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和慕一凡入了院落,只见早有不少人在庭院里候着,那黑脸汉子和那个小孩也在其中。只见众人一见陆天和慕一凡,七嘴八舌的叫道:“大师兄,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救了你的好汉吗?”
“大师兄,快为我们引荐引荐!”
“大师兄……”
慕一凡看着众人,这种场面倒是第一次经历,只觉得好生尴尬,却不知说什么。
“好啦!各位师兄弟不要着急,等今晚我为大家一一引荐。”陆天笑笑,接着又对慕一凡说道:“贤弟,我先带你去拜见家师,可好?”
慕一凡微微一笑:“这是自然,一切听从大哥吩咐便是。”
“好!”陆天回应一声,转头又对陈胤说:“陈师弟,你去召集其他师兄弟们,备好酒席,咱们今晚为慕贤弟接风洗尘!”
陈胤点了点头:“是,大师兄放心,小弟我这便过去张罗……”
然而不等陈胤说完,谢璟雯却赶忙说道:“好啊好啊!陈师兄,我来帮你!”
陆天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个师妹,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大声说:“大家都先散去吧,良儿,你留下。”
众人听“大师兄”发话,又是前去拜见师父,只得纷纷散去,唯独那个小孩子留了下来。
陆天看着这个孩子,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喜爱,却又有更多的可怜。慕一凡看在眼中,不禁奇怪,仔细向那孩子看去。
那孩子一袭青色锦袍,肤色白皙,清秀的五官中带着一抹俊俏,面色坚毅却又难以掩饰身体的孱弱。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灵动的光,慕一凡瞧着他,他也瞧着慕一凡。
“良儿,你过来,问慕叔叔好。”陆天说道。
那个男孩乖巧地走过来,轻轻一语:“慕叔叔好!”
声音稚嫩,然而慕一凡耳中听到的,却并不只是一声问候。
慕一凡对那孩子笑了笑,点点头,看着陆天,眼中充满着疑惑。虽然这孩子还小,但是话语中中气不足得厉害,说道:“大哥,这孩子?”
陆天似乎知道慕一凡要说什么,苦笑着点了点头。
慕一凡蹲下身,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发,“良儿,你今年多大了?”与此同时,法力早已运转,仔细探查那孩子的状况。
“我今年九岁。”那孩子颇为乖巧,微微一笑。
慕一凡点点头,站起身来,向陆天问道:“大哥,这孩子是你的吗?”
陆天并不回答,兀自苦笑。
“贤弟,你随我来。”说着,拉起那孩子的手,在前面带路。
陆天穿过几个庭院,来到一个阁楼门前,只见门前有块扁上写着“静观阁”三个字,笔法虬劲,想来是大家所书。
只见陆天在门前站定,微微鞠躬,朗声说道:“师父,慕贤弟前来拜见您来了。”
慕一凡一听,面色一肃,躬身道:“晚辈慕一凡,拜见前辈。”
突然,只见房间门自动打开,一个声音同时传出:“你们进来吧。”
陆天见师父答允,回头对慕一凡:“贤弟,我们进去。”
三人进入房中,缓缓登上阁楼。
慕一凡看着楼上的人,却颇为意外,他原以为此处应该是陆天的师父修行的地方,然而入目之处,却倒是更像一间书房。
只见阁楼四周挂满了字画,一个男子站于一张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笔走龙蛇。
陆天和慕一凡走到跟前,陆天叫道:“师父!”
那个孩子,良儿,也开口道:“师公!”
慕一凡听着这二人的称呼,看着那男子,却一阵无语。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白衣黑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读书的文人,年轻的公子,又如何是陆天这般汉子的师父?无论是年纪还是气度和慕一凡想象中的都是大相庭径。
只见那人抬起头来,对慕一凡一笑。放下手中的笔:“慕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听说公子是行空剑派的传人,年纪轻轻便已是身怀绝技,老夫可是钦慕已久啊!”
慕一凡看着那男子丰神如玉的面庞,听着那人的说话只觉得不伦不类,如此年轻,竟然称“老夫”?
只是奇怪虽然奇怪,但是既然真的是陆天的师父,自然不可怠慢,当下说:“前辈过奖了,晚辈才疏学浅,哪能称得上是英雄。”
“天儿,你先带良儿下去吧,我和慕公子说几句话。”那男子对慕一凡的话不以为然,对陆天吩咐一声。
“是,师父。”陆天虽然不知自己师傅要对慕一凡说什么,但是却不敢违逆。拍拍慕一凡的肩膀,带着良儿下去了。
那男子等陆天下去,只见他对慕一凡微微一笑,“公子修道几年了?”
慕一凡听到这话,心里不禁大惊,面色微变。
“公子不必多疑,老夫刘亦丰,曾经也是修士。”那人突然面色一暗,语气上特别强调“曾经”二字。
“前辈是指?”慕一凡惊异。
那男子面露回忆之色,缓缓说道:“二十七前,那时我也和你这般大,我父亲是这琼海修真界一个小门派的长老。
我从六岁开始求道,到那年已是修行十二载,我天资马虎,勉强达到离尘第九阶。然而在那个小门派中,我已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便是我父亲也比我略弱一筹。
年轻人总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自以为天纵奇才,现如今想来却是恬不知耻。
我父亲见我修为已有小成,就让我下山去历练。
我初次下山,于人情世故颇为懵懂,我结识了一位姑娘。我们两情相悦,只是那姑娘却是早已指腹为婚,不过阴差阳错之下,那姑娘却有了我的孩子。我将那姑娘带回宗门,将那姑娘的身世隐瞒下来,父亲很是高兴,让我们成了婚。”刘亦丰一阵自嘲,顿了一下。
“然而,冤孽却也刚刚开头。
一天夜里,那仇家赶来兴师问罪。
那仇家实力不弱,迫于外界和宗门的压力,我父亲左右踌躇了一夜,却有了主意。
他早年得到过两颗丹药,这药有莫大的神通,能够让人处于死亡状态整整半年。只是醒来后,修为全无,寿元与常人无异,但是相貌却不会衰老。
第二天我父亲便将我和妻子的‘尸体’抬到众人面前,那些人虽然修为极高,但是却也没有发现端倪,父亲随后便将我和妻子悄悄送走,我便来到了这首阳山。”
刘亦丰长叹一声,感慨之极。
“原来如此,难怪前辈看上去如此年轻,不过前辈从此神仙眷侣,岂不是也能羡煞天下英雄吗?”慕一凡虽觉刘亦丰失了修为,但却也并非是祸事。
“我本来也想如此,只是造化弄人。我妻子有孕在身,那丹药却产生了异变。她难产了,生下了一个女儿,自己却……唉!”
刘亦丰满脸悲戚,接着说:“内子逝世后,我和女儿相依为命,辛辛苦苦十几年,终于将她养大成人。
十年前,她与一个书生相恋,那个书生我倒也颇为满意,他二人结成连理后诞下一子,取名良儿。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也和她母亲一般下场。那书生悲痛欲绝,将孩子交给我后,也殉情了。”
慕一凡心想:“这书生倒也是个痴情人!只是这位前辈却着实可怜的很,妻女丧命,便是孙儿……”突然念头一转,想到了良儿。
“慕公子,老夫厚颜,想斗胆请你帮个忙。”
慕一凡看着刘亦丰悲伤的面容,说道:“前辈是指良儿吧!”
刘亦丰身体一震:“正是良儿,还请公子援手。”说着便要拜倒,慕一凡赶紧将其扶住。
慕一凡轻叹一口气:“前辈不必如此,陆大哥和我既是兄弟,那你就也是我的长辈。前辈但有所命,晚辈自当遵从,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公子有什么困难?”刘亦丰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慕一凡看着刘亦丰的眼睛,缓缓说道:“只是良儿的病我确实没有办法。”
刘亦丰心里一急,“这怎么可能,听天儿说,你……”
“不是这样,前辈。陆大哥的伤只是肉体,我刚刚也查看了良儿的身体,但是全身经脉、血肉、骨骼都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慕一凡打断刘亦丰的话。
“你是说?良儿身体没问题,可是他从小多病,莫非?”刘亦丰面色一慌。
“不错,良儿是神魂有问题。他是天生的残魂缺魄!”
慕一凡一字一顿的说道:“人生而有三魂七魄,三魂指天魂,地魂,命魂;七魄是指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可是良儿天生少了一魂一魄,以我目前不过离尘六阶修为当真是没有办法可想。”
刘亦丰顿时垂头丧气,面若死灰。上天待他当真是残酷的很了,三代至亲,没有一个能逃过夭折的命运,当真是罪孽。
慕一凡看着刘亦丰,哪还有刚刚丰神如玉的气度,身体虽然不老,但是很明显,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却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