辰家祖祠！
“谁？！”
冷不防地，祖祠中乍响起一个男声。
婳儿不由后退两步，满脸惊惧地盯着眼前整齐排列的牌位。
怎么回事？她怎么到这儿来了？怎么……
“谁在那儿？！”那个男声倏地严厉起来，隐在角落的身影也自黑暗中步出。
“辰……”婳儿辰了半天，在见到那样异常冷峻的面容时，她识趣地闭紧嘴巴，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我……”
“你是谁？谁准你来这儿的？！”辰诺曦面色冷峻的盯着门边的瘦小身影，由于背光的关系，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从她此刻的表现上猜出几分。“你不是辰府的人……你是谁？！”他厉声道。
过于严厉冷肃的口气让婳儿不由得又退一步，脚下被门槛绊倒，她狼狈地跌坐于地，院中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苍白的面庞上，被擦破的手掌火烧似的疼痛，却敌不过这祖祠外令人窒息的阴冷。
“我……”
辰诺曦走到她身前，目光触及她月下的姿容。
肤若凝脂，峨眉远山，目若秋水……
尤其是那双眼睛……
“你……啊——！”突然，似剜眼的剧痛令他捂住双眼，脚下一个踉跄，他头猛地撞上门框！
离他甚近的婳儿甚至听到他头骨碎裂的声音。
还不及反应，只见辰诺曦闷哼一声便软软倒在她身上。
男性沉重的身体压下的同时，婳儿白着一张脸大喊道，“东齐哥哥救命啊——”黑影压下，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到地砖上。
两眼一翻，她也晕死过去。
*********
雪落如刀飞，风疾似兽号；人烟无所至，踏雪染罗袍。
白茫无尽处，峰转露新颜；朱色和风雪，淡看尘世间。
在宣纸上勾上最后一笔，黑衣男子将毛笔放到一边，颇为自得的将诗句年了一遍后，他朝窗外大喊，“婳儿，看我写的好不好啊！”话音未落，一抹紫光在他窗边绽放，旋即化为一名女子的身形，她趴在窗边看他的字，左看右看，看得男子心急如焚时，她才冷冷道，“迦罗，你写得什么啊？跟鬼画符有一拼。”说完又看了半天，“你们修罗一族的文字吗？”
迦罗额头青筋直冒，咬牙切齿道，“你看反了！”
“咦？看反了？！”叫婳儿的红衣女子连忙把字画调转过来，趁某人还没掐死她之前赶紧大声读出来，末了还颇像一回事地点点头，“嗯，写得不错嘛。”
“那你倒说说我写的是什么？”臭丫头，明明就没看懂，还在那装模作样。
“雪啊风啊的……风花雪月的……”呃，她好像听到磨牙的声音了耶。
偏头研究了半天，杏眸抹过了悟的神采，她得意的大叫，“迦罗！”
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让迦罗不解的看着她。
“迦罗，你要遁入空门吗？”
迦罗猛吸一口凉气。
很好！他就知道有人最近活得太肆意了，该鞭鞭树皮了！
“呃……别生气，别生气！”她一个旋身出现在迦罗身侧，一手揽住他的手臂免得他真想杀“树”成仁，另一只手赶快把字画转回来，她又念了一边，老实地承认道，“迦罗，你写的我真的不懂嗳，你在写身边的景致吗？那又和凡间有什么关系？还是你想出谷？可是你不是说出不去吗？那……”她识相地闭嘴。那厮已经被她问得不耐烦了。
在雪峰上住这么久，别的没学会，他的脾气她倒是摸得很透了。
“你在这多久了？”长袖一挥，木窗合上，适时地挡住纷飞的雪花。
婳儿本打算按自己的花期来算的。可她想了半天，自打她来到雪峰，迦罗就很尽心的照顾她，还给她找到一块土地肥沃鲜少受风雪波及的宝地让她潜心修行……但问题是，没了四季交替，在这不分昼夜终年如一日的雪峰上，她压根就不知何时该开花好不好！而且她又不是梅花，寒冬腊月才展颜一笑，她是樱花啊！春天开花的樱树啊！要她在冬天开花……嘴角不自觉地一抽，她还不想被梅仙追着打。
“两百年。”
婳儿满眼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两百年？”
“你来这已有两百年了，你不知道？！”迦罗不禁抚额叹息。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女人！
“两百年了？”花儿依旧是满脸的困惑。她推开木窗，望向窗外终年一日的冰天雪地……
她来这已经这么久了啊？
怎么觉得和迦罗初见还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呢？明明很爱说话，也很爱笑，却偏偏装冷漠……奇怪的人，性格也那么别扭。可是又时常透出一种于世独立的孤寂，害她忍不住想要走近他，安慰他，想他扬笑与她交谈……
“给你。”
掩在黑色袖袍下的手掌摊开，掌心有一枚光洁如玉散着琉璃细碎萤光的玉戒，迦罗定定地看着她，“这是千年玄玉制成的，你修行时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个戒指你收好。”
婳儿看着他，迟迟不肯动手。
“为什么……？”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千年玄玉啊？！竟然给她这小小树妖？！
“不用担心，千年玄玉在雪峰上多得是，我只是随手抓来一块打磨给你，拿着啊。”修长厚实的大手又往她身前送了送，她盛情难却地收下，握入手中的刹那，那玉戒竟射出莹透绿光，绽亮的光芒让她闭上眼睛。玉戒在手中竟散出源源不断的热力，接着，荧绿色的咒文从她掌中螺旋而出，围绕在她周身，“这……”
“这玄玉能护主，对你自是没坏处的。”迦罗拿出一条细绳穿过玉戒，然后套进她的细颈上，“婳儿，你想和我去人间游荡一番吗？”
惊喜的光彩瞬间点亮婳儿的乌眸，她扯开红唇毫不吝啬的同他分享她的喜悦之情，“想，当然想，想的不得了！我就知道迦罗最好了！”忘记彼此身份的悬殊，她忘情地扑进迦罗的怀里，像个女娃一样又叫又跳。
看她那毫不掩饰、单纯的美好笑颜，迦罗的手不自禁地环住她的细腰，“好，那我们就去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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