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起来吧,先听为师讲一下此中缘由。”袁天罡看着薛毅,欣慰的说道。
“世人皆道天下太平,物埠民丰,但却不知阳光下也有阴影,平静的表象下掩盖着波涛汹涌般的危机。可惜世人皆笑我太疯癫,连盛极而衰的简易道理都看不穿。”袁天罡看着无戒,将天下大势慢慢道来。
“大劫将至,届时又是浮尸漂橹,血流成河,华夏神州又将再次陷入火热水深之中。”
“师尊,难不成大唐朝真要面临大难?随时分崩离析?”薛毅身出将门,心怀忧虑乃是本能,在潜移默化中他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身份。
“动则得解日月丽天,世人皆认为太平盛世,只有你看出其中隐藏的大乱,可见你我确实有缘。”袁天罡一副大愿得尝的神色,“你也正是我所苦寻的应劫之人”。
“呃,师尊,先前那句话是小徒随口乱说,当不得真。”
听着师父将此事说的如此严肃,自己只是因为知道历史轨迹,若因此自己就成了救世主,那岂不是太儿戏了,而且这历史的车轮是阻挡不住的,薛毅可不想枉送了性命。
“不用再言其它,一切皆是定数,你我在此相遇便是机缘。”
袁天罡精通天机术数本是当世闻名,既然师父如此说了,薛毅听后便也不再多言,反正自己只要避开锋芒即可,更不会冒出螳臂当车之举。
便转而问道:“当今圣上虽不及太宗雄才,但也是少有明君,承接贞观盛世,怎至于生灵涂炭,天下大乱,小徒不解。”
说实话,虽然袁天罡麻衣神算冠绝宇内,但薛毅还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如同后世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不但连大唐运势能测出来,就连华夏此后千年的运势都说出个大概。
袁天罡没有回答无戒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我大唐当今的所处之局势,你可清楚?”
“小徒不知,请师尊开解。”
薛毅虽对历史脉络知道个皮毛,但对当今天下局势可是远远把握不到,究竟局势怎样,别说无戒只是一个远离朝堂的野和尚,就算王侯宰相恐怕也未必看得清。
“这要从我大唐开国说起,隋末大乱,各方势力逐鹿天下,包括南方士族,山东高门,以及关陇集团。最终,李唐代表的关陇集团夺得神器,然而山东高门见风转而支持太子建成,关陇集团支持的太宗皇帝抢先发动玄武门兵变,最终关陇集团胜出,太子建成身死,太宗继任大统,这也是早期朝堂大臣也多自出自关陇集团的原因。”
薛毅前世对隋末唐初那场英雄岁月可是仰慕的紧,所以隋唐演义之类的历史小说更是倒背如流,这类小说本来就偏离史实甚远,没想到师父袁天罡所说的所谓的‘局势’竟不比这些虚构小说有半分失色。
可是,这一刻薛毅有些迷茫了,自己穿越而来的到底是不是大唐,怎么和自己后世所学的历史有这么大出入,难不成是所谓的秘辛?薛毅很困惑,很不解,怎么文功武治的唐太宗竟连然不能把握局势,偌大一个国家自己还做不了主。
“师父,太宗皇帝连一个国家都能打下来,难不成还受困这几个小小的家族?”
袁天罡一捋长髯,无奈的笑道:“小小家族?这可不是几个小小的家族。”
“自前隋至今,门第观念甚重,这也有深刻的历史缘由。魏晋六朝以来的门阀制度,魏晋实行九品中正制,南朝法律规定“甲族以二十登仕,后门以过吏试吏”,仕庶之间不能通婚,甚至平时都不能并坐交谈。虽然经过南朝后期庶族地主势力和隋末战争的冲击,世家大族的力量受到很大的削弱,但是一直延续到唐代,意识形态上的门第观念依旧浓厚,谱牒之学继续。”
“师父,那何谓谱牒之说?”上一世的薛毅本来就对历史兴趣缺缺,这些凌杂的名门之说更是毫不知情。
“谱牒是古代记述氏族世系的书籍,有家修、官修。魏晋南北朝崇尚门第,官修谱牒成为品定乡品、铨选官吏、区别士庶、选择婚姻的依据,谱牒学成为专门之学。”不愧为有名的风水相师,解说起来也头头是道。
什么谱牒,照薛毅来看,这不就是所谓的“媒婆”嘛,只不过除了婚姻选配之外还有评选官吏。
其实也是薛毅想当然了,谱牒既然能成为一门专门学问,肯定不是如此简单。也就是薛毅这样身里隐藏着超时代灵魂的人才会这样不当回事,无数著作、大家,研究的都是这门学问。
“这些世家大族竟然有这样的能量,威胁到了国家统治?一大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同吃同住,有事相互帮忙,这不是挺好,又怎么会危害国家呢?”薛毅很不解。
“同吃同住?”袁天罡一愣,灰白的眉毛一抖,“这是你想象的吧?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这些大家族占领农田,管治这山林矿山,外人根本无法插手,甚至是官府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再说官府里又有多少人是出自世家大族。”
薛毅心里想想也是,刚才自己把小时候的人民公社当成大家族了,更本就没有可比性,再说就算是理想化的民主化的人民公社还不是照样消失了。后世的叔伯兄弟不相往来,甚至形如路人,薛毅更本就无法体会到这种所谓的家族生活,更不了解这些豪门政治,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师父讲来。
“晋时,王与马共分天下,相比现在门阀势力却是弱了许多”,袁天罡看出薛毅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说道:“纵使如此也不能忽视。”
“然而太宗皇帝却不愿关陇集团垄断朝堂,便借以魏征、虞世基等一批山东高门官员缓和各方势力的矛盾冲突。太宗皇帝本意是将关陇豪族、山东高门、南方士族融合,没想到不但没有达到初衷,此番作为反而壮大了山东高门。
三大势力矛盾越发激化,太宗皇帝也深感棘手,四方势力本后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就连太宗皇帝也不敢轻一拂动。
薛毅眼珠里乱转,这比国民时期的军阀混乱貌似还好了许多,本想到自己来到一个盛世大唐,又落在将相世家,没想到听师父这么一说,这安身的环境貌似对自己不利啊。
只知道现在的皇帝还是男的,女皇帝还没有登位,其中的细节自己根本就没发把握,再说薛毅自认为也没有改变历史的能力。虽然知道武则天登位肯定会伴随着腥风血雨,无数人头落地,但是自己的本事自己还是知道的,难不成要让自己把这个女人给KO掉?
前一段时间薛毅还想着锻造水泥呢,破庙后面坑坑洼洼的那一片就是证明,奈何自己又不知道配方,混乱烧了一通根本就不成。后来又买了些白糖想提纯一下,又是失败告终。海水晒盐倒是很简单,可这么做又是违法的,被后世法律框框规范了二十多年的薛毅更是碰都不敢碰。自己头脑里的知识又都是和计算机挂钩,可以说薛毅除了吃麻都不回,只能扮作高僧讨饭为生。
所以说薛毅也是无能为力啊,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能干什么?
但是师父袁天罡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是捡到宝了,“吾观徒儿龙睛凤晶,非一般人可比,此后必有一番作为。”
“可是师父?您老说的大劫到底是啥嘛?只凭我一口胡言你就说我是应劫之人?”薛毅装傻充愣,考验一下自己这便宜师父是不是真能预测如神。
“哎,阴阳颠倒必然会引发混乱,天地之气倒转,到时候必然是血流成河,天下百姓又将......哎!”
薛毅看着师父摇头晃脑的唉声叹气,就是没说清楚他的预言,分明是故意遮掩,气得他咬牙切齿。
“可惜师父时日无多,无法倾尽相授,日后该如何走还要看你自己的。”
“什么叫看我自己?您这师父当得也太不称职了吧?”猛不丁听着师父说了这么一句话,薛毅随即一愣,“时日不多?”
“生死各安天命,何况我一生透漏天机太多,又怎个强求其它?”袁天罡一脸镇定。
“不是,师父你......”薛毅乍一听此,忙不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的玩笑之意早已全无。
“怎么?刚才你的洒脱都哪里去了?草木枯荣,生老病死乃是天意,徒儿又何必执念于此,还需早作准备,以应对日后大劫才好。”
哎!薛毅心中不免一叹。先前拜师的喜悦全无,诚然是冲着袁天罡的名头才拜其门下,原本想接着“活仙人”的名号,在这大唐游历一番,想必也不回有人对自己妄加责难。可是师父口中的劫难还未来临,自己却天命将尽。尽管当初拜师的动机不纯,但现在薛毅心中仍是不免有些伤感。
“自法师玄奘引佛东来而来,佛宗的势力就不断扩张,在这大乱之局难保佛宗不会插上一脚。”
“佛宗?怎么又和佛宗扯上干系了?”薛毅被师父这跳跃性的思维混淆了,正在伤感着呢,话题一下子变了,只好擦干泪水,笑脸相迎。
“佛宗要想再一步发展,面临的大劫就是最好的机会。”袁天罡向眼前一脸迷糊的小徒说道。
薛毅仍是一脸迷糊,佛教能干什么,难不成还能推翻李氏皇朝统治不成。
“就连你在外面游荡都扮作和尚,你说佛宗都发展成什么样了?”袁天罡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呃”,薛毅在心中腓议,这像将入土的人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关陇豪门、山东旧族、南方士族是代表上层贵族,而佛宗就是代表下层贫民,力量更是不可小觑。这也就是为什么太宗会让玄奘西去取经的缘故。”
薛毅干脆不说话了,料想自己的思维再怎么发散,也跟不上师父的跳跃性思维。
“太宗皇帝封道教为国教,奈何我教上古至今已经百不存一,太宗也只能用佛教来平衡三派势力,可是现在的平衡的局面已经很微妙,各方面势力已经开始涌动,想必佛教也不会安分于下层。”
薛毅晃了晃头,有些乱,难不成穿越的不是唐朝?怎么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本以为能拜得袁天罡为师,是自己的穿越人品爆发,穿越猪脚定律有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也能笑傲江湖,现在看来不大像那么回事啊。
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拜这位师父,什么大劫来临,哪儿位皇帝上位不是伴随着腥风血雨,更何况即将上位的是这位千古女皇,有些大的动乱也是必然。再说了,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武皇的治下也是太平盛世,哪儿能算的上大劫难呢。
想了想,薛毅还是觉得自己的师父言过其实了,算了一辈子命,最后可能是思维确是是跳跃的太厉害,可能多跳了几十年,大乱不是现在,恐怕是以后的“安史之乱”吧。
安了安神,坚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师父,放心,如果真的是劫难来临,我会努力化解的。”薛毅向袁天罡坚定的说道。其实不是他的想法坚定,而是根本就不认同自己师父的推断,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答应。就当是完成一迟暮老人临别前的遗愿。
纵使袁天罡算术通天,也算不出薛毅此时的心中所想,否则他肯定会立毙身亡,自己的徒儿竟然把他所托如此儿戏对待。
本想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识见识,怎么说袁天罡乃是著名的“活仙人”,和太宗皇帝的佳话更是广为流传,跟着这么一个大名人,自己再不济也可以成为个小名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自己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