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想了想,说道:“看你这么有骨气,是条好汉,何必轻易葬送性命,不如归降了吧。”
没想到杨师厚还不给面子,啐了他一口:“少废话!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赵敬心里这个不爽,看来自己没有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呀,小弟纳头就拜是不用指望了。“哼!我还偏让你死得不那么容易!”接着命人把杨师厚捆起来,抬回自己的宅子看押。
得了个宝贝,赵敬心花怒放。过了好一阵,张全义才带着部属赶来,原来是城门前的粪便阻了路,临时清理出了一条通道才过来的,这不禁让赵敬心生了一丝鄙视。张全义问了问赵敬这里的情况,下令把被丢弃的伤兵诛杀,掩埋尸体,以免瘟疫蔓延,命人组织人手把帐篷都拆回去好好清洗,好用来安置百姓,这又让赵敬产生了些好感。
张全义大力夸奖赵敬退敌有功,赵敬连忙谦谢,张顺嫉妒不已。这时,有人来禀报,宣武援军已到城南,这时大家才明白河东军为何如此匆忙退兵。
张全义亲自去把宣武大将牛存节迎进洛阳城,殷勤款待,感谢吴兴郡王相助之恩。牛存节问了战况,听说一个年轻人用粪便退敌,也是大笑不已,要见见此人,张全义连忙派人去传赵敬。
赵敬此时正在自己的宅子里,他把自己带到这个年代来的抗生素拿了出来,给杨师厚吃。没想到这个杨师厚很不识抬举,最后还是赵敬说狠话骗他说是毒药给他喂了进去。
听说张大人传唤,赵敬连忙更衣前去,嘱咐不解的李贵好生照看杨师厚。到了宴会上,牛存节勉励了赵敬几句,还赏了他一杯酒。虽然赵敬对这种事不太感冒,可对于自己能被历史上的名人夸奖还是挺得意的。
赵敬离开宴会回到住处,看杨师厚已经睡过去了,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明显降低了,看来抗生素在这个年代简直就是圣药啊。李贵现在对赵敬极其崇拜,虽然对他如此照顾一个敌人的伤兵很不理解,但也做得很认真。
赵敬歇了一会儿,正准备洗洗睡了,忽然又有人来传,牛将军想要再见见他。赵敬不敢怠慢,跟着来人到了驿馆,没有通秉直接被带了进去。牛存节换了便装,让赵敬坐下,赵敬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叫自己来有什么事。
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牛存节进入了正题。
“听说是赵先生力劝张大人向我们王爷求援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眼光,真是难得。”
赵敬连忙欠身拱手谦谢不已,连称“不敢”。
“今日又听闻了先生奇计退敌,智勇双全,牛某佩服。”
赵敬又要起身,牛存节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赵敬坐着答话,把自己用粪便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谦虚了几句。
牛存节笑了笑,说道:“太谦虚了,先生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们王爷也赞赏有加呢。”
赵敬心里嘀咕,朱全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听说了我,莫非他也穿越来的,造了电报或者电话不成。心里虽然不信,表面上还不得不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牛存节接着说:“先生立下如此奇功,我会代王爷向张大人说项,提拔先生,现在是大材小用了。”
赵敬赶忙作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样子。
接下来的话就让赵敬高兴不起来了,牛存节让赵敬给他们传递洛阳的内部消息,说会派人不定期问他来拿。赵敬有些犹豫,牛存节看着他不作声。赵敬做了半天思想斗争,他从没想过要当卧底,可又不敢拒绝。虽然不知道如果暴露了张全义会怎么对付他,可得罪朱全忠是绝对不行的,思前想后赵敬还是答应了下来。牛存节这才有重展笑容,夸了赵敬几句,说王爷是朝廷柱石,为王爷效力就是为朝廷效力之类的话来让赵敬安心,又约定了见面的暗号。
赵敬回到住处,躺在床上瞎琢磨,电影里的卧底能的善终不多,无间道的下场经常很惨,可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反悔是不可能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并不知道的是,他刚刚从驿馆出来,张全义就已经得到报告了。牛存节进驻驿馆之后身边伺候的都换上了自己的人,他跟赵敬谈了什么不得而知。联系到之前赵敬的表现,张全义更觉得他可疑,如何应对还没想好。
第二天,牛存节委婉地向张全义提出提拔赵敬的建议,张全义当然无法拒绝,更何况他自己也曾宣称过要论功行赏。不过如此一来,他基本确信自己怀疑的没错,赵敬很可能是朱全忠的人。张全义一口答应下来,态度让牛存节很满意。
盘桓了两天,牛存节带着洛阳孝敬的物资班师了。张全义把张顺叫去商量该给赵敬一个什么位置,现在他只信任这个跟了他多年的管家。张顺本来就对赵敬十分嫉恨,听说他是朱全忠的人,当着张大人痛骂赵敬阴险狡诈吃里爬外。
张全义摆摆手说:“我叫你来是让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对待赵敬,现在骂也没用。”
张顺咬牙切齿地说:“大人干脆找个由头把这种无耻小人赶出洛阳。”
“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现在摆明了他有这么个靠山,我们不能这么明着得罪朱全忠。”
“大人高见,可如果留他在这里还要提拔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也想着把他外放出去,你对下面比较熟,把他放到哪里合适?”
张顺想了想:“那就把他远远的放出去,大人觉得郏县如何?”
“说说你的理由。”
“其一,离洛阳远,两百多里地,他很难得到我们的消息,想捣乱也难;再者,那地方穷,还有匪盗,够他头疼的。”
张全义想了想,点了点头:“你的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
这年头天高皇帝远,一个小小县令的位置就不需要经过朝廷了。次日,张全义当众宣布对赵敬的奖励,任命他为郏县县令,即日上任。赵敬还不知道郏县的情况,正式作了官非常兴奋,在他来的那个年代县长在当地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张大人准许赵敬挑选几个帮手带过去,李家哥俩肯定是要带走的。杨师厚在用了抗生素之后炎症已经没有了,身体正在恢复中,他也不是真的二愣子,知道自己的命是赵敬捡回来的,而且这个救命恩人又一直对他很客气,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戾气。赵敬肯定也要把杨师厚带走,以后真要是需要涉及到军事方面,他是不可缺少的。赵敬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杨师厚,毕竟人家原本的命运是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皇帝都不敢不给面子的实力派人物,跟着自己天知道会怎么样。
李家哥俩回家跟爹妈告了个别,距离两百多里地,以后不能常回家了。赵敬也跟着去了,李老汉对赵敬千恩万谢,这两个儿子跟着他总算不用土里刨食了。村里人看着这个还没上任的县令眼里充满了敬畏,捎带着对李家也高看一眼,李老汉活了大半辈子这些天腰板挺得最直。
在一小队士兵的护送下,赵敬带着三个手下坐着驴车来到了郏县。一路虽颠簸劳累,但几个人一直都很兴奋。到了县城,县尉、主簿等人都到城门口迎接新来的上官,见赵敬如此年轻都很诧异。
双方互相做了介绍,主簿叫做文定邦,四十多岁,中过举人,是前几年逃难到洛阳被张全义任用的,县尉王横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面比较熟悉。郏县一直没有正式的县令,原来由县丞代理,现在被调回到洛阳去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赵敬来到了县衙,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赵敬在县城里走了这一路,心里的兴奋劲消减不少,这里的条件比洛阳差得太多了,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没精打采,房屋破败,店面很少,就连县衙都挺破旧。赵敬给他带来的几个人分配了差事,李贵认字已经不错了,跟着自己处理公文,李富协助他管理外面,至于杨师厚还没想好怎么用,就暂且给自己当保镖了。
当晚,县里众人宴请赵敬,虽然这里比较穷困,但供应这位一把手的菜肴还挺丰盛。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赵敬把文定邦和王横都请来,了解本地的情况。文定邦准备的很齐全,各种文书都拿来给赵敬过目。赵敬最关心的是经济状况,翻开账本一看,心就凉了半截,收入少得可怜。赵敬感到奇怪的是,按人均来算,出产比洛阳低好多,文定邦解释说此地只有少数兵丁和衙役,无力稳定全县,因此盗贼蜂起,时常骚扰百姓,尤其是收获的时候,有一股最猖狂的甚至曾经抢过县城。
“我们现在有多少士兵和衙役?”
这个归县尉王横负责,他回答道:“衙役八人,士兵十五人。”
赵敬皱了皱眉,这人手也太少了,怪不得斗不过盗贼呢。他忧心忡忡,建议多招募些士兵好保护县城和百姓。话刚一出口,就看两个人一齐摇了摇头。
文定邦说:“大人初来此地,还不太了解,以我们郏县的财力自给自足都困难,根本无力供养更多的人马。前任县令也曾向张大人求援,可张大人要照顾整个辖区,也没有富余。”
赵敬以前当过的最大的干部是小学时候的一道杠,现在一下子管一个县,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嘱咐二人日常事务还保持原样,自己再慢慢想办法。
赵敬叫上杨师厚和李家哥俩,一行四人出去实地考察情况。这一看之下更是心惊,前一天走的都是大道,周边环境还算是好的,今天看到的更加不如,郏县实在是太苦了。杨师厚最关心的是赵敬介绍的盗贼的情况,他特意看了城防,跟赵敬说这里的城墙虽然比不上洛阳,也不是寻常盗贼能够攻克的,问题就是士兵太少,如果盗贼来的突然,都不一定来得及关城门。
几个人正说着话,附近传来喊叫嘈杂之声,他们忙过去看,原来是两个汉子在街上扭打了起来,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赵敬拨开人群走了过去,大喝一声:“住手!”两个正在打架的人一愣,一齐向他望过来。其中一人不忿地说道:“你这小子,少管闲事!”说着还冲他挥了挥拳头。杨师厚上前一步:“这是本县新任父母赵大人,尔等休要放肆!”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都望过来,赵敬年纪轻轻,一身便服,身上没有一点为官的威势。很多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打架的两个人都不信,还嘲笑道:“黄毛小子还想冒充县太爷,不知道毛长齐了没有。”要不是看他人高马大,身边的人也不像善茬,恐怕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赵敬心里这个气,微服私访不如电视剧里的好玩,他忙派李贵回衙门去把衙役找来。
这里距离县衙不远,过了一会儿,李贵自己跑回来了,没有衙役跟来。李贵小声告诉赵敬,衙门里只有一个衙役在看着,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那个衙役去找人了。打架的人和周围的百姓都没走,在一旁指指点点的就想看赵敬到底如何收场。
等了好半天,一群衙役才在刘班头的带领下晃晃当当的来了,远远就闻到一阵酒气,熏得赵敬直皱眉。衙役们过来跟赵敬见礼,这时众百姓才相信这个年轻人真的是新来的县太爷,围观的打酱油众偷偷溜掉了,打架的两个人傻了眼。赵敬本来也没想处罚他们,教训了几句就算了,两个人如临大赦地跑了,而他对这些当班的时候溜出去喝酒的衙役可没想那么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