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起涟漪,刚刚还风和日丽的天空应景似的飘着如烟小雨,却沾湿了平整的青石板路。刘湘帆奔跑着扑在采湘湖的草地上,半跪式的仰望天空,绿草早已被雨水打湿,沾在草尖上的水珠一颤一颤却不落下,任由着温柔的小雨扑打在自己柔滑的脸颊上,然后积少成多聚集成一滴滴水珠。刘湘帆呆然不动,眼角凝聚了一晶莹的液体,不知是雨水还是其他别的。
采依和侯晨到来时,雨已经下了有些时候,一旁那破旧的自行车也蒙上了一层水珠。
车子一停下来采依就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往采湘湖冲去,甚至于没有和侯晨交代一声,焦急而匆忙的身影一直闯入淅沥小雨中。侯晨坐在车上比没有下去,到现在他才终于有了一种挫败感。那种失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有了翅膀,逐渐飞离本就离他很远的地方地方。原本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如此的轻,以至于连一声交代也没有,心里想着一阵难受,调转方向,飞驰消失在了朦胧中,
原本以为别人不能察觉甚至自己也不知道的爱情其实早就在一言一行中表露在别人的眼中。
“帆”。采依看着草地上呆立不动的刘湘帆,激动地冲过去。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你,遇到这种事谁都压抑不住自己的。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像你支持我一样支持你的。我是由衷地做你的读者,去欣赏你的小说。我也相信大家也还是会支持你的,尽管让那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洛日搞砸了签售会,但你的书一定还会热卖的,因为你的实力是不可置疑的”。
采依一口气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刘湘帆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水珠,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采依,看着这位在雨中说了一连串话的女孩,良久,刘湘帆嘴角竟露出了一丝让人不着边际的微笑。
“采依你放心,我刘湘帆并不会因为名利而伤心”。
“那你….”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在我还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那时的童年时光是幼稚却美好的,他爸爸是我爸的上司,所以我们能经常玩在一起,到哪也能粘着,我们会一会儿逃学趴着高高的围墙出到外面玩,然后用口袋中仅有的一块钱买上一杯西瓜冰,互相推让着给对方吃其实自己本就很馋,到最后却会因推让而不小心倒翻了,但我们都高兴,看着满地鲜红的果汁融着冰块,心里都暖暖的。我们的写作水平都蛮好的,小学时就经常能在校园杂志上看到我们闪亮的名字。不过我们也总有争吵的时候,他很好胜,总喜欢和我比文学水平,当时我也挺懵懂地和他比着。所以常常会几天不见而在家拼命地文不加点地去写东西。我想那段时间会是我童年中最美好的时光了,没有烦恼,没有失落,就一整天不亦乐乎地玩着,彼此在竞争中快乐的成长。我们还都有一条链子,那是花费了我们两个星期的早餐钱去买的,不过却特有象征意义”。
说着,刘湘帆抖了抖手中的那条闪闪的铁链,轻柔的***着。采依看着刘湘帆,一直很专注地听着,而雨水也开始渐渐地缓了,恍如那让人沐浴在春guang中的丝雨。
“但就在这个美好而快乐的日子中,最终被一把明晃晃的刀刺穿了我们这段单纯的友谊,也让两个懵懂的少年学会了什么是成长。那一天,我赶着自行车去学校,由于快迟到了只能加速车速,但就在转弯的那一刻,一辆汽车直直地高速向这边驶来,我当时吓惊了,只知道本能的意识就是刹车。但汽车却如直来的箭一样丝毫停不下来,司机本能地急转弯避开正迎面而来的我……最后的结局很凄惨,汽车撞了个粉碎,里面的毫无奇迹的当场死亡。而我,却安然无恙。
在警察来到通报姓名的时候我才知道,车里的那个人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的父亲。那一刻,我像个犯了罪的人一样蜷缩着,内心汹涌着波涛。朋友到来那一刻,那种难以想象,那种无法接受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我知道在他的心中父亲是一个慈祥、宠爱自己的形象,面对这种打击,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又如何能承受得了?当大概了解情况后,知道是因为我而间接造成父亲死去的,他变了,开始无法自拔的恨起了我来,甚至还讲了一句让我彻底心寒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一辈子!”
说到这里,刘湘帆再也压抑不了辛酸的泪水,一滴充满着愧疚和自责的眼泪划破了脸颊的静谧。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后来,他离开了,带着他的悔恨离开了流川城市,也彻底地将这段友情切断了。而我,从此变得不再开朗,不再快乐。直至遇到你之前。”刘湘帆说完,深情地凝望着采依,说不出的柔情。
“所以,故事中的那个他就是当今的网络作家洛日了?这次搞砸签售会是他对你的报复了?”聪明的采依想着,脸上的诧异难以言表。
“嗯,可以这样说吧,事实上他也做到了,终于还是用写作来打击了我”。
“那……你还当他是好朋友吗?”
“当然”刘湘帆毫不犹豫地说:“由始至终错的就是我,他恨我是很正常的,但我仍然把他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我想帆,你不用过于愧疚,并不是都你错的。那你以后打算这样?”采依问道。
“不知道”刘湘帆占了起来,看了看采湘湖雨后的景色“见一步走一步吧。”
有些事情,如果你不介怀,心中无所谓有无了。
而有些事情,即使你强迫自己不介怀,心中还是有个烙印。
时间能冲淡一切,那是因为一切是欢乐。哭过,却无法掩饰歉疚。
采依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正用手帕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一阵沐浴后的清香充斥着整个房间,还好淋湿的身子没有被父亲发现,不然绝少不了一顿臭骂。采依想到刚才在采湘湖淋雨的情景,又想到了刘湘帆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心中仍留有淡淡的惊异,感觉酒席那个是演着电视剧一样,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
这时,门“吱”的一声开了,叶绍兴轻着脚步走了进来,到了采依旁边坐了下来,硬是把采依从沉思中拉了出来。看着眼神有点威严略带微笑的父亲,采依竟有点像受惊的小兔一样。
“你那位同学,也就是那个穷小子,听说今天举行他的新书签售会了,你去了?”叶绍兴平静地问着。
采依诧异父亲灵通的消息,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去参加签售会的事,虽想掩饰却无从下手,只能无言的点了点头,停止了擦拭头发那优美的动作。
“好像他的签售会失败了,是因为另外一个当红的作家同时也开签售会,是吧?”
采依只能无奈地点着头,他害怕面对如今的父亲。
“那很好,既然这样证明了他的确只是个没能耐的穷小子,你可以远离他了吧?”
“不行!”采依听到这句话,本能地反应了一句,把叶绍兴也吓了一跳。“为什么”三个字同时出现在两父女的内心中。
“那只是一个意外,是洛日故意这样子做来报复他的。而且我并不认为他没本事,从他的字里行间中我能知道他一定会有所作为的。”采依坚决的解释着。
叶绍兴惊讶着自己的女儿竟然会为一个毫不相关的男生开脱解释着,其实连采依自己也在为自己如此激动的言语疑惑着。
“不可否认,他的作品的却有独特的见解,但你想想,他并没有像侯晨那样有着能挽回叶氏危机的能力,这样的朋友只会让你见识显浅。他也没有与叶家扯上一丁点关系,这样的人即使能力再高也难以让人相信。除非……除非他成为叶家的一份子。”叶绍兴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没有了声音,但采依却听得真切。
成为叶家的人?怎样成为叶家的人?
“所以,你必须得远离他,而且对于不能为己所用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叶绍兴说着。“毁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采依惊讶地忍不住脱手让手帕掉下来,目光直直盯着叶绍兴那深凹的双眼“你的意思是说洛日是你请回来去毁掉刘湘帆的?”
叶绍兴没有回答,只是用满布纹路的那张脸勉强地袒露着以作默认。
一滴充斥着矛盾的泪水从采依眼中渗透而出,毫无掩饰地流过两颊,溅落在晶亮的地板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父亲会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此功名性的人?竟然为了那几家公司而甘愿毁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以作换取商业利益的筹码?”
采依后退了两步,目光狠狠地对视着叶绍兴。这个本以为只是严厉而实际地却只为自己着想的父亲,一时间感觉对他有了一种恨,一种无奈而委屈的恨。眼前的父亲不再是小学教科书所描述的“慈祥、宽容”。同时又想起了刘湘帆。一个只是和自己做朋友的人竟然无辜的牵涉到自己的生活中而致伤害得那么的深。
听着采依有些失控的话,那些埋怨的话一字一句地如针一样敲痛着叶绍兴的心,他知道在女儿面前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威严,也丢失了仅有在采依心中的对父亲的爱。但他必须这样做,理智让他选择了继续,没有人能阻止去挽救“叶氏”,包括采依。
“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话,乖乖地站在家里一步也不能出去,我会让老钟看着你,直至侯家的人提亲。”
“不行,从现在起,我再不要成为你的筹码了,我要脱离你,我不会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的“还没等采依说完,叶绍兴迅速回转过身,顺手关上门。等到采依反应过来,门早已关得死死的了。反复敲打着房门,右手不断地扭着门锁,但门却像一面墙一样,纹丝不动。
这一切都被母亲惠兰看着眼里,但站在中间立场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一面是最爱的女儿的幸福,另一面是为保持事业成功的丈夫,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叶绍兴转过身去看着站在楼台倾听的惠兰,紧皱的眉头有了一丝舒展。“现在是时候见见那个穷小子了,也好让侯晨加快进度迎娶采依,我们的危机才能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