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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文白以为朱虹只是介意他已婚的事,因此在思考、权衡一段时间后,决定跟罗蓝离婚,心想反正发生那么多事,两人之间实在看不到什么希望,在一起也实在难受。

周五晚上,文白正常下班时间就回了家。但罗蓝和文文比他还晚回来。罗蓝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文白,非常惊讶——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回来呢?

等到吃完晚饭,一切都忙完了,文文也睡着后,已是夜里九点多了。罗蓝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竟莫名地慌乱。

听到文白轻轻走到门前的脚步声,轻轻地开门声。罗蓝闭紧眼睛,心想: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好事发生吗?算了吧,装睡好了,实在没有力气再跟他说什么,反正说任何话,在他那里都只有恶言恶语,或是冷嘲热讽。

文白却不象往常那样出去,而是执着地摇醒了罗蓝。

罗蓝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他:“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我很困了,想休息了。”

文白显得很平静:“起来吧,到书房去,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罗蓝只好起身跟他过去。

文白:“坐下来吧。”

罗蓝打了个哈欠,坚持站着:“到底什么事,赶快说吧,说完了,我要睡觉了。”

文白拉她坐下,然后坐在她对面,表情严肃地看着她,慢慢地说道:“罗蓝,我们离婚吧。”

罗蓝只觉大脑好象突然之间被抽空了血液一样,不知道思考,不会指挥身体运作。

文白点燃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一圈圈的烟雾,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烟雾,很平静地说:“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之间根本没法沟通,我们的观念完全不同。你好好想想从我们结婚以来,你对我有过信任吗?你理解过我吗?你对我的工作支持过吗?我对你已经完全失望了,我们的未来只有绝望。再说,我觉得你应该也从来没有爱过我吧?你看看你从来对我都是冷冰冰的。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结束这样没有爱的生活了,还是离婚吧。这对你,对我,都很好。”

罗蓝浑身僵硬,手指麻木擅抖不能伸直,但还是怒极地盯着他,声音忍不住的擅抖:“爱,什么是爱,你知道吗?爱从你口里说出来,你不觉得是对爱的玷污吗?没错,我们之间是有很多不同,而且你有很多地方,是我看不惯的,甚至是我所恨恶的。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些,可是还是跟你结了婚。这确实是我的错误——我最终还是败在了你的外表和你的优秀上面,怪我爱虚荣呀!认为自己能嫁给你这样优秀的人,即便不是我心所喜悦、所爱的,也是自己莫大的荣幸,没有拒绝到底的理由。这是我的错误!可是即便如此,我仍然每天告诉自己:我爱我的丈夫!直到真的完完全全地相信自己爱你,以你为中心。因为我想既然跟你结了婚,就要一心一意地跟你过到老!虽然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我,懂我。当然你也没有时间和耐心来关注我和儿子。”

在这之前,罗蓝本来就已经心灰意冷,想着自己可以很冷静、潇洒地面对一切,无论他说什么做什都可以沉默以对,可事到临头竟然还是忍不住这样地激动,忍不住说了一大堆话。

文白觉得罗蓝的话象无数的细针,一针针刺透自己的心。两人沉默了好一阵。

文白故意用骄傲中带点戏谑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罗蓝:“我看你主要是缺乏自信,你太自卑了,自信的女人才会有魅力,这你可能永远也做不到了。”

罗蓝平静了一些:“是的,在你眼里我可能是这样,对于你来说,卑微的我高攀了你,所以你才会这样想吧?其实,你真正了解我几分?我的内心是怎样的,你知道吗?不,你从来不了解,也从来不知道。你一直在我的心门之外,却自以为是地对我下了那么多的评语,而我,只是一直以来想告诉你真实的我,你骄傲地从来没听进过,所以我才选择了沉默和忍耐。因为在我的心里,爱情和婚姻是圣洁和美好的,是从一而终的,既然选择了爱一个人,虽然这个人不一定是自己所爱的,所梦想的,可是爱了就一定要爱到底。爱如果是可以随便更改和变化的,那人们为什么还要憧憬和追寻爱呢?爱如果会终止,那为什么还要爱呢?”

善辩的文白竟然也会语塞,这种情况每每只会在罗蓝面前发生。

沉默良久,文白摆出无所谓的样子:“你要明白,我们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你说的想的都不适合这个世界,现实是残酷的,而你想得太理想太单纯了,所以这也是我们无法沟通的地方。”

文白看罗蓝不出声,以为所说的打动她了,继续用缓和的语气说道:“你放心,就算离婚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我还有下半辈子的幸福了,那可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你不可能总叫我活在这样一点幸福都没有的婚姻里吧?”

罗蓝冷冷地回道:“对不起,我的心很小,容不下那么多!如果离婚了,我们决不可能再做朋友!再说,你的幸福跟我们母子有什么关系?”

文白:“那你是同意离婚了?好,那我们现在来谈财产分割和孩子的事。你觉得我们要怎样分?”

罗蓝:“按法律分啊。不管怎样,儿子一定要跟我。”

文白变了脸色:“按法律分,岂不是要对半分?你应该知道,这个房子,还有车子、存款,基本都是我挣回来的。这些年,你根本没挣什么钱。你怎么好意思要对半分?”

罗蓝:“我真希望自己能不要你一分钱,可是有儿子,一定得分一半才行。”

文白:“你这是要我的命,这一切可都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挣回来的,你出了一点力吗?如果你坚持这样,我们以后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罗蓝:“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么快你就忘了吗?不管怎样,只要我们离了,以后绝对不可能做朋友的。”

文白:“最多分30万给你,30万,你可能得挣上大半辈子了,总该满意了吧?”

罗蓝气极,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人:“你可真是一个男人!!”

文白脸红耳赤,强辩:“这跟男人不男人没关系,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我现在有1000万,一定分500万给你,可是你要理解我,我现在并没有多少钱。以后,如果我有钱了,会再拿给你的。”

罗蓝:“这一切的话,希望到时候你能对你儿子也说得出口。”

两人争执到凌晨天快亮时,依然没有结果。

罗蓝筋疲力尽,心灰意冷地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朱虹对文白的短信和电话,一概不理不睬。这天晚上,电话又响起来,朱虹一看是文白的,想不理吧,可实在是烦透了,于是接了:“你这样烦不烦啊?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文白自信满满地说:“你放心,我已经在办离婚的事了,很快我就是单身了。这样,你总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朱虹:“可是我希望我的爱情是可以拿到太阳底下去晒的,所以不管你离不离婚,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再说明白点,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夜里2点多,文白喝得大醉,居然还能开着车回去。回到家里,冲凉时很难受,吐了很多东西。冲完凉出来,只见罗蓝坐在书房等着他。

文白:“想通了,同意我的条件了?”

罗蓝起身抱住他哀求:“老公,我们不要离婚好吗?想想儿子吧,他该多可怜啊?我会努力全心全意爱你的,好吗?我们已经结婚这么久了,又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就算为了儿子,我们也过下去吧。我想通了,在这世上,其实能有多少对夫妻是真正彼此相爱的夫妻呢?能有多少人真的碰到自己想象中的人呢?其实能够坚持地爱下去,才叫****吧?爱应该不是只为自己着想,为自己的幸福打算吧?动不动就放弃的话,谁能保证以后就碰得到真正爱的人呢?谁能保证离婚以后就一定幸福呢?”

文白醉得厉害,脑子有点开动不起来,糊糊涂涂地抱住罗蓝,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来,很舒服。想着这个与自己结婚这么久的女人,虽然常常把她忽略不计,可她终究在心中占了很大的地方,也许还是爱她的吧?只是自己忘了。

罗蓝以为文白同意自己的想法了,心里很高兴:就算他还是坚持要离,起码我也鼓起勇气去试过了,况且现在他不也柔软下来了吗?

早餐桌上,文白和罗蓝面对面坐着。文文很高兴父母能与他一起吃饭,一直边吃边和他们说话。但罗蓝还是明显地感觉到,弥漫在两人之间别扭而尴尬的僵硬气氛。

周六上午,罗蓝带着文文和夏英他们一起在公园里玩。罗蓝和夏英坐在树下聊天,文文和芸芸用草地上采来的各种叶子和花草,玩起了做菜的游戏。

夏英:“现在文白还在提离婚的事吗?”

罗蓝:“没有。”

夏英:“那就好。”

夏英本来想把从王愚那听来关于文白追求朱虹的事说给她听,后来一想算了,别说了她又想不开就不好了。

罗蓝:“别对人生期望太高,还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也许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变好的。”

夏英:“是啊,都结婚这么久了,关键有了孩子,能过则过吧。”

罗蓝:“还是要谢谢你们,至少让我有一个倾诉的对象。也有很多地方麻烦你们一家的,真的谢谢你们。”

夏英:“你对我怎么还这么客气啊,真是服了你。”

晚上,文白依然很晚都没回家。罗蓝翻来覆去直到12点多才睡着。没想到这一睡竟睡得很死。罗蓝在恶梦中挣扎:文白拖着于青的手亲热地出现在罗蓝的面前,于青穿得很性感、很暴露,一副得意于形的样子,他们两人故意竭尽所能地羞辱她,而她被气得浑身发抖,只能极其辛苦地发出嘶哑的怒吼,他们因此更加嘲笑她。罗蓝努力从恶梦中醒来,一看,天已大亮,闹钟上显示已是9点多了。摸了一下身边的儿子,没人,心里不由慌乱起来。起身紧张地到处找儿子,走到客厅,却发现文白正带着儿子在吃早餐。

文白招呼她:“总算睡醒了啊?过来吃早餐吧。我不会做,就从冰箱拿了些面包和牛奶,随便吃点吧。”

罗蓝过去坐在文白对面,浑身没力。但还是没忍住,把刚才这个恶梦讲给文白听。还好文文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而且已经吃饱了,只顾走开自己玩自己的了。

文白听完,夸张地笑道:“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梦归梦,现实是现实,好象做了这样一个梦,我就一定会做这些事一样,我跟于青早就没联系了。真是的,做个梦也能怪到我头上。”

罗蓝听他这样说,心里好受些,心想梦毕竟只是梦。

文白始终觉得只有朱虹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虽然她对自己那样绝决,但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通过一番努力,终于还是知道了她的住处。她住在一个优美的小区里,应该是租的房子。

晚上,文白准备了一番后来到朱虹家门前,信心满满地敲门。朱虹正在网上跟袁琛聊天,正高兴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声。心想这时还会有谁来找我?打开里面的门,外面的安全门小心的不敢贸然打开,还好安全门是钢筋网夹玻璃的,外面的一切都可以看清。只见文白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花站在门外,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朱虹诧异于他的执着,但还是不想把门打开,就那样冷冷地隔着门问他:“有什么事吗?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文白一脸媚笑:“哦,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见面了,过来看看你。至于你家嘛,只要有心,还是不太难找的。”

朱虹仍然冷着脸:“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天再清楚地说一遍,希望你能彻底明白,不再有任何误会,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明白?请你回吧!”

说完朱虹把门关上,并特别锁好。文白本能地敲了好几次门,但朱虹都当没听见。

文白来到楼下,久久地望着朱虹那扇亮着灯的窗。终于还是给她拨通了电话:“朱虹,你看,我就在你楼下,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愿意见我。”

朱虹本来不想接他的电话,但想人家也不容易,算了,就看他还要说什么吧。听他说完,朱虹站起来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文白。

朱虹觉得很好笑:“如果我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估计会吃你这一套,可惜我不是。”

文白被取笑得很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坚持下去:“那好,我就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朱虹:“哈哈,好啊!要不要老天爷再给你来场大雨啊?这样才更象偶象剧的情景嘛。哈哈!”

朱虹说完回去聊自己的天了。

文白在下面坚持着站了两个小时,毕竟有些年纪了,而且这些年灯红酒绿的生活,也把身体蛀得差不多了,终于还是熬不住了。而且这段时间里,朱虹再也没出现在窗口。文白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小区外面的阴暗处,于青带着恨意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原来于青一直在跟踪文白。于青本以为以自己的聪明和手段,文白终究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没想到经过这段时间的跟踪,才发现他根本不是为了老婆和自己决裂,而是为了这个比自己漂亮得多,能干得多的女人。一想到那个女人是那么优秀、那么出色,于青就嫉妒得要死。不过好在那个女人看来并不喜欢他。

文白走出小区后,顺手把花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坐在车里,想着回家也没意思,不如还是去酒吧吧。

酒吧里一如既往地热闹,这里永远也不缺人!文白独自一人坐着喝酒,心里很难过。于青装作碰巧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哇,这么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文白一看是于青,没有搭理。

于青自己在他旁边坐下:“今晚怎么一个人出来啊?”

文白一口喝完酒,快速离开。

于青气得拍桌子:“文白,你给我回来。”

文白仍然头也不回地走了。于青气愤之极,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于是悠然地坐下来边喝酒,边看着台上的表演。

早上七点半,朱虹准时起床。收拾好准备去上班。走到楼下时,才突然想起文白,往那边一看,根本没人影,不由放心一笑。

走出小区门口时,突然走过来一个女的拦住她:“你好!”

朱虹:“我认识你吗?”

于青:“我叫于青,只想跟你说两句话,耽误不了多久。”

朱虹:“请说。”

于青:“一、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文白;二,请你以后离文白远一点。”

朱虹好笑:“你是谁啊?他的妻子?不过你说的话应该反过来才是,你管好他就是了,我是巴不得他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纠缠。”

于青:“我现在还不是她的妻子,是他的爱人。他很快就要离婚,跟我结婚了。”

朱虹:“你说话很好笑啊,妻子和爱人是分开的吗?既然你不是他的妻子,那也就是说你是小三啰?既是小三,你好象没资格来跟我说好说坏吧?不过你可以放一百个心,象文白那样的男人,送给我也不会要,所以,请你以后自重,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拜拜!”

于青虽然气得要死,不过弄明白了她对文白没意思,总算达到目的,这段时间绷紧的心也松懈下来。

周六中午,朱虹和袁琛应约去王愚家里吃饭,王愚其实是想帮袁琛的忙,让两人有机会多相处。

小英把罗蓝也请过来一起吃饭,说这样热闹。小英妈妈主厨,罗蓝和小英在厨房帮忙。王愚和小英爸爸陪着小袁他们聊天,两个孩子开心地玩着小袁他们送的玩具。

小英把厨房门关上,和罗蓝一起择菜,小声地说道:“那个朱虹很漂亮吧?”

罗蓝笑笑:“当然,很少看到这么美丽的女人。”

小英:“是啊,我都有些嫉妒了,哈哈,开玩笑的。”

罗蓝:“反正人家名花有主了,不会对你有威胁的。那个小袁不是她男朋友吗?”

小英:“我开玩笑的,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威胁,只是她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对我们家王愚,我还是很放心的。”

罗蓝:“那是,班长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吗?”

小英:“这么漂亮的女人,这么能干,又很有智慧,听王愚说还是他们公司财务部的主任,难怪小袁这么迷她,就是我做为女人都会喜欢她了。”

小英吨了吨,还是说了:“连你们家文白都迷上她了,听王愚说一直不懈地追求她了,不过你放心,她这样有头脑的女人,根本不会喜欢文白这样的男人的。”

罗蓝听完,没有吭声,心里却痛极了。

小英忙安慰她:“小蓝,别难过啊!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听王愚说,朱虹一直拒绝文白,所以才觉得告诉你也没什么。”

罗蓝强忍眼泪,哽咽着道:“没关系,小英,谢谢你。……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岂不是一直蒙在鼓里。本来这段时间,我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虽然两个人之间还是那么尴尬难受,但我还傻傻抱着希望,以为日子长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聊天的时候,王愚悄悄告诉朱虹,罗蓝就是文白的妻子。吃饭时,朱虹猛夸小英和罗蓝。朱虹见到了小英后,才发觉小英和王愚是这样的相配,这样的相爱;才发觉小英和罗蓝都是非常美丽善良的好女人。

朱虹特地意味深长地对罗蓝说:“你老公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啊!”

罗蓝明白她的意思,打心里喜欢和感激她:“谢谢!你不是更好吗?小袁才最有福气了。”

小英:“是啊,小袁,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小袁拼命点头:“那是肯定的,我女朋友是我眼中最美最好的女人了。”

王愚笑他:“我们小袁是傻人有傻福啊!”

朱虹反而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我哪有那么好啊?不过,最近发现,袁琛真是很好的人。”

小袁这下乐翻了,朱虹不但没反对他称她做他的女朋友,而且当着这么多人表扬他,这说明她真的接受他了。忙不迭地给朱虹挟菜。

晚上回去的时候,袁琛自然地送朱虹回家,朱虹也很享受他的体贴和照顾。

那长长而整洁的道路,那一路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那一阵阵迎面而来的花香,那一路朦胧的灯光,那暗蓝清澈悠远的夜空,那夜幕上的星星和月亮。朱虹和袁琛慢慢地走着,一路上两人的话不多。朱虹时不时仰望袁琛,袁琛温和坚定的目光,温暖有力的大手,让她觉得很安全,很温暖,很甜美!

儿子已经睡熟了,罗蓝慈爱地看着他:这圆圆的、胖乎乎的、苹果一样的小脸蛋多可爱!这胖乎乎的、结实的小胳膊、小腿多可爱!这安稳熟睡的样子多美好!可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人儿,却不得不面对父母即将分开的局面,不得不面对即将破碎的家庭,不得不面对即将没有父亲的艰难日子!

罗蓝关灯躺下,眼里已经流不出泪,心已经彻底死去。

深圳的八月,是台风多发的时候。周五晚上,儿子已经睡着了,罗蓝一个人在客厅看着电视。电视上挂着黄色台风暴雨讯号,外面的世界,台风正“呜呜”地呼啸着,不时听到被吹掉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啪啪声。狂风裹着暴雨狠狠地击打门窗,嘭嘭啪啪地响。罗蓝拿起放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看了又看,这是她今天下午才打出来的。可惜文白迟迟不肯回来。罗蓝固执地等着。

凌晨4点多,文白总算醉醺醺地回来了。文白看着沙发上躺着看电视的罗蓝,觉得很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电视?”

罗蓝坐起身来,冷冷地回答他:“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签。”

文白知道一定是签离婚协议书,本来之前一直盼望她同意离婚,没想到真的到这时候了,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有些发慌。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却又不敢离她太近。她把桌上的协议书递给他。他快速看完,酒已醒了不少。

文白:“财产不可能分一半。”

罗蓝:“那就上法庭好了,我可是有证据有证人。”

文白拿起桌上罗蓝的杯子,一口把里面的水喝光,清了清噪子,慢慢道:“那这样,我们就彻底是——仇人了!”

罗蓝冷笑:“仇人?我们不可能做仇人,只能做陌生人,因为恨也是要很大的力量的。”

文白:“那也要等到明天再签,我现在醉得厉害,头脑不清醒,这种事总要在清醒状态下签字才有效吧?”

罗蓝:“那好吧,明天早上一定要签。”

文白:“好。”

罗蓝回到卧室,黑暗中,儿子睡得很香。罗蓝心里很难过,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缠住自己。罗蓝在黑暗中向天伸出双手,无声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碰上这种事?为什么要开始,为什么要结束?”紧紧地捏着拳头,蜷缩着背靠床沿坐下。罗蓝看着自己的拳头无声地哭泣:我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掌控不了,什么都由不得我!

早晨八点多,儿子醒了,罗蓝也跟着醒了,其实不应该说醒,因为一晚上她根本就没睡着。起床时,觉得浑身虚脱。勉强照顾儿子吃了点早餐,便拿出卡通碟给儿子放上。

罗蓝推开书房的门,文白仍然鼾声阵阵地睡得很香。罗蓝用力摇醒他。

文白不耐烦地大声呵斥她:“你干什么啊?我才睡多久啊?烦死了!”

罗蓝:“签协议呀。”

文白非常强硬:“等我睡醒再说。”说完转身自顾自地睡了。

罗蓝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默然望着窗外的世界。窗外依旧是风雨飘摇,只是能明显感觉到风没昨晚的厉害了。文白把空调开得太凉了,罗蓝冻得起了鸡皮疙瘩。文白不知是不是故意发出很大的鼾声。罗蓝默默地看着文白,看着书橱里那一排排的书,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心里坚定的意念不禁有些动摇。

这样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文白终于也装不下去了,起身懒懒地靠在墙上。

文白:“把桌上的烟和打火机递给我。”

罗蓝不动:“我不喜欢吸你的二手烟,事情很简单,几分钟就好了。等我们签完,我出去后,你再慢慢抽吧。”

文白恼怒地自己起身拿过烟来吸上,并且故意对着罗蓝的方向大大地吐了好几口烟。

罗蓝把协议书和笔递给他:“我已经签了。”

文白把协议书从头到尾看了两遍,边吐着烟圈,边慢悠悠地说:“这个协议还要再改一下,财产可以分一半给你,不过房子不能给你,可以按着当年我们买房时的款数分一半给你,你看怎么样?同意的话,改好我就签。”

看着他笃定的样子,罗蓝心里忍不住隐隐作痛,心不是死了吗?为何还会痛?

罗蓝:“房子可以给你,如果你一定要的话,但不可能按当年的价格,得按现在的价格分一半才行。”

文白很生气,声音很大:“不可能,这个房子我又不卖,怎么能按现在的价格分,最多按原先价格分一半,然后再加多十万。”

罗蓝看着面前这张有些狰狞扭曲的面孔,那刚才还有些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罗蓝默默地去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把协议书修改后重新打了两份。再默默地拿回来递给文白。文白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罗蓝不带任何表情:“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文白很快签好字,一副终于解脱了的样子:“这婚总算离了,对你,对我都是好事,我还要追求我下半辈子的幸福了。我们下周一就去婚姻登记处办了吧。”

罗蓝有些哽咽,望着天花板竭力想忍住眼泪,泪水却决堤而出。

文白冷漠地道:“这不是你决定的吗?还有什么好哭的?不过说实话,我很好奇,象我这么优秀,这么有能力的男人,你怎么舍得放手呢?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拖着不放了。”

罗蓝泪眼模糊地盯着他:“从某些方面来说,你确实很优秀,可惜这些不能给你的品格加分!”

文白为自己分辩了很久,真是口沫横飞,引经据典,古今中外,点面结合,分析得极其透彻。罗蓝一直沉默,听得最清楚的便是他不断重复引用的厚黑学上的“知识”,突然觉得:懂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罗蓝一声不吭地出去,文白虽然意犹未尽,但也不好意思把她叫回来。

罗蓝很悲伤,这种悲伤不想跟任何人说,也没地方可以说。不想再看到文白这个人,不想再面对他。于是背起包,带着文文出去走走。

罗蓝和儿子走在街上,风已经渐渐小了,雨却仍然下得很大。街道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风吹落的树叶、树枝,以及居民楼上刮下来的各种东西,偶而还能看到整个被吹倒的树。

走到麦当劳,文文吵着要进去吃东西。罗蓝心想在这样的天气,这里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去处吧。两人在麦当劳消磨了很长时间。出来后再去旁边的超市里闲逛。

在面点王吃完晚饭,罗蓝母子重新走回大街上。天已经很黑了,或许是厚重的云遮住了光吧?雨势小了很多,却还在下个不停。罗蓝看腕上的表,时间还早,才七点多。不知道往哪里去,只好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文文穿着雨衣,紧紧抓着妈妈的手,第一次在这样的雨中到处走,他一点也不害怕,反倒觉得很新鲜很好玩。罗蓝心事重重地看着周围的小区,那些房子真漂亮!那一扇扇窗户中透出明亮温暖的灯光,里面的人应该正在其乐融融地享受着家的温馨吧?要是有一套这样的房子属于我们母子该多好啊!可是深圳现在的房价这么高,就算付得起首付,以罗蓝的收入水平,也根本还不起房贷,只能望楼兴叹了!罗蓝在心里感叹着:偌大的一个深圳,那么多的高楼大厦,竟然没有一个地方是我们母子的家!

路灯的光晕里,一切都烘托得特别清晰:细屑的翻飞的雨雾,象无数围绕路灯的细小的蚊虫;不停往下落的晶莹的雨滴,象串了线的珠子。钢筋水泥的森林中,长长的街道,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偶尔有车驶过,连街边的店面也早早关门了。只有雨滴打在各种物件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单调地重复着。在这都市里真是难得的安静!

长长的街道,罗蓝母子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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