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
明峰和五姐背着书包走进了学校。校园里只有几个学生往教室里走。五姐往高中三年级二班教室里走。明峰走进初中三年级一班教室,有个叫施冠钟的大个子男同学开始打扫卫生。明峰和他亲热地打了招呼,急忙放好书包,也开始打扫卫生。
接着进来个叫花黛珠的女生,随后又进来了孙涛、李家荣和袁雪梅。他们是一个小组的,今天卫生值日。
打扫完卫生,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
明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拿出语文课本、笔记本和钢笔,然后抬头望着门口。
汪淑莲背着书包进了教室,许多同学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明峰站出来等汪淑莲进去。
淑莲被同学们的目光射得多少有点儿羞涩,迅速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课本用具,然后又掏出一本《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递给杨明峰:
“你要的‘诗词评注’一类的书,我找了找,我看着这本还不错,你先看着,等以后你去了自己再选吧。”
明峰接过去翻了几页,高兴地说:“太好了,谢谢!谢谢!”
“别客气。你家里有什么好书?”
“俺家的书少得可怜。”
“怎么,还保密吗?!”
“没什么可保密的。有套《康熙字典》,《红楼梦》,一本《鲁迅选集》……”
“有诗词吗?”
“有本《唐诗三百首》,还有一本挺薄的《千家诗》。”
“还有吗?”
“就这些,可怜吧?……不过,俺爸爸有个省图书馆的借书证,俺家离省图很近,有几个街坊在省图工作,俺爸爸经常在省图借书看。”
上课的铃声响了,语文老师进了教室。
班长施冠钟喊:“起立!”
老师:“同学们好!”
学生:“老师好!”
班长:“坐下!”
老师:“今天是开学第一节语文课,请同学们把书打开。哪位同学读一读这篇课文?”
十几个学生举起了手,老师指了指汪淑莲:“你读一下吧。”
淑莲站起来,声音非常甜美地念道:
爱莲说周敦颐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老师:“读得很好。请坐。”稍停又说,“这篇短文,是古代的一种论说文。作者在这篇文章中,以精练的笔墨,用对比的手法,象征性地写出了爱***、爱莲花和爱牡丹花的三种人的不同品格。生活在桃花源里的陶渊明,独爱***。牡丹花是富贵之花,把爱牡丹比作追求富贵、争名逐利。作者则独爱莲花,并通过对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赞赏,表明了自己坚贞不渝的理想和洁身自爱的君子情操。”
老师面带笑容环视了一下:“同学们知道济南市的市花是什么花呀?”
有的喊“荷花!”,有的喊“莲花!”
老师:“对,是荷花,也叫莲花。我国最早解释词义的专著《尔雅·释草》中说:荷,其实莲。后来荷与莲混用。古乐府《江南》中就有:‘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济南的荷花很多,‘四面荷花三面柳’,每到夏秋季节,大明湖往北,一片碧绿,十里荷香。清朝一代诗宗王士禛有诗曰:‘十万芙蓉天外落,今朝正见济南山。’济南的白莲藕也很有特色:肥大肉厚水分多,质嫩而脆,味微甜……”
老师:“下面布置一道思考题:作者拿牡丹和菊来跟莲作对比的用意是什么?你从中能看出他的生活态度吗?”
“叮呤呤……”下课铃响了。
老师:“下课。”
班长:“起立!”
老师拿起课本走出教室。
明峰坐下后问淑莲:“你们上海有荷花吗?”
淑莲:“上海公园里有,也没济南的多。上海就是高楼大厦多,再就是有大海、轮船……”
明峰:“大海好啊!等有机会我也去看看大海……”
明峰的心里不觉就生出了个问号:上海是全国全世界都有名的大城市,她为么到济南来上学呢?……
[02]
明峰放学回家后,在东屋窗户外学练长拳,窗台上放着一本书,打两下,拿起书来看看,放下再练……
杨父从外面进来,看着六哥练拳,挺高兴地过来。
明峰停下:“爸爸,我买了一本练打拳的书,我自己学着练练。”
杨父笑眯眯地说:“好啊,练练吧。不过得记着,学拳脚的都有个规矩:不能惹是生非,欺负弱小;遇到坏人可以用,但也要适可而止,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绝招。”
明峰随比画着点了点头。
[03]
杨家前院。七弟拿着三支糖葫芦,给了柳晓燕一支。晓燕高兴地喊:“七哥!”
七弟要给九妹一支,但是说:“喊七哥吧?喊七哥就给你。”
九妹:“先给我才喊哩。”
七弟给了她。
九妹一把接过去,说着“不喊!”就咬糖葫芦。
七弟:“好啊,你骗我!”说着就佯装要夺她的糖葫芦。
九妹转身就跑,不料只跑出一步就实仆仆地趴到了地上,不但磕破了嘴,糖葫芦也粘上了土。九妹“哇”地就哭了起来。
八姐闻声从后院里跑了出来,扶起九妹,给她打扑身上的土。
明峰正巧也进了院,问九妹:“怎么弄的?”
九妹随哭随指着七弟说:“他抢我的酸蘸儿!”
明峰冲着七弟发火:“你比她大四五岁,还抢她的酸蘸儿嘛!”
七弟冤屈得撇着嘴也哭起来。
杨母听见哭声也出来了:“又打架,为么打架呀?”
七弟随哭随说:“我让她喊七哥,她不喊,还骗我。是她自己一跑摔倒了的,赖我嘛!”
从西屋里出来一位叫刘雅芝的女人,三十多岁,风姿绰约。她笑眯眯地走到孩子跟前,给哭着的孩子一人几块上海大白兔奶糖:“给你糖吃,别哭了。”
还剩下两块给了燕子。
杨母:“快喊娘娘。”
三个孩子都喊了“娘娘”。
七弟和九妹擦着眼泪儿。
杨母和善地微笑着:“谢谢您!昨天我听孩子们说西屋里又搬来一家。贵姓啊?”
刘雅芝:“免贵姓刘。我这是和他家换的房子。上班离家近。这几个孩子都是你家的么?一共几个呀?”
杨母指着柳晓燕说:“就这一个不是,那几个都是。老大老二老三都结婚走了,老四上班去了;这是六哥、七弟、八姐、九妹,一共九个。”
刘雅芝:“长得都这么好呢。”
杨母:“你几个孩子呀?”
刘雅芝难以言说的表情:“就一个女孩儿,住在学校里,不大回来……”
杨母:“一个也好,素静,和俺家呀似的,三天两头的这事那事的。”
刘雅芝笑笑:“我倒是挺喜欢孩子。你这么多,送给俺一个吧。”
杨母一笑:“干脆给你这俩吧,一个不热闹。”
七弟没吱声。
九妹不愿意了:“不行!”
杨母:“你看‘克欧’(厉害,按拼音读)得你!你寻思人家还真愿意要你咧!”
刘雅芝微微一笑,然后就说:“屋里来坐坐吧?”
杨母:“不了。歇个班净事儿。你过来玩儿吧!”
刘雅芝:“今天不去了。刚搬过来得拾掇拾掇。过两天再去你家拜访拜访。”说完,带着些许遗憾微笑着转身回屋去。
杨母看着刘雅芝的后影,在心里说:这个性刘的女人倒是挺温馨可人的,长巴得也眉目清秀、丰满匀称的,正是女人最好的时候;不过,一说到孩子,看她的脸上就闪过了一层愁容阴影……
就在刘雅芝快到屋门口的时候,杨母发现她走路的样子带点风骚的味道,这让她联想到了原来住在西屋里的那个女人——西屋里以前住着一对年轻夫妇,结婚五六年没有孩子,后来听说这女人就和南院里的一个高个子男人相好;她丈夫倒是不管,可那高个子男人的老婆知道了以后就大闹特闹的了,三天两头地站在大门口浪**破鞋的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