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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天机老人 (二)

天机老人半年多以前去过十里画廊,正值婉儿闭关六十四天,修习残月半像心法的第八重对抗体内烈焰掌的毒。­

天机老人没耐心等两个多月,便独自出来。后来沈探云明枫出一里画廊。天机老人早怀疑沈探云钟情于小妖女婉儿。­

天机老人和沈探云谈了一次,沈探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他谈及婉儿时脸上温暖而无奈的表情却十分可疑。几经周折,天机老人从老实的二弟子明枫那得到确切的消息,沈探云与婉儿交情不寻常。­

天机老人这一喜非同小可,哪里还记得两个徒弟再三要求的不能见婉儿,趁沈探云被慕容白纠缠,明枫必须去一趟少林寺的当儿,跑去看婉儿。­

天机老人一副玩世不恭的形态,见到婉儿,自是非常满意这个徒媳妇,又有慕月华的一段交情,故意隐藏身份,几度戏弄婉儿,终于把婉儿惹恼了。­

天机老人本想试婉儿武功,不料婉儿比慕月华还任性倔强,一不留神,被她拔了胡子。­

他本是去看未来徒媳妇的,不料竟被未来徒媳妇拔光了胡子,手法和她师父慕月华如出一辙,还不小心把当年被慕月华拔光胡子的事说出来了,这叫他如何不气闷?现在他徒儿横插一手进来,看到婉儿尴尬之极的神色,气闷也消了不少。­

婉儿看到沈探云向她走来,又因为手里还拿着他师父天机老人被扯断的胡子,更是尴尬,下意识想逃。­

沈探云熟知她一些细小的习惯,眼睛四处张望时心里打的是逃跑的主意,立刻用话把她拿住:“婉儿!我找你有事!”­

婉儿心里一沉,这是沈探云惯用的缓兵之计,他不一定找她有事,她心里也明白,在众人面前却不能扫他面子,伤他自尊,只得问:“什么事啊!”­

天机老人看两人神色,知道两人心里各自有主意,也不点破,兀自装糊涂:“臭小子!小娃娃!你们带了银子没?我老头儿的酒可喝完了?”­

婉儿着实有点悔意,虽然是天机老人先惹怒了她。她一气之下和天机老人打起来。天机老人戏耍的态度弄得婉儿越发火起,招数越发狠厉。婉儿打了一阵子,招数虽然狠厉却不想伤人性命,又气不过自己被三番五次戏弄,见天机老人及胸长的大把白胡子,一时竟起了玩心,使诡计把天机老人胡子全拔了。婉儿拔掉天机老人胡子的刹那,沈探云一句“师父!”把她心里的得意和窃喜完全打散。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天机老人和沈探云毕竟是师徒,心意相通,立刻邀婉儿:“天色已晚,先回客寓吧!”­

婉儿无法拒绝,只得跟去。婉儿率先去客寓,她不愿与慕容白一起,更不敢与与沈探云一道,更不能与天机老人同行。­

四人分成三拨走,婉儿当先,慕容白随后,天机老人与沈探云押后。­

沈探云看着师父光秃秃的下巴,忍不住笑:“师父!这回你信我了吧!”­

天机老人瞪他一眼,习惯性拔开酒葫芦塞子,却一滴酒也倒不出来,恍然记起来酒已喝得涓滴无存,怅然放下:“我是怕你小子配不上人家才去看的!”­

沈探云气结:“我拜托你弄清楚,我才是你徒弟!”­

天机老人不理会徒弟的不满,似自言自语:“怎么聪明伶俐的女娃娃都成了别人徒弟,我却只收了两个没出息的臭小子!”­

沈探云彻底对师父失望,冷冷打击:“你就别指望婉儿会拜你为师!”­

天机老人被戳中痛处,怒了:“你个臭小子!心眼怎么变那么坏了!”­

沈探云反而笑道:“师父,你收婉儿为女弟子的确是不好!女生外向嘛!”剩下的话虽没出口,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俗收婉儿为弟子就得防着婉儿看上师门外的男子,还不如收男弟子把婉儿娶回去。­

天机老人一想,这话似乎也有点道理,沉吟不语。­

要知道天机老人本是与慕月华师父幻剑慕天扬平辈论交的,他一直羡慕慕天扬有慕月华这样一个聪明善良又顽皮淘气的女徒弟,为些和慕天扬打了一架,只是为了争慕月华这个徒弟。天机老人输了一招此事才作罢,还惹得慕月华不快。­

直到慕月华出师后再遇到天机老人,慕月华老实不客气,头一句话就是:“江湖上各人套个人的交情,你有什么能耐让你为长辈?”­

聪明调皮的慕月华终于被慕天扬夫妇过分的宠爱培养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这样的慕月华反而更对天机老人的脾气,最后两个人结成了忘年之交。­

自那以后,天机老人更加想要一个聪明又淘气的女弟子。走访了天下,却只找到沈探云和明枫,还是没找着称心如意的女徒弟。­

如今慕月华死了,而婉儿除了面貌外,就活脱脱慕月华当年的模样。­

沈探云自幼就听师父说要找一个女徒弟给他做师妹,找了这些年没找着,天机老人也有些灰心,不料一见婉儿,又动起收徒的心思来了。­

回到客栈,慕容白自是不便打扰他们三人叙旧,把弯月银钗还给婉儿,说第二日再来问候她。­

婉儿握着银钗,似乎猜想到了什么,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慕容白为了避嫌,早已避开了去!­

婉儿向店家要了一坛陈酿花雕,几样下酒的菜。刚好沈探云与天机老人回来。­

婉儿把拔下来的那把胡子还给天机老人。天机老人脸上挂不住,瞪了婉儿一眼,却以快捷无伦的手法把胡子抢过去。­

沈探云装作没看见。­

天机老人越过婉儿,让店家把他的酒葫芦打满。­

沈探云与婉儿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定。­

婉儿神色不大自然:“哥哥,我出来可没带钱,这酒菜还得你付账!”­

沈探云听她这一声“哥哥”叫得很自然,心里窃喜,却不露声色,还说了一句让婉儿啼笑皆非的话:“没问题!我的银子都是用你的黑珍珠换来的!”­

“那是南海黑珍珠,用来配制黯然销魂散解药的药引,你……”婉儿为之气结,顿了顿,“你把它卖了多少钱?”­

沈探云一副毫不介意的神情:“呃……不多,就一千两黄金!”­

婉儿终于忍不住气开口骂人:“你个呆子它至少值五千两黄金!”­

沈探云撇嘴,满不在乎:“你妆盒里随便一种药拿一粒也黄金巨万,还在乎这点小钱!何况,你的黑珍珠也是偷来的吧!”­

婉儿这一气非同小可,拍案而起,未等她发作,天机老人手伸过来:“小娃娃,你可怜我老头儿没钱买酒,也给我个珍珠吧!”婉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索性坐下扭头看窗外,不理他们!­

天机老人喝了一口酒,瞪了沈探云一眼:“你小子怎么把小娃娃惹恼了?”­

“师父!”沈探云也颇为头疼这玩世不恭,为老不尊的师父,“婉儿她……”­

天机老人截断他的话,一瞪眼:“难道是她惹恼你了?”­

“师父,你少说两句,婉儿和了半天假累了,你就让她吃了东西早点休息吧!”沈探云心知接下话茬之后他师父肯定会说个没完没了,见店家把饭菜端上来,忙扯开话题。师父肯定明白他的用心,但师父疼爱婉儿,肯定不会拒绝他的提议的。­

婉儿奇怪:沈探云什么时候转了心性,居然会照顾她了?­

天机老人虽然不大甘心徒弟奸计得逞,但看婉儿脸色苍白,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黛青色,心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也不作声,默许沈探云的主张。­

婉儿随意吃了点东西就上楼休息去了。­

婉儿走后,天机老人劈头一句就问:“你有什么事不难当着那个女娃娃的面说!”­

沈探云笑了笑:“师父!明天是别人要找她,那个人还颇为难对付,你让她静静吧!”­

“听小枫说你和女娃娃间有点误会!”天机老人见直说没用,立刻改为旁敲侧击的试探。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得替女娃娃整治他一下。­

误会?沈探云初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看师父有些“奸诈”的表情,心知他若再不弄楚他一定会死得很惨,但他思来想去,还是不知“误会”在哪,于是恶人告状:“哪有的事?我跟她有什么误会?”那个嚼舌根子的小枫,改天撕了他嘴!­

找女娃娃的想必是那个什么慕容白吧!女娃娃虽然长相不俗,但也不至于倾倒众生,慕容白找她,只怕没好事。臭小子的态度也耐人寻味。莫非是臭小子用了什么手段让她不得不见那个姓慕容的?­

其实沈探云只是从婉儿的神情中推测慕容白已经把弯月银钗给了她,而事出突然,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趁师父在一旁,婉儿不便问他,想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想想怎么把她糊弄过去。婉儿的突然到来,几乎把他的计划打得七零八落,他也很苦恼,却不得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天机老人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在一边喝闷酒。他并非有心要去管他们的事,只是一时好奇。他知道自己徒弟的心机深沉,但只要他不用来害人就行。至于婉儿,她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不用担心她被沈探云欺负。­

婉儿、沈探云和慕容白三人各怀鬼胎,都一夜无眠。­

沈探云起了一个大早,“恰巧”地阻止了慕容白找婉儿的企图。­

婉儿心里尚有许多疑问,要沈探云给她解答,有慕容白和天机老人在旁,实在不好出声询问,木然地用了早点。­

沈探云发现婉儿意外地化了妆,淡扫蛾眉,薄施脂粉,更显面容姣好,眉目如画。月牙形的银钗压着黑色的长发,一身白衣素净如雪。看了一眼那个银钗,沈探云立即收起了邪心,有些苦恼。­

难得看到沈探云苦恼的神色,婉儿此际却没有心情取笑他,她想避开他们三个,结果却和他们凑在一起。真讽刺!­

婉儿现下最想避开的就是慕容白,这一点被沈探云看在眼里,立时有了主意:“婉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婉儿愕然。­

“去了你就知道!”沈探云卖个个关子,不由分说拉着婉儿就走。­

如果婉儿不愿意,以婉儿的武功,沈探云很难拉得动她。沈探云毫不费力地把她拉出来,也颇为意外。­

沈探云带着婉儿去逛街。婉儿微微叹了口气,明白沈探云是摆明了不想让她开口问弯月银钗的事,大街上龙蛇混杂,更不便讲话。婉儿也不心急,装作饶有风趣地和他逛街。­

“婉儿!灵华绣庄的成衣很好看!去看看吧!”不等婉儿答应就带着婉儿走进去!­

婉儿毕竟是女子,见了那些精巧的绣样,也不觉心情大好。沈探云似乎比她还开心:“你看这件淡金色绣凤凰萝的怎么样?”­

灵华绣庄里里女主坐镇,看沈探云和婉儿挑衣服,走上前去。­

婉儿衣着不俗。一身白衣看似素淡,却是用冰绡裁剪而成,得得泛着淡淡的冰蓝色。素白的衣衫上用白线绣着祥云和芝草,清雅而高贵。­

“公子眼光真好!这位姑娘可以到**试一试!”女店主殷勤相请!­

“婉儿,这件紫罗衣倒也不错,素淡倒合你胃口!一起拿去试试吧!”­

婉儿看女店主神色,知道她误会自己和沈探云是情侣,她又不能分辩,瞪了沈探云一眼,拿起衣服进了内庭。­

殊不知婉儿瞪眼,却让女店主更加认定他们是情侣。­

沈探云被婉儿弄得莫名其妙。女人心,海底针啊!

婉儿试衣出来,沈探云眼前一亮,婉儿穿着淡金色的长裙,错落地绣上青色的凤尾萝,衣领和前襟用绣着云纹的红绸包边,红绸束腰,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皓齿明眸。­

真美!沈探云见过的美女也不在少数,三年时间也足够让他对婉儿的美貌习以为常,此际却仍然忍不住击节赞叹。­

婉儿见他呆着不说话,只好开口叫他:“哥哥!”­

连叫了三声,沈探云才蓦然惊醒,暗悔自己失态,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很好看,再试试那件紫罗衣吧!”­

逛了一个上午,沈探云才把婉儿带回去。买了一大堆东西。如胭脂水粉眉笔丹蔻等等。­

婉儿用得着这些东西,却拗不过沈探云。这些是沈探云出的钱,却是婉儿的黑珍珠换来的。­

婉儿不明白沈探云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要她打扮。以她的容貌,除了她师父以外,没有人能及得上,她不敢妄自居第一,但至少比她漂亮的她还没碰上。­

下午。­

婉儿如沈探云所愿好好打扮一番去赴慕容白的约定,沈探云又不乐意了。­

“你是去赴约,打扮成这样人家会误会的!”沈探云看到婉儿穿着一件淡绿色衫子,带着清爽明艳的气息,几乎上前要拥抱她时猛然省起她要去赴约,忙克制住心里的邪念,一定得让她卸了妆再去。­

“误会?”婉儿装做不懂。­

沈探云也不敢言明,正想着如何措辞,婉儿已经游鱼一样越过他远去了。

沈探云气闷又无可奈何,有些自嘲:“或许我也真的是没出息,连个女人都搞不定。”沈探云蓦然抬头,却看见他师父天机老人坐在瓦檐上,一边喝酒,一边贼兮兮地笑。显然刚才的一幕早被他看见了。

沈探云第一次在他师父面前觉得尴尬:“师父,你怎么在这?”

“你不用担心那女娃娃,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别人欺负不了她的。”天机老人哈哈一笑,不理会沈探云,往莲塘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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