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大战最终以“骑士”一方大获全胜告终。
邪恶的黑法师被强大的所罗门大人重创之后狼狈逃走。只有几具骑着骷髅马的骷髅骑士跟着他们的主人逃走,其余的都被打成碎骨散落在坑坑洼洼的光地上。
一旁的洒满碎土和草屑的草地上,躺着两具阵亡的“骑士”遗体。几个受伤的“骑士”在附近默默地包扎伤口进行治疗。
额头扎着发带的所罗门在听一个骑士汇报。
这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他是来自另一只“骑士“队伍的信使。本来准备直接回索伯雷斯报信的他,在经过这附近的荒原时,被意外传来的强大的战斗波动所吸引,然后就来到这里看到这位所罗门大人,并且向他进行任务情况的汇报。
“……西斯大人从尸体堆里找到那个孩子时,孩子已经接近窒息了。好在随行的兄弟有家里养过孩子的,喂了几口温热的马奶才算把他救回来……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大概半天后就能到所罗门大人您现在的位置附近……”
骑士颇有些立了功劳的自得,在简单汇报之后就亟不可待的继续他的送信之旅。
坐在地上的几个人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
已经明白了,商队是被盗贼袭击的。莉拉夫人死了,但这无关紧要。本来走另一条道路无果的西斯大人果断的沿着商队行进路线追赶,最终找到了那个孩子。而且,有好几个从盗贼手下逃生的流民一致确认了孩子的身份--他们都亲眼看见过莉拉夫人抱着这个孩子下马车--虽然没有机会看清孩子的脸,但衣服和襁褓总还是认得的。
这是最重要的!
现在,原本走这条路线接应的队伍成员个个垂头丧气。本该自己的功劳不但没有了,还将面临主上的责罚。但看到一旁躺着再也不能起来的向导--他们可怜的兄弟,谁也兴不起一点责骂他的念头了。
最晦气的是碰上个强大的邪恶的黑法师,并且莫名其妙就动起了手,还因此失去了两名兄弟。每个人心里都郁结的想要吐血。
不过,万幸那个孩子没有事。
那位淡然的所罗门大人依旧平淡的说话:“现在只剩接应不力的责任了,自然是该归到作为首领的我身上。是我亏欠了各位兄弟。”……
在荒原上另一个地方,被布鲁斯认作“恶鬼”的黑袍人,嘴角还挂着血迹,气恼的摔着草地上的碎骨。
地上的碎骨他能轻易认出来,就是在战斗爆发前被他指示抱着布鲁斯和莱恩逃跑的那两具骷髅。
这场晦气的遭遇!
布鲁斯又坐上车了。
最近他经常坐车,马车,“单骷髅车”,现在,他又坐上了笼车。也就是囚车。
本来他是没资格坐的,不过也就因为他小,所以被特许坐上只有强壮的男人才能做的笼车。
之所以不叫囚车,是因为押送的队伍不属于官方正规编制。
这是一支猎奴队。就是四处抓人当奴隶卖的队伍,也可以叫奴隶贩子。
他们和盗贼类似,都是被人们所不齿并且害怕的。不同的是盗贼主要抢财物,而这些人不但抢财物还要抢人。
各国律法也都排斥这些人,因为一般奴隶买卖以及来源都是官方所控制的。他们在和国家抢生意。
这队奴隶贩子刚从克摩公国“打猎”回来。他们趁战乱偷偷地抓了很多逃难者,然后悄悄地从格米荒原绕道准备潜回索伯雷斯。
在这个无聊的上午,有人看到两具抱着小孩的骷髅再荒原上奔跑。不少奴隶被吓的哇哇大哭。尽管本来就有不少奴隶一直在哭。
在经过队伍中的魔法师进行精神力探测后确定,没有黑法师在附近。于是,几名武士提着武器冲上去砍碎了这两具“落单”的骷髅。
布鲁斯就这样被带到了队伍里。
队伍里的头目聚在一起研究布鲁斯和莱恩额头上的“标记”。
他们一致认为这是某个不知名同行队伍的奴隶标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队同行已经给他们打上了奴隶印记还要放他们离开,但作为对同行的“礼貌”和“尊敬”,他们还是十分乐意的接收了这两个小孩。尽管,其中一个还不能叫做小孩。
或许,别的同行不愿抓那些难养的小奴隶,但这支队伍不一样。他们还是很愿意抓这些难养的小家伙的。
因为,他们有个在大陆上极富盛名的大主顾需要!
布鲁斯来到这个奴隶集中营时,已经是十几天后了。
在经过巨大的比罗亚城还高大的门楼时,布鲁斯忍不住往门楼上那块写着营地名称的牌子看去。布鲁斯不认识,他只认得包括自己和弟弟名字在内的不超过20个字。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认识,同车的比尔大叔就认识。这是个做过商铺掌柜的中年人,这一路上对布鲁斯和莱恩照顾的最多。
“康帕达训练营。”布鲁斯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意义,但看到其他一些听到的人都面色惨白。
比尔看着布鲁斯,神色复杂的摸摸他的头,安慰着:“你不用担心,你和莱恩都是这里最需要的角--额,奴隶。他们会待你们很好的。”
“那你们呢?”布鲁斯抬头问着。
“我们?如果能被转手卖去做苦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久,原先的奴隶贩子和营地方面交接完毕。布鲁斯和一些少年、小孩被一群营地护卫带往别处。
护卫看布鲁斯怀中的莱特实在太过幼小,就夺到手里准备扔掉。
布鲁斯抱住那名护卫的腿拼命地撕咬着,嘴里呜呜的发出“把弟弟还我”之类模糊不清的呜咽。
护卫狼狈的把布鲁斯弄开,随后手一挥,莱恩就远远地飞了出去,那张带着大片干黑血污的黄色绒布在风中展开,徐徐飘落。
布鲁斯只觉得心里沉痛的直想倒下去。
不过,他的眼睛又亮了。莱恩没有摔在地上,他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接住。
大手的主人是一个很强壮的人,很高大,比一般的护卫高出3、4个头,赤裸的上身只斜系了一条皮带,一把巨大的阔剑被这条皮带系在他背上。他身上有很多伤疤,有些吓人。
“加特教习!”“加特大人!”……
护卫们纷纷向他行礼。原来是个头头儿。
布鲁斯可不管什么大人教习之类的,他大胆的站到加特身前,昂起带着眼泪的小脸大声说道:“请把我弟弟还给我!”布鲁斯已经进步不少了,至少学会了用“请”。
“你先去跟护卫们做些准备吧!我就在这里替你看一会儿!不过如果你失败了,你也就不用看到你弟弟了!”加特的声音很大,瓮瓮的震人耳朵。
布鲁斯决定信任那个大块头的家伙一次,虽然他长得难看身上也有些吓人。
布鲁斯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他不怕,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失败。他想起那个自称“君主”的红袍“恶鬼”说过自己“也不算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差,但那既然是像是皇帝的人说的,应该就是不差了。
就算差,也决不能失败!布鲁斯握紧小拳头。
护卫带他们来到一间大房子。有人开始一个一个检查他们身体,在他们身上摸来摸去。有几个大概不合格,被护卫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剩下的少年和小孩每个人发了一把匕首,然后有护卫带他们出去,到了一处树满木桩的地方。
布鲁斯看着这些间距两米左右、上面有些暗斑的木桩,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难道要砍断它?那样是难点,不过应该能做到。他晃晃手中看起来很锋利的匕首。
不过,不是他想的那样。
接下来,一些护卫陆陆续续把一些大人绑在树桩上。这些人有的很老,有的看起来有疾病,还有的是残疾。
然后护卫命令这些拿着匕首的孩子站到对应的木桩前,举起手中的武器,刺下……
布鲁斯没有刺下。他对应的木桩上绑着的是熟人。比尔大叔。
比尔流着眼泪有些爱怜的看着同样流着眼泪的布鲁斯,一如既往的安慰他:“布鲁斯,大叔的身体有病,每天都难受的厉害,你来在这儿左边心口刺一下,大叔就不再难受了……好孩子,过来吧……”
布鲁斯只是流着眼泪,周围有孩子受惊的哭闹声,还有人受创的惨叫,布鲁斯只是无声的流泪。
虽然比尔只和他呆了十几天,但这对一个意外遗忘了父亲关爱的孩子来说确是极为重要的。那穿着黑袍有些吓人的黑法师只和他相处一夜多时间,大部分还是在睡着的情况下,但布鲁斯就有些愿意被这个毫不了解的陌生人带着去不知道的地方了。一路照顾他和莱恩的比尔更是大大填补了这段遗忘的空白,布鲁斯怎么下的了手?
这个考验是有时间限制的。有护卫在大声的进行倒计时。
布鲁斯一直没有动,尽管比尔急到发慌的接连催促哄骗,但布鲁斯就是不动。
一边是弟弟莱恩,一边是如父的比尔大叔,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
“你是准备接受失败了吗?好吧!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会面对这样那样的惨事吗?因为你没有强大的力量!现在,你连获得力量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能保护的了你的弟弟和亲人!”加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布鲁斯身后,他就用大手托着四处乱看毫不害怕的莱恩,声音高亢而沉振。
布鲁斯没有回头,他只是透过泪眼看着同样流着泪却没有悲伤朝着他连连点头的比尔大叔。他想起了父亲,母亲,莉拉夫人,盗贼们,还有阿塔……
“这只是个开始,获得力量的路上会有更多更大的困难!连这个最初级的考验都不能通过,你怎么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快点,布鲁斯,大叔很难受……你来刺啊!大叔会很高兴的……真的……”
“刺下去!你就可以获得力量!足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的力量!”
“刺下去!你将拥有新的身份……”
“刺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布鲁斯抬头对着灰色的天空,任由汹涌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着,用他那有些沙哑的稚嫩声音大声的咆哮出他有生以来发出的第一次愤懑!
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像是要划破这灰色的天!
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