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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母校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众人纷纷离开包房,被服务员一一接待到楼上的客房。明日还要到母校去拜访昔日的恩师,所以便没了活动。

萧琪并没有留在酒店休息,或许在他的心里,是不愿承蒙王志德的人情,又或许是因为林蕊跟金龙也住在酒店的缘故,他不想徒增烦忧。

离开了酒店,他并没有回住所,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江海大桥。

徐徐的晚风吹拂着面庞,人也清醒了许多。回首往事,他只觉得一阵心酸和无力。翻着手机上保留的跟林蕊曾经甜蜜的合影,那些情景,犹如就发生在昨日一般令人怀念。只是,昔日的美好光景,是再也回不来了。

萧琪锤着有些绞痛的心窝,缓缓的从桥南走到桥北,又从桥北走到桥南,反复无常。或许,此时此刻的他,只能通过幻想来寻回一点以前的快乐,不过却是让人绝望的。

次日一大早,众人在酒店大门口集合,然后各自打车前往母校。

萧琪跟于磊坐的同一辆车,来到母校时,母校的大门口已经汇聚了许多的同学跟老师。其中,王志德跟金龙以及林蕊等人便在其中。

在众多熟悉而又陌生的同学中间,几张年纪较大的面孔让人记忆尤深。其中,那位中年妇女便是最让萧琪感到沉重的一位。

她叫杨玲,是萧琪以前的代数老师,曾经在一节概率论的课上,他便跟她发生过争执。

想起那一次跟这位老师的争吵,萧琪心中多少有些懊悔。先撇开尊师重道的道德素养不说,那一次,可是让他线性代数这门科目给挂上了,同时还被系上记了一过。毕业之时,他更是花费了大把的钞票,最终通过补考方才拿到毕业证书。

萧琪的心有些沉重,缓缓的从的士走了出来。就他今时今日的处境,碰面无疑只会让得杨玲好好嘲讽一番,这正是他三年不曾跨进这座校园的原因。念起林蕊跟刘怡等人也在一旁,他心里更加沉重,脚步很自然的缓了下来。

见到萧琪穿着一身廉价的休闲装扮从的士走出来之时,其中几位老师很自然的便将目光投注到了临行的于磊等人身上,嘘寒问候起来。杨玲也不例外,在萧琪从车门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认出他来,只是当看到他那一身跟有为青年毫不衬托的打扮时,脸上顿时飘起了一抹洋洋自得的微笑。

见杨玲从头到脚的打量着自己,萧琪的心由沉重转变为气愤,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喊了一声“杨老师!”

几乎是在萧琪张口的瞬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杨玲立马将目光投注到已然走到跟前的于磊脸上,主动问好起来,而对前者的那声“老师”,却是恍如没有听到一般。

赤裸裸的忽视比一切言语嘲讽更加让人觉得凉薄,萧琪在社会上历经了三年,早已麻木在了这些眼神下,因此也没多少介怀,只一笑掩过。

上午的时候,在众位老师的陪伴下,众人参观了以前的教室、实验室,从一栋教学楼走到另一栋教学楼。

萧琪跟在队伍的后面,时不时的偷窥着林蕊,待见她伴在金龙的身畔,脸上洋溢的微笑是那么的甜蜜跟自然,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塞满了水一样左右荡漾,连心脏也跟着晃动了起来,搅得他全身无力。

在去食堂的途中,他故意放缓脚步,缓缓的从队伍之中脱离出来。当看着一道道背影如同那消逝的青春一般渐行渐远、随着一个很大的拐弯,便再也看不见了,一股绝望的情绪顿时从心底缓缓地扩延开来。无论你如何挽救,也始终对其无能为力。

他没有再跟着队伍,也没有人会发现队伍会少一个人。众人只在滔滔不绝的谈论着各自的成就,还建议三年后再搞一次同学聚会,谁会注意到队伍忽然会少一个人。就算有被身边的同学发觉,可又有谁愿意多问他一句。就他目前的身份跟地位,就似在队伍之中所处的位置一样,永远只是充当衬托的角色,谁会自降身份来关心他?

离开同学的大队伍,萧琪方才缓过气来,心里也才好受一些。他不愿跟同学们再度碰面,便选择向跟食堂背道的足球场地行去。

时隔三年,学院的面貌未发生转变,这座足球场地却是焕然一新。

场地上的草是刚种的,透着一股大自然的生机,场边的跑道也被重新翻修过,还能嗅出那淡淡的油漆味道,就连跑道外围的拦网,也更换了。

他以前很喜欢趴伏在拦网上眺望远处。每次心情不愉快之际,他便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瞭望远处的景致,吹着徐徐而来的晚风,当做失意时的一大享受。

记得大一毕业的那个晚会,同学们都聚集在晚会那温馨愉悦的气氛之中,唯独他心情显得沉重。

舞台上的林蕊美丽动人,即便是身畔搭档的学长们,也只是临时的衬托,他心里当然会认为:“这般美丽大方的女孩自不会对我情有独钟。”在晚会还未结束之际,他便是悄然离开了位子,独自来到了这里吹着晚风。当看到山下灯火璀璨的光芒时,他会觉得自己特别的强大,即便是征服世界,也并非天方夜谭。也正是那个时候,林蕊竟然悄悄的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暮色昏暗,残阳似血,远处一座座相连的山峦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霎时壮丽。此时的夕阳光芒万丈,将整个天边照映得灿灿生辉,使人感到无比的恬静。

只不过物景虽美,但萧琪心中的那道风景,却在此刻只为着别人而绽放,那种无奈跟心酸,又岂会因为眼前的景致而有所转变。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几年没来过这里了,想不到变化这么大!”

这声音娇媚清脆,却是出于林蕊之口。

时隔三年,再次清晰的听到林蕊的声音,萧琪的心再难平静。只不过,他却不敢转身,因为他心里清楚,林蕊这句话绝对不会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他转身,遇到的反而是令自己尴尬的一幕。

果然,在短暂的沉静之后,响起了金龙的叹声。

“变化是大啊,以前我经常来这里踢球,现在已经好几年不曾运动过了!”

“时常不运动,当心肚子变大,我可不想我未来的老公是个大胖子。”林蕊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她跟金龙已经从萧琪的身后走到了另一边。

“要大也是你的先大......”打趣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即便是模糊了起来。

萧琪心中难以平静,思绪犹如潮水一般久久无法停息,记忆也像是捅开了一个缺口,不断的涌现在脑海。

望着远处的山峦,他的心里竟然在此时此刻飘起了一抹淡淡的忧伤。在之前的那一刹那,林蕊从身后经过,这便是三年来两人最近距离的擦身。只不过,他是因为心中胆怯不敢转身去面对她。而林蕊,却当他犹如透明的空气,这种凉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很想林蕊能够主动问候起自己,起码那样,他不必再像个卑微的小偷,只能躲在暗处偷望。能够跟她说上一句话,那也算得上是为两人的曾经画上一个美好的句号。

夕阳缓缓的没入山里,直到天边的云彩不再灿烂,萧琪方才敢转过身子。

足球场地已然多了些身影,不过搜寻了一阵,却难免有些失落。

就算她身边的男子不是自己,哪怕看看她那也算是一种欣慰......

萧琪没有去参加晚上的活动,而是选择一个人在在校园里信步闲逛起来。

不太明亮的灯光很有规律的闪亮着,配合着寂静的夜空,挂在那黑漆漆的石墙上,无不透着一股令人呆滞的青春气息。仿佛从那种气息之中,让人一下子回想到了过去简单快乐的学生时代。

所谓的晚自习,也不过是一些无聊的打闹,甚至在没有人管理的时候逃到寝室打游戏,或者两情侣依偎在一起躲在校园的某处花丛里窃窃私语。

收起旁念,萧琪独自走了一阵便躺倒在了花园中一块草地上。

忘掉林蕊!

暂时的忘掉能够唤回短暂的宁静。这种宁静很是难得。或许,只有在思绪猛然爆发之后的疲惫之时,以及接到父母沉重的电话之后,方才会有那么一会儿。

昨日一宿未睡,此刻的确有些困了。闭上眼睛,他准备在草地上小憩一会。

可是这一闭眼,却是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天气忽然有些燥热,就连空气都夹带着一股闷热。五月的天,这种气候有些反常。

许多的蚊虫不断的盘旋在他身体上空,使得沉睡中的青年,嘴角扬起了一道弧度。

他在笑!

睡梦中的萧琪是开心的,没有什么烦扰的事,就连林蕊也不再那么冰冷,那张陌生的面孔,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是好景毕竟不会太长,一个晚上对于他而言便算得上奢侈。这三年中,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是被惊醒过来的。

草地上,蚊虫显得异常的活跃,萧琪挪动了几次位置,却始终无法摆脱那“嗡嗡”的震动声。终于还是忍受不住,即使有些乏困,但也不得不使自己清醒过来。

手机快没电了,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竟然全是于磊打来的。

他们约好在晚宴之后一起去K歌的,想必现在于磊正跟范婷等人在一起。他是不会跟王志德他们一起,萧琪很坚信,王志德只会将金龙以及班上少有的几人当做朋友,于磊是接受不了那样的对待。

本来想打电话问问于磊的位置,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放下了电话。

自己目前的处境,即便是以前玩的较好的同学,又有几人愿意将他当做朋友。即使对方心里不在乎,可他萧琪自己呢?本来就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够甘心衬托别人。而最重要的,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车了。至少在学校里,现在是看不到一辆的士的。

在校园里行了许久,在手机自动关机的那一刹那,他记住了时间,已经两点一刻了。天空灰白没有云朵,整个校园安静得只剩下蟾蜍的叫声。

初时的燥热在心寒的那一瞬间便发生了逆转,甚至在晚风吹来之际,还让人感到有些寒冷。

可能是因为洞穴里太闷热,蟾蜍们需要透透气,它们竟然逃离了安息的洞穴,成群结队的爬到了走道上,一只只鼓起下巴,然后开始了毫无规律的大合唱。

萧琪没有那份童心去逗弄这些丑陋的家伙,他实在是因为乏困,便在学校的一家招待所投宿了下来,准备睡上几个小时。

这家招待所收费不贵,即便过了三年。以前他还没有租房的时候,便跟林蕊时常光顾这里。可以说,这家招待所,有着他太多无法忘却的回忆。

招待所的管理人员已经换人了,现在是一位中年阿姨。萧琪记得,读书的时候可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爷爷。

阿姨将他当做了一名在校学生,不停的唠叨,从不愿开门那一分钟开始,一直说到他拿走钥匙的时候还没完没了。

萧琪也没跟她计较,拿了钥匙便上了楼。

一进房间,便是躺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可算踏实,几乎是一闭眼,便到了中午。

此时正值放学之际,校园里已经有些忙碌。萧琪害怕遇到熟人,退了房后便匆匆上了一辆公交车。

其实说到熟人,以前的学弟学妹们多数都已毕业,在学校里,也只有曾经教导过他的老师能够认得他。恐怕,就他此刻的打扮,就算是那些老师,说不定也不会认识了。

公交车缓缓启动,向着冰海市最繁荣的市区行去,萧琪也长长的松了口气。望着不断倒退的建筑,他心中却升起了一股道不出的苦涩。

这里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第二个家,如今,却成了他躲避不及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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