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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海底惊魂

过了午夜之后,海豚出去探路了,文静忐忑不安地在房间里等着,她来回地踱着步,不停地反绞着双手,脸上露出充满希望又担惊受怕的神情,她祈祷一切顺利,她带着冒险主义的精神就要闯开一条求生的途径了,她双眼放光,同时双颊因为内心充满激动而绯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静觉得很漫长,终于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文静急忙迎上去,海豚仅仅露出个脑袋,细声细气地说:“快出来,所有人都睡着了,就连卫兵也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打瞌睡,九太子的房间非常安静,它生了一晚上的气,肯定累坏了。天赐良机。”

文静悄悄地跟着海豚走了出来,带上了房间门。

小海豚带着她穿过厅堂,下了台阶,却没有走向大门,而是拐上了一条通往后院的小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文静不安地问。

海豚告诉她:“我祖先的祖先的祖先,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代了,在建造这座水下宫殿的那些工匠中,有一个我的祖先,被安排建筑地下通道,用作危难时逃往外地的出口。我们家族都知道有这么个通道,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走过,说实话,我也是带你碰碰运气。”

文静一听傻了眼,对海豚的希望顿时下跌,说:“如果找不到呢?我们出不去怎么办?还是想方设法走哪道门出去吧?”

“别做梦了,所有的门都被三重门锁着,而且不管大门侧门后门都被重兵把守,我们插翅难飞。”海豚信心十足地说:“相信我!我们会找到地下通道的,据说它的入口在后花园一座假山下面。快,跟我来。”

文静东张西望地跟着小海豚,水中行走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她奇怪自己竟能灵活自如地在海中遨游行走,超自然的现象令她感到惊叹不已,但自从进入金座以来,对任何比这还离谱的事情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穿过一楼大厅的拱廊,朝花园游过去,那是一个千姿百态、色彩纷呈的美丽花园,文静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了。

园中假山错落别致,奇花异草遍布,怪石林立,水底铺满了厚厚一层细腻的五彩石,五颜六色的观赏鱼来往穿梭,两只小乌龟趟在石头上吹泡泡,婀娜多姿的水母正在蹁跹起舞,一群晶莹美妙的小虾似乎正在地上举行爬行比赛,拼得热火朝天。远处的秋千和摇椅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打瞌睡的珊瑚和海鱼,一派和气美满的景象。

文静和海豚两个庞然大物的出现并没有打扰它们的兴致,只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带着怀疑和好奇的目光凝视一阵,又自顾自地休闲去了。

“它们不睡觉吗?乐的像白天一样?”文静细声问海豚。

海豚告诉她:“它们已经习惯了夜生活。”

“真是不好的习惯。”文静撇撇嘴,不屑地说。

突然文静被海豚推到一座假山后面,海豚示意她别出声。他们屏声敛气地躲在假山后面,文静抬起脑袋偷偷地朝外看,在对面的走廊上,六只手持武器的大虾正在小心谨慎地巡视。

文静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海豚反应及时,不然他们就暴露了。

“地道的入口在哪里?”文静小声地问。

“在花园的尽头。我们从这边绕过去。”海豚领着文静绕着花园围墙朝后面游过去,借助假山和怪石的遮挡,顺利地游到了花园的尽头。

一堵高墙矗立在他们的面前,已经无路可走了。

“究竟在哪儿呢?”海豚晃动着脑袋,急得团团转。

文静安慰它:“别急,慢慢想。”

他们对周围的地形翻来覆去的查看,检查每一座假山旁边的标志以及石头后面的印记,可是毫无收获。

文静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假山旁边的一块小石头上,突然山体的移动吓了她一跳,她急忙跳起来,奔出几米远,海豚游过来,看到山体已经移开了,露出一米多宽的一条洞口。

“这里,就是这里,你怎么找到开关的?”海豚兴奋地说。

文静连连摆手,说:“不是我,可能就是那块毫不起眼的石头,我刚一坐下就弹开了。”

“对了,快下来,就是这里。”海豚率先游了下去。文静跟着走下了台阶。

海豚朝后一望,洞口还大开着,不能留下蛛丝马迹,它游过去用尾巴朝石头使劲一拍,假山又缓缓地复归原位了。

地道很深,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出口。在洞内海豚对她说:“我把你送出去,直到你到达水岸,天亮以前我必须回去,被发现就遭殃了。”

“太谢谢你了,亲爱的小海豚。”文静摸摸它的脑袋,感激地对它说。

海豚却突然哀伤起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恐怕是的,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文静说:“但是我会经常去海边,就算看不见你们,我也能感受到你们的存在。你们非常可爱,我会想念你的。”

多愁善感的小海豚听了这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开始抽抽嗒嗒地哭泣。

文静也变得伤感起来,为这些重情重义的小生命,她沉默地抱了抱小海豚的脖子,与它并肩朝出口走去。

他们走到了尽头,一个巨大的圆环镶嵌在尽头的墙壁上。

“那是出口吗?这个环怎么打得开呢?”文静问。

海豚瞅了瞅四周,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我不知道开关藏在哪里啊?”

文静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有明显的标志,墙壁上和周围都没有突出的石头或者开关之内的东西,他们顿时傻了眼。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再打不开,天都要亮了,如果被发现文静和海豚不见了,貔貅肯定会暴跳如雷,那海豚肯定活不了了。

“怎么办?怎么办?”海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水里不停划着圆圈。

文静看着海豚划圈,突然来了灵感:“对呀,圆环,圆圈,说不定开关就在这个圆环上。”

文静奔到圆环前面,仔细地辨认着,她发现环中套环,大小四个圆环重叠在一起,它们处于水平的位置,平面上雕刻的图案模糊不清,不是一幅有规则的图。

顿时,文静恍然大悟,玄关就在这里。她用手去触摸那些大大小小的圆环,没有反应,她展开双手,用力拨弄,终于发现四个圆环都是活动的。她高兴坏了,努力平静自己找准圈中图案的规则,拼出一幅完整的图画,就像玩拼图游戏,文静从小玩拼图游戏,对它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她天生聪慧,几分钟就拼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貔貅图案,她对它是不陌生的,它的形象丑陋、粗暴、凶残,文静深刻地印在了脑海中,拼起图来也不费力。

“你终于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文静对着貔貅难看的图案说,细细一看,发现貔貅也不那么狰狞了。

圆环在图案呈现的那一刻,只听咔哒一声,整个大环松动了,慢慢朝外打开。文静从圆形的洞口滑了出去,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海水中。

“我自由了,终于自由了。”文静兴高采烈地说,虽然海豚一脸的不舍,还是为她高兴。

文静抱着海豚的脖子,对它说:“你快顺着地道回去,趁它们还没有发现。”

“不行!”海豚坚定地说:“我送你上岸,海里不安全。龙宫之外生活着很多危险的海怪海兽。”

文静感激得要流下眼泪,她搂着海豚的脖子,亲了亲它可爱的脑袋,海豚倒害起羞来,说:“我们快走吧。”

这片海域不像龙宫那么温暖明亮,显得昏暗冰凉,文静在海豚的带领下,朝水岸游过去。

偌大的海洋显得寂静无声,文静还沉浸在解脱的喜悦中,却不知道危险正朝他们袭来。

一只体型庞大的黑黢黢的怪物正在海里游荡,它壮实得像一头水牛,头上长着犄角,它行走时产生的水流波及到文静和海豚的身边,他们提高了警惕,差点撞进了海怪的视力范围。他们打算从别的地方游出去。

刚一转身,三只饥饿的正在搜寻食物的大白鲨正朝他们冲过来,嗅觉灵敏的鲨鱼闻到了人类的气息,激动难耐地冲了过来,前有恶怪,后有鲨鱼,他们进退两难。

海豚用脑袋使劲地把文静顶出水面,把文静抛出了几米远,文静手脚并用奋力向前划,大白鲨紧追不舍,听到响声的海怪也快速地冲了过来,它们形成一股合力把文静和海豚团团围住。

文静顿时花容失色,吓得紧紧跟着海豚,小海豚挡在文静前面,护着她。

大白鲨露出尖牙利齿,疯狂地冲向文静,小海豚左突右撞,一面护着文静,一面拼命与鲨鱼较量。

那只海怪的嘴巴足有脸盆大小,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利牙,对准文静的脑袋咬过去,海豚奋力一跃,把文静撞向一边,海怪尖利的牙齿咬掉了海豚背部的一块皮肤,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一片海水。尝到血腥的海怪和鲨鱼更加兴奋,越发凶猛地朝他们扑过来。

文静在几个怪物之间左躲右闪,避开了几次致命的攻击,她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了,她更担心着海豚的安危,这只小海豚顽强地保护着她,总是在她紧要的关头,冲过来救她,而不幸自己被撕咬。

文静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携带武器,既救不了自己,也帮不了海豚,她绝望地想到了死亡,鲨鱼的尖牙令她不寒而栗,海怪的血盆大口更令她全身血冷,她抽搐着,躲避着,逐渐无力,逐渐绝望,当海怪再一次朝她袭来时,她已经来不及躲闪,她看见海怪恶心的大嘴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急速地朝她开过来。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却没有被撕咬的疼痛,她吃惊地睁开眼睛,海怪嘴里含着的,是海豚的脑袋。

海豚冲过来,眼看来不及撞开文静,它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海怪的嘴巴。

“不!不要啊”文静哭着呼喊,伸手去拉海豚,可是转眼之间它的整个身子都被海怪贪婪地吞了下去。

文静伤心地痛哭,她已经不抱生还的希望了,三只眼红的大白鲨已经逼近,海怪吃完了口中之物,意犹未尽地也朝着文静奔过来。

文静扑倒在海底,他们跟了过来,把她围在中间。她想象着被尖牙利齿撕碎的声音,惊恐地瞪视着它们,这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突然,一股奇怪的力量朝这边袭来,文静顺着声音望过去,貔貅怒号着以电驰般的速度飞了过来。

它一头撞开海怪,用牙齿撕咬着大白鲨,被激怒的海怪和大白鲨奋起抗击,以绝对的多数优势把貔貅团团围住,它们低嚎着,步步逼近。

文静躲得远远的,看着它们围攻貔貅,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貔貅的善良,她深深地为它担忧,他们此刻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貔貅不能有事,她认真地祈祷。

貔貅首先躲开海怪的袭击,三只可恶的大白鲨就像吸血的蚂蝗一样吸附在貔貅的身上,它奋力地甩开它们,用角刺穿了一只鲨鱼的喉咙,后来又用脚踩住了一只大白鲨,海怪从后面偷袭,咬住了貔貅的尾巴,它痛得嗷嗷直叫,用力一甩,把海怪甩出几米远。

海怪和最后的一只白鲨一前一后夹击着貔貅,貔貅用前足捉住了鲨鱼,愤怒地把它撕成了两半,它转过身,专心致志地对付海怪。

撕咬了几个回合,海怪渐渐失利,它已经疲惫不堪,它笨重的身体再难移动,它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貔貅趁机用脚踩住它的脑袋。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文静急忙赶了过来,用力捶着它的肚皮,叫喊着:“你把它吐出来,你把海豚还给我!”

貔貅飞起一脚踩穿了它的肚皮,可是海豚不见了,那只可爱的小海豚已经消失了。

文静抱头痛哭。精疲力竭的貔貅二话不说,用嘴衔起文静就朝龙宫飞去。

文静的出走以及突然又出现,让龙宫再次砸开了锅。

貔貅把文静丢在大厅,就独自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关上了门,再也没有出来。

他所经过的地方,鲜血染红了海水。所有焦急的目光都聚焦在它们的九太子身上,等到它进入房间消失了,所有愤怒的目光投向了文静。

它们议论纷纷,让文静交代事情的经过。文静心虚地退到角落,她竟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它们却失去了可爱的小海豚,它们的九太子也身负重伤。文静觉得无地自容。

“你是一个自私鬼,不顾别人的安危。”海蛇冰冷的声音传过来。

文静看着痛哭失声的海豚妈妈,惭愧地低下头,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海狮也气愤地表达抗议:“你太鲁莽,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不考虑后果只会酿成大祸。”

“红颜祸水!”比目鱼丢过来一个可怕的白眼。

“真不敢预测,以后还会有怎样的灾难。”魔鬼鱼忧心忡忡地说。

“我的出现是一个悲剧,我从哪里来,就让我回到哪里去吧。”文静恳切地对它们说。

“谁也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你是走不掉的。”“我们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愤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向了文静的耳朵,吵得她昏头转向,她感觉到即使她死一百次,也难息众怒。

一直静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想心事的老龟突然开腔了:“你已经回不去了,得按我们的族法处置。”

文静闻听此言,面无血色,她知道没法跟它们讲道理,这个深邃的海底世界,不是她的世界,她眼里的公平正义在这里行不通。

她向老龟请求道:“我想亲自向貔貅表示感谢,而且有需要的话,我能替它包扎伤口,请带我去它的房间。”

老龟想了想,同意了她的提议,它带文静先去药房取了些药和包扎带,然后走向貔貅的房间。

老龟在门口敲门,过了半天才传来应答声。他们走了进去。

貔貅看见老龟后面的文静,有些吃惊,他从趟着的床上迅速地起身,打算站起来,却因为疼痛,又倒了下去,文静赶紧跑过去,扶它趟下。

“不要动。”文静说:“流了很多血,我来替你包扎。”

文静轻柔地查看它身上的大小伤口,它的头上、背上和腿上都有被咬破的痕迹,尾巴伤的最严重,几乎被咬断了,鲜血染红了它整个的床铺。文静无声地流下眼泪,没有人看见她流泪,但她脸上的哀戚让观者为之动容。

貔貅吃惊地看着文静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细心地为它擦拭伤口、消毒、上药,用包扎带把伤口一个一个包扎起来。他几乎忘了疼痛,它的目光变得柔和而且光彩夺目,那是老龟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它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反而因为惊奇和感动而充满光彩,那也是老龟一辈子没有见过的神情。

最后文静理了理它杂乱的长鬃,诚恳地对它说:“请你原谅我。”

貔貅微笑着摇摇头。它竟然笑了,老龟大吃了一惊,貔貅可是从来不笑的。虽然它的笑容看起来很恐怖,但文静不再反感了。

“已经过去了,不要难过。”貔貅说。

文静感激地笑了笑,说:“谢谢你。”然后朝老龟看了一眼,就走了出去。

老龟游到主人床边,小声对它说:“你赶紧把龙珠从文静身上吸出来,你要是不给她,你也不会受伤。”

“我没有龙珠还可以活,她要是没有龙珠,只有死了。”貔貅说。

老龟叹了口气,对它说:“不要动,好好休息。”说完,走了出去。

文静已经趋向平静,不管是怎样的处置结果,都难逃一死,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她已经不在乎了,不知道闯了几次鬼门关,而这一次,若能平静地死去,倒是解脱。外面已经天亮了吧,大厅四周的海水泛着湛蓝的透明的光芒,一切还是美好的,可是她却已经走到路的尽头。

老龟带着文静穿越着一条完全陌生的走廊,她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她的心里依然充满恐惧,但她内心还有疑问,她问:“貔貅怎么发现我不在房间里的?”

老龟看着她,说:“它能感觉到你,它不知道你在不在房间,但只要你有危险,它就能感觉到。”

文静更加吃惊了,问道:“为什么?”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难道没有感觉自己与什么东西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你难道没有为自己这么快恢复健康增强体力感到怀疑?你到底是狼心狗肺还是冷血无情?”老龟咄咄逼人地追问着她。

文静惊惧地摇着头,她确实一无所知。

“你拥有了龙九太子的守护神。”老龟说:“它把龙珠传给了你,以便你能像我们一样生活在海底,让你恢复健康和体力。龙珠是龙的精气神,没有龙珠就失去了大部分元气,这就是为什么貔貅比以前脆弱。”

知道真相后的文静呆立了片刻,简直不敢相信,她曾经如此厌恶和憎恨的怪物,竟然愿意为她做出这样重大的牺牲,她不敢想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它的龙珠。”文静急切地说:“你帮我拿回去,它需要龙珠。”

“没有用的,你不会运气,吐不出来。非得貔貅自己来吸,我已经对它说了,它不同意。”老龟说,此刻它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它在思考对策,究竟应该怎样对待这个棘手的问题,它要如何处置文静以及她的那一群同伴。

龙九太子已经鬼迷心窍了,但它旁观者清,它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了人类的出现所带来的威胁,它不得不采取措施,一个深思熟虑后的计谋爬上它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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