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冰蓝正式住在昔颜的院子里,有吃有住有喝,基本上都是顶级的。
经历了一场大战,月国大胜星国,月国的损失却也不轻,两方都在休养生息,暂时应该不会有大的战事发生,我和冰蓝每天都出去玩,在洛城的街道上逛,有时候也出城,不过毕竟在打仗,我们不敢走的太远。
在住了半个月洛城也被我们逛的差不多了,哪块好玩、哪家的东西好吃、城外哪处风景好,我都基本上摸的清楚了。
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昔颜的丈夫——月国王子染景莫在这半个月中一次也没来过,当然这不是最高纪录,听阿凉说在染景莫和昔颜结婚的十年里,她有过整整一年都没有见过染景莫的经历。
我想结婚已经十年了,时间太长了,不想见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夫妻整整一年不见面,又不是因为在外见不着,怎么也不可能算正常,果然阿凉说从他们结婚开始,染景莫就很少踏进昔颜的住所。
当然我发现的还不止这些,比如染景莫虽只是月国的王子,但实际上月国的政权都已在他的手中,比如月、星两国的这场战争实际上是月国挑起来的,又比如十年之前月国只是星国旁边的一个小国,现在却已是能把星国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而且看起来要灭了星国的强国,再比如昔颜除了是月国的王妃,还是星国的公主。
这样我就可以明白染景莫和昔颜的关系为什么是这样,一面出兵攻打父亲的城池,一面还要和女儿恩爱,这个执行起来是有一定难度的。
那么昔颜呢,她的心里只怕会更苦吧,丈夫和父亲之间的战争,她应该帮谁呢。
傍晚吃过饭,我不想出去,和冰蓝趴在亭子上喂鱼,这个鱼塘里养了一群蓝色的鱼,鱼身在清澈的水中隐隐泛着淡淡的光芒似的,在夜空中也能看到它们。
我百无聊懒地趴在栏杆上,在想着染景莫和昔颜本都是住在都城,因为前线节节胜利,染景莫为了指挥方便搬到了离战场近的洛城,这些都很正常,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带上昔颜,当然不可能是夫妻恩爱的原因了,看他对昔颜态度也不像,他在一点一点地占领星国,还要带着星国的公主看着自己的国家被摧残。还有昔颜为什么要来呢,她为什么非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被一点一点的摧毁。
冰蓝本来在喂鱼,这个时候也发起呆来,我想她可能还揪心于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孩子,笑着问道:“冰蓝,想什么呢?”
冰蓝道:“梓夕姐姐,我以后要当医者。”
我想到这些天我们在洛城见到了许多伤员,挣扎在贫困饥饿中的居民,在战争中百姓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说道:“想要学医么,好啊,救死扶伤,不过医术学起来很复杂的。”
冰蓝道:“我以前也学过一些医术,不过都是些皮毛。”
我道:“慢慢学,学医急不得的。”
“咚咚”的琴音传来,凄美、婉转的琴音伴着歌声:
“我欲与君相知,
同生死、共玉碎,
不求君心似我心,
只为君回眸,
奈何!
穿越千年,轮回百世,
妾心虽若丝,郎心实似铁,
青丝不断,冷铁难热,
穿越千年,轮回百世,只为回眸的一瞬…”
这是怎样一颗悲伤之极的心,才能唱出如此悲伤的歌,仿若一颗心已经被伤得支离破碎,难以愈合,悲伤似已骨子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
歌声没有停,“我欲与君相知,同生死,共玉碎…穿越千年,轮回百世…”
我和冰蓝都怔怔地听着,嘴角有咸涩的味道,再看冰蓝也是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泪水流出,心中的悲伤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有肝肠寸断的感觉,如此强烈的悲伤,歌者的心该有多痛。
我和冰蓝循着歌声而去,便看见了阁楼之上迎风而奏的昔颜,她的身影仿佛淹没在身后血红色的残阳里,凄艳、惨烈的美。
琴音、歌声突然停止,昔颜口中喷出一口东西,我看见那鲜红的颜色,居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血,冰蓝也看清了,“啊”了一声上了阁楼。
我急忙跟了上去,昔颜在不断地咳着,呕出的血将衣襟染红了一大片,阿凉一手扶着昔颜,一手在她的后背轻拍着。
冰蓝已到了杯水递给昔颜,昔颜喝了水不再咳了,我想着呕血可是很严重的,忙问道:“要叫大夫来吗?”
昔颜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阿凉急道:“王妃。”
昔颜没有说话,只是起来走下个楼,阿凉没有办法,只好扶着她。
我看着昔颜,即使有阿凉在侧,她的背影还是显得那么单薄、孤独、悲伤,我莫名其妙地又流泪了。
冰蓝道:“昔颜王妃的心里一定有很多苦。”
我点点头,想起在人类世界古代深宫里的女子,整年整年的见不到丈夫,她们在等待中蹉跎了岁月、耗尽了青春,昔颜虽比她们多了一份自由,但一样地在消耗着青春,妖的生命比人的生命长得多,承受痛的时间也就多得多,何况还有亡国之恨,我道:“也许有个孩子会好些,至少不会那么孤独。”
冰蓝道:“我听说昔颜王妃本来是可能有孩子的,不过还未出生便被景莫王子杀死了。”
我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道:“什么,你说昔颜的孩子被染景莫杀死了。”
冰蓝点了点头道:“我听侍者们说的,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我呆呆地站着,想不通,想不通,虎毒不食子,染景莫居然杀了自己的孩子,是恨吗,可是为什么又是怎样强烈的恨,可以让他残忍到杀死自己的孩子。
昔颜和阿凉已经回去了,我又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忽然有些明白昔颜为什么那么悲伤了。
冰蓝又道:“听侍者们说的时候我也很不可相信,我爹爹那么疼我,哥哥姐姐也很疼我,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们也要问我半天,问我摔倒哪儿了,景莫王子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孩子,梓夕姐姐,你能想明白么?”
我摇了摇头,难怪冰蓝这两天总是发呆,原来是听到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想不明白,估计也没有谁能明白,我想染景莫和昔颜之间的故事一定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