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温暖的太阳慢慢地散播着它的温度,在这深秋寒意绵绵的日子里显得尤为明亮。空气中有着干净舒适的味道,这样的日子是适合睡眠的。
此时,孙清兰的葬礼已然开始,那个生前花一样娇弱的女子此时也似花般沉默。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发髻后左右累累共插二只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这是躺在棺木里的孙清兰。面容宁静祥和,让人觉得她似乎真的只是在熟睡,她美地像个梦,一个连死神都不忍剥夺的美丽的梦。
闻讯赶来的人表情各异,惊讶,痛惜,愤恨,沉默,皆有。李小羽安静地站在灵堂左侧,身旁是甜儿,此时的甜儿正沉浸在不可自拔的悲戚之中,泪珠子不住地往下掉。李小羽实有不忍,开口劝道:“甜儿,别太难过了,小心身子。”也不知甜儿有没有听进去只是点了点头,泪水一如既往地滑下脸颊。
这边李管家陪着耶律齐向各个前参加葬礼的宾客行拜礼,首先进来的是李明愚,脸上带着痛惜的神色,双眼透着不忍,“四弟,你节哀,莫伤了身子。”声音带着些沉重。
耶律齐沉默点头复又有些隐忍不住的撇开头去,李明愚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些什么,随着仆人的指引进入堂内。随后进来的是刘飞,依然说风就是雨的步伐,只是这次不再吼着他的大嗓门,反倒带了些无措“四。。。。弟,你,俺,不要太伤心啊,哎呀,俺是个粗人说不出啥话安慰你,反正就是他奶奶的,虽然四嫂走了,可是你也要象个爷们儿活着,知道不!“说到后来有些义愤填膺了。看不见耶律齐的神色,李小羽倒有些同情起他来,这样的兄弟不知是福是祸啊。
孙淮和冷清影走了进来,孙淮已没有那日痛苦的神色,只是眉宇间透露着些许疲惫,眼神依旧锐利,面色森然。冷清影从头到尾就是只有一个表情,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在望向耶律齐那一瞬有亮光划过,很快。耶律齐也是默然无语,三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演哑剧一样,期间的波涛汹涌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对于这里面的猫腻,李小羽不知其一也是知其二的。她很肯定自己是耶律齐这边的,不管结果怎样,她只有在耶律齐的羽翼下才有可能活命,孙淮是万万不能投靠的,大战在即,最先牺牲的就是她这种无名小卒却又在风口浪尖的人,所谓杀鸡给猴看就是如此。很明显,那个鸡除了她不作第二人选。现在孙清兰的死更是加剧了双方的矛盾,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里就要变天了,但愿那一天她还好好的活着。
所有的祭祀结束之后就是盖棺了,耶律齐最后一次走到孙清兰身边,长久的静默站立,然后慢慢抬手轻轻地抚平她衣袖上的褶皱,就像在爱护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李小羽觉得在那一瞬间他的背影有些佝偻不定。
棺木缓缓地合上,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终于是不在了,薄福荐倾城,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李小羽也终是在心底只能深深叹息,为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此刻的孙淮眼里闪过不容质疑的杀意,只一瞬,却叫人遍体生寒。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堂内同样有另一双嗜血的眼睛在看着这一切,像暗夜里的幽魂,不寒而栗。
下午孙清兰便下葬了,丧事虽然仓促却是很隆重,效率极高,该有的一样不缺,可见虽然耶律齐和孙淮双方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可对于孙清兰这个他们共同拥有的女子是在乎着的,不然早在孙清兰死的那一刻,这里就血流成河了。
葬礼一直持续到晚上,等各个来参礼的人都已陆续回去时已是月上中天,耶律齐的府邸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黑色的夜晚有些稀疏的月光照耀着,白色的丧礼装饰让整个府邸比往日多了层阴森的味道。这一夜,是李小羽来到这个地方之后过得最安静的一夜,就连平日里窸窣的鸟虫声都消失不见,整个山城笼罩在黑色的夜幕下,安静不已,就像一座死城。
落鸳阁,耶律齐房。
“主子,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就在后天午时。”一身黑衣的甜儿立于一旁恭敬地说道。
“嗯,下去吧。”耶律齐默然地摇着扇子看着远方的山隘,神色不明。
“主子。。。。。。。。。。有件事需要向你汇报一下。”甜儿有些犹豫。
“说。”
“今天属下。。。。。。。。。。。”
房里的烛火被夜里的寒风吹地摇曳起来,耶律齐眼神闪过不明的思绪。
第二天一大早,李小羽习惯性地早早起了床便往清梅小筑而去,孙清兰虽已不在,她的工作还是要继续的,昨天耶律齐已经下令孙清兰房中的一切照旧,每日必须定时打扫,保持整洁干净。匆匆来到清梅小筑便看见甜儿早已在孙清兰的房中打扫着,一切都像孙清兰没走的时候那样,从被褥到喝水的杯子都显示着主人还活着的信息,只是这只是一种寄托的幻想,永远不可能会实现。
“甜儿。”李小羽轻声唤着在努力打扫的甜儿。
“你来啦。”甜儿回身勉强笑笑又继续低头打扫。李小羽也不再说话,两人都低着头默默地打扫。
。。。。。。。。。。。。。。。。。。。。。。。
晚餐的时候,李管家吩咐李小羽送饭菜去落鸳阁给耶律齐,据说他已经一天没有出过房门了,送去的饭菜也是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没办法,李管家只有叫李小羽去试一下,毕竟平时李小羽还是颇得耶律齐赏识的。
听着李管家说耶律齐赏识她的时候,李小羽有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端着上好的饭菜,李小羽敲响了耶律齐的房门。
“四爷,您该吃饭了。”没反应。难道不在,不对,李管家说是一天没出房门的,继续敲。。。。。。还是没反应。
“四爷,您要再不吃就要饿死了,您确定你要面黄肌瘦,丑不拉几,毫无形象的死去吗。不过,要是您打算就此殉情也是可以的,奴婢不阻止您的,您要是还有什么遗言,可以对奴婢说,奴婢可以帮为转达。”不要说她没良心,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人家不领情也没办法。
就在李小羽以为转身准备走人的时候,房门“嚯”地从里面打开了,一身青衣的耶律齐出现在了李小羽面前。
“你个小没良心的,早盼着爷死了好是不?!耶律齐有些气愤地看着李小羽,脸上已是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整个人整洁干净,和昨天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哈,爷,哪敢呢,您快吃饭吧。”李小羽趁机把饭菜拿进了房里摆好放在桌上。
耶律齐关门走进来对正准备退下去的李小羽说到:“爷饿了一天了,没力气,伺候爷吃饭。”
李小羽停住脚步,微眯起双眼“是,爷。”随即走到耶律齐身边拿起筷子:“爷,你想吃那道菜?”
“嗯,我想吃糖醋鲤鱼。”
李小羽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爷,今天没做这道菜。”
“喔?这样啊。。。。。。可是爷想吃,这样吧,你去厨房吩咐他们做,我在这里等等。”耶律齐一脸认真地说到。
李小羽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爷,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突然吃酸辣对肠胃不好,还是吃着这些先吧。”
耶律齐显然没听进去,继续不依不饶:“没事,我肠胃好得很,你去吧,我等着你。”
“爷,这个季节没有鲤鱼,您就吃这个吧。”说到后面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耶律齐沉默了一下:“真的没有?!”
“没,有。”这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好吧,那你乘饭给我吧,爷饿了一天了。”耶律齐神色遗憾终是不再要求吃糖醋鲤鱼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纱窗在房里晕染开来,晕黄的色调给人一种家的感觉。耶律齐安静地吃着饭,李小羽静静地站在一旁,和谐而宁静。耶律齐吃饭的姿势很优雅,动作间带着一种自在的尊贵,就像是与生俱来的,看耶律齐吃饭就像看一幅艺术品一样,高贵典雅。李小羽很是欣赏这种不做作的优雅,不禁有些出神。
眼光划过间,不经意看到耶律齐拿着筷子的手掌心的一道伤痕,那伤痕很新,似乎刚刚还在流着血一样,“你的手。。。。。。。。”
吃饭的动作停了停复又继续:“有些事还是不问的好,知道了没好处。”语气冷漠而冰冷。
“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小羽的呼吸一瞬间一窒,但很快这种感觉就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