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四天,大爹也始终没和我们联系。反倒是钳子在中午给我们打来了电话,他们已到了广州,并且顺利把货交给接货的人。他们现在在广州南边儿一个小镇里,那里有个的走私货市场,他们刚逛完正吃饭呢。在电话里他问我要不要买什么东西?说这里手表、游戏机都很便宜!我笑着说不用,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哪有时间玩游戏机。手表就更不用买了,让他直接给我顺手牵一块就行了。
钳子在电话里说:“你真老土!我说的游戏机是GameBoy,日本最新出的,就跟大哥大一样,拿在手里玩的。我刚买了一个,可好玩儿了。再说手表,从别人手里顺过来的都是旧的啦,咱才不带咧!”
我回答他:“你买了我还买干啥?我玩你的不就行了?”
钳子一时语塞,强辩地说:“玩儿我的要象游戏厅一样收钱?两毛钱一把!”
这时老表把电话接过来,问了我们在西安这边的情况。我告诉他我们还在等大爹的信儿。老表对我说他们还要在广州停留三天,他们的呼机在广州用不了,他给我了一个固定电话号码,有事让接电话的人转告他。
第六天上,就是十.一国庆节。西安市焕然一新,几乎所有的单位的门口都贴着欢度国庆的标语,有的还摆满了鲜花。商场更是彩旗飘着,非常的热闹。我和小九、大壮没事可干,就出去瞧热闹去。我们到了钟楼正决定向那个方向继续转的时候,一直没消息的大爹给我发来传呼,让我们到西安西站货场口找他。我们也顾不上瞧热闹了,急匆匆地打车赶到西安西站,然后四处找大爹。这六七天没消息,我们真的等急了。
小九第一个看到的大爹,大爹当时正跟八九个蹲在地上的民工在说着什么。他看到我们走过来,又跟一个象是民工领头的说了两句,就把我们拉到货场墙边一个每人的地方。
大爹把这几天的情况对我们说了。
原来那次‘蚊子’从咸阳市收上来了几件好货。他想高价卖出去,不知怎么联系到了那帮北京人。那天在鬼市就是带着那帮北京人看货谈价钱的。后来我们去了,蚊子只好把货卖给了周老板。这几件货都是青铜器,大爹说了几个名子,我就记住了一个“鬼”和一个蒙着眼、掩着耳朵、堵住嘴的青铜人,那“鬼”还是国王用的。周老板说这个“鬼”和另外几样是周代的样式,但那个青铜人却象是汉朝的,是根据孔子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什么的做的,孔子生在春秋,算周代末期,当时的影响也不是很大,直到了汉代才把孔子捧起来,所以周老板认为这是个汉代的东西。老表和钳子这回给广州送的就是这批货。
可那个蚊子实在不地道。他把货卖给周老板后,就带着那帮北京人直接到咸阳乡下地头上去收货了。这可是毁了西安收土里货的文物贩子的规矩的,这是在砸本地“二道手”的饭碗。不知道哪个“二道手”把这事儿捅给了公安,把他们一包圆儿都抓了,现在还在咸阳拘着呢。
周老板又找了一个西安的倒文物的“二道手”合作,想再收上来些那个墓的东西。可咸阳的公安已经盯着那儿了,虽然不知道墓的具体地点在哪儿。那帮盗墓的也没敢动,可能要等一段儿时间。
大爹又说到我们几个的安排。由于牛老四团伙的被抓,西安的公安和铁路警察现在对客运列车上偷运大烟的查得很严。我们运的东西也不能走客车了。他今天叫我们来就是要打打货运列车的主意。
大爹看着我们说:“我这两天会了一个叫‘赵辣椒’的人,他是专门把陕西的秦椒和大枣卖到外地去的。我今天找的这帮民工就是要给他把货扛到货车上的。他跟铁路上管拉货的人很熟,每个月他都能弄到车皮。我想把你们几个安排到他那里干一段儿,找机会再让‘赵辣椒’安排你们给他押车,这样就可以把咱们的东西送到郑州去。到了郑州咱们就好办了。”
“呆会儿‘赵辣椒’过来,我带你们去见见他。这个赵辣椒不光是卖辣椒的,他对人也很辣,你们可要忍着点儿。”大爹补充说。
大爹交代完我们,就又回到那帮民工那里。和那个带头的民工说了几句话,那个民工头儿就招呼着他的伙计们象是吃饭去了。
西安西站是一个货运车站,在西安的老城外,算比较偏僻的位置。那里除了发货的,就是扛活儿,出苦力的人,附近没有什么像样的馆子。大爹带我们进了家破破烂烂的‘葫芦头’面馆。我们每个人叫了碗‘葫芦头’,点了两个凉菜。然后大爹就把到了‘赵辣椒’那里需要我们做什么给我们一一安排了。我负责给民工计件,就是统计每个民工扛了多少包,再按数量给他们发工钱。小九负责跟赵辣椒和车站上的人拉关系,顺便探探我们捎的东西怎么顺上车,这家伙出来混的早,嘴能说的很。大壮个大力沉的能镇得住那帮民工,就负责监督他们干活,别让他们偷懒,给赵辣椒留个好印象。
我们吃完饭走回货场,大爹说赵辣椒来了,让我们打起精神,然后他就笑着走向一个站在面包车前不算很胖却挺着大啤酒肚儿的中年汉子。
“呦-吼!赵老板!”大爹还没走到赵辣椒的跟前就客气的招呼起来。
然后向我们招手让我们赶紧过去,大爹用陕西话对赵辣椒说:“赵老板,这就是额我跟你说的我那三个侄儿!”又对我们夸张地说:“快叫赵老板,人家可是做农产品大生意地!全国卖地陕西秦椒、大枣都是人家赵老板出的货!”
我们仨巴结着叫着“赵老板!”
赵辣椒听着很舒服,满口老陕大模大样地说:“这三个娃儿瞅着倒挺机灵的呢!别干不了两天就嫌活计苦呢不干喽!”
大爹笑着说:“不会地!不会地!”我们也抢着说不会的。
赵辣椒又对大爹说:“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干活的人呢?”
大爹忙指着货场墙角蹲着抽烟的那八九个民工说:“在那呢!”让小九过去喊过来。
然后大爹跟变戏法似的从上衣里拿出一条三五烟递给赵辣椒。赵辣椒还假装客气,大爹就把烟放到他旁边的车里。当时三五和万宝路是高档的外烟,希尔顿和剑牌就差一点。
小九把那帮民工领了过来,赵辣椒看着还满意,就扭过头对一个穿着铁路服的胖子说:“刘班长,等哈给这三个娃一人弄套路上的衣裳。”那人答应了一声。
赵辣椒打开车门,对我们说:“我先走了,你们三个娃子给我盯好了。别找麻烦!”说着发动车走了。
大爹又从另一侧衣服里掏出一条‘红梅’烟递给小九,让他打点一下刚才那个穿铁路服的刘班长。又交代了我们几句就走了。
小九先和那刘班长进去了,不一会儿就一块儿笑着出来了。他手里拿着几套铁路上的衣服,看样子把刘班长拍的很高兴。
我们穿上铁路服,衣服上没有铁路标徽,我们也没有大壳儿帽。这也许就是区分我们临时工的标志吧。
赵辣椒的货在货场的空地上,一包一包象小山一样堆着,刘班长说这全是干辣椒,有45吨,大概有两千包多点。我们要把这些干辣椒装到100米开外的两节货车车厢里,还要码好。这里根本没有叉车什么的,只有几个大板车。那些民工得先从货场把十来包干辣椒抗到板车上,再拉到货车那儿把辣椒抗上车摆好。真TM是个苦活儿!
我们花了三天多的时间才把这些辣椒搬到那两节车厢里。这不是封闭车厢,我们还让民工盖上了防雨的篷布。然后给赵辣椒打电话让他验收。赵辣椒过来了左指指右点点,指使着民工们团团转,还皱着眉骂那些人笨。都弄妥当了,他就叫刘班长安排把这两节车厢拉去挂车。
之前赵辣椒和大爹谈好的,1吨10块钱,总共450块。在给我们钱时,他硬硬地扣了我们30元,只给了420。我们装着老实,没说什么就接下了。赵辣椒还说我们监工不认真,又数落了我们几句叼着烟走了。
我按大爹的意思把那420块钱都给了那个领头的民工。那帮民工虽然累得要命却很高兴,他们给别人干,搬1吨也就5、6块钱。他们开心地走了,那领头的民工还给我留了他的呼机号,告诉我他叫赵大龙,有活呼他,他们一定过来。
回想这几天来,我们已经跟刘班长打得火热,有天晚上我们还出去一起喝了点酒,刘班长有点小醉,说小九很象他年轻时的样子。小九当时就认了刘班长当大哥。从那天起我们就“刘哥、刘哥”的叫了。货场上其他车站上的人对我们也算眼熟了,都拿我们当场子的人。有一次,一个来发货的见我穿着铁路服人还塞我了一包好烟,后来我把烟拆开给场子里铁路上的爷们儿分了,当时他们就说我们不错,人不贪。
小九也把带货上车的路线方法探了个清楚,现在就等大爹那边安排送货了。
周老板的东西收的怎么样?有没有准信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