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背道而驰的幸福
“年年。”
冯雅香推门而进，经年并没有锁门，她看到她趴在床上，没有说话。
经年感到母亲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手温柔的摸着自己的头发，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小心。
“年年，可不可以告诉妈妈，今天在学校或者，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
经年不想说，她摇摇头。
“你不想说就算了，妈妈只想对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的了，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只有自己可以。你明白么？”
冯雅香不想强求孩子，毕竟她本来就不想说，自己说太多，也只是徒增彼此的烦恼而已，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所以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来经历。
“妈妈，你说，什么是爱情？”
原来是这样，那事情应该就简单了。
可是，这个世界怎么会简单？
“爱情，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很简单。得到了就珍惜，得不到就祝福，遇到了就抓住，抓不住就放走。就是这么简单，可是却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可是，你就做到了不是么？”
年年抬起头，转过去看着妈妈的眼睛，她的眼睛里的东西，她永远都看不懂。
“可能吧，可是不然又能怎么样，男人的心，就像是河流，或许他会经过你，可是他总要经过其他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流入属于他的真正的海洋，在此之前，他会以为所有路过的地方都是他的海洋。可当他发现并不是的时候，就会义无返顾的逃走，就是这样，所以在爱情里，不要太把别人当回事，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经年听得糊里糊涂，迷惑的问“外婆教你的是不是？”
冯雅香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不是，这些是要靠自己悟出来的，谁说都没有用，关键是自己。我并没有做到刚才说的那些，只是我不想去争，那样太累，会把自己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会讨厌的怨妇的。我宁愿一个人优雅的活着，也不要那么被人嫌弃的指点着。”
“妈妈，我就觉得我做不到。爱一个人不就是要紧紧地霸住他么？不就是要朝朝暮暮，一心一意吗？难道你不喜欢父亲么？”
“当然喜欢，再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他了。可是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不爱我了，或者为了什么其他的原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知道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年年，你也要做好准备，做好选择跟我还是跟他的准备，世事都太难料了，我怕到时候会措手不及。”
经年看着母亲的脸，并不像是开玩笑的脸，或许她真的应该那另一种眼光来看待母亲，看待这个家了。
“还是不愿意和妈妈说么？”
冯雅香再度回到了这个问题上，可是看到经年重新扭过去趴在床上的脸，或许这就是她给自己的答案。
“饭我给你放在桌子上，好好想想妈妈刚才说的那些话，谁都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一切都像是软软的橡皮泥，不同的人的世界有不同的形状，知道么？”
经年点点头，饭香飘进了自己的胃里，听到妈妈出去的关门声，她坐起来，愣了一会，对着那些美食，狼吞虎咽起来。
“年年怎么了？”
时盛看着走下楼来的妻子，关切的问。
“没事，只是小女孩的心事而已，怎么，有空关心起女儿来了？”
“看你这是什么话，虽然我更喜欢男孩，可是经年也是我女儿啊，况且还是目前为止我唯一的孩子，我不关心她关心谁。”
冯雅香不再说话，时盛还是在提儿子的事情，为什么他的执念就那么的深，女儿一样可以继承他的家产，为什么他就那么的想要儿子？
宗纬下楼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个女人坐在了他家的沙发上，开心的和母亲聊着天。母亲竟然还那么开心的和她聊着天！！！！真是好好笑。
“小纬快下来，你时阿姨找你有事呢，都等了你好一会了，你这孩子怎么在上面那么久。”
母亲开始催促自己，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啊。
“哎呀大姐，年轻人总要有自己的空间嘛，我还要感谢宗纬呢，要不是他，我怎么有这个机会和你聊了这么多关于宗大哥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年代的生活呢。”
切，宗纬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竟然跑到自己的家里来了，还利用他说是来找他的，真是不要脸。
“小纬，你可不可以跟阿姨出来一下，阿姨有些事情想问你。”
还想问自己有关父亲的事情么？
“我父亲小时候的事情，我可不晓得，找我问我都没有用。”
他边说边走向餐桌，反正他就是要吃东西，其他的都靠边站。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啊，越来越放肆了你。”
宗纬看到他母亲从沙发上站起来，似乎有些生气，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大姐，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没事的啊，小纬，阿姨问的，是有关年年的事，你可不可以跟阿姨出来一下呢？”
冯雅香好脾气的和宗纬商量着，宗纬本来想拒绝的，可是他看了母亲一眼，那个眼神，他就觉得，今天，他跟她出去一切好说，如果不出去的话，那么这顿饭他都别想吃好。
出门的时候，他还看了母亲一眼，她还眉开眼笑的，这个笨女人啊，自己是在帮她，她还和自己发脾气。宗纬无奈的想。
钱卡推开门，正好看到吴宇凡枕在顾心眉的大腿上，她本来就不喜欢顾心眉，总觉得她太俗气，可是她觉得，吴宇凡喜欢她喜欢的要命。
她一直在想，既然他那么喜欢她，自己又是单身，为什么不和她结婚呢？
“卡卡，你回来了。”
先开口的是顾心眉，自她五年前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她就一直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果然，这短短的几年，她差不多就已经和自己的地位差不多，虽然这里面有吴宇凡的因素，但是她自己的努力自然也是不少的。她喜欢这个女孩，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只是她隐约觉得，钱卡并不是特别喜欢自己。就像现在的不理她，就像现在的，对她视而不见。
钱卡点点头，径直走过去，摇醒了吴宇凡，强硬的说“你说，下午要回去看婶婶的。”
吴宇凡睁开眼睛，看到钱卡，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声音似乎温柔了些，脸上也活泛了很多。这样看起来，更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吴宇凡想。
“看来，我真的应该把守在门口的那群饭桶给辞掉。”
他平淡无奇的说着，头并没有从顾心眉的腿上移开，在他的眼里，心眉，是他最重要的哥们，是和他一起打江山的人。她的身上，也同样承载着自己的那些年少痴狂，那些血气方刚。
他这样的动作，实属寻常。
“你就放过他们吧，他们打不过我的。”
“那我就辞了你，如何？”
钱卡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从来没有想过，吴宇凡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可思议，她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宗纬的告白而激动不已的心就这样安静下来，她只能看着他。
“你怕什么，我开玩笑的。”
他开玩笑的，他小小的一个玩笑就可以让自己手足无措？
“走吧，我去拿车，你在门口等我。”
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钱卡闻到一股香味，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她想，那应该是顾心眉大腿上的香味吧，顿时觉得有一股恶心。
万一回家的时候被婶婶闻到，她一定会自告奋勇的站起来，大声说，那香味是女人腿上的香味，看吴宇凡的那张老脸往哪放。
但是她似乎忘了这个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就在她得意忘形的时候，顾心眉用她那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人的声音说“卡卡，我能和你说句话么？就一句。”
钱卡看着她，她竟然用这种乞求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明明她才是这里的大姐，明明她才是长辈，她竟然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快要了钱卡的命了，她在内心里诚恳的大问了一声“老天爷您这是要闹哪样啊？？？”
“老吴应该已经在外面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候我请你去喝一杯。就这样，我先走了。”
顾心眉看着钱卡走出门的背影，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的，因为看到她今天的装扮很奇怪而已，或许是因为要回去看宇凡的妈妈吧。所以才可以这样的，还有她就只是想问问她的衣服哪里买的，还有她那样的淡妆是怎么化的，她的衣服是怎么搭配的，如此而已。她就是想和那个最接近过去的自己的那个女孩拉近点距离，搞好点关系而已。
如此而已。
“顾姐，我给您泡了杯咖啡，您尝尝。”
进来的是李飞，他端着一杯冰咖啡，站在门口。
“放在桌子上吧，我现在还不想喝，我想休息，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好的，顾姐。”
当房间重新回归黑暗的时候，顾心眉躺在吴宇凡躺过的地方，闻着沙发上残留的他的味道，缓缓入眠。
“小纬，你知道今天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么？”
冯雅香和宗纬走在离家最近的公园的小路上，午饭的时候，路上行人那么少，热量却那么多。
“不知道吧，我好久都没有去学校了。”
宗纬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有意无意的踢着脚下凸出来的石子，痞痞的样子，痞痞的话。
“我看经年不开心，问她她又不说，我还以为你知道，看来我是问错人了。”
阳光那么烈，冯雅香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以为这件事情和宗纬有关的。
“经年不开心你就会不开心么、”
“当然，我是她妈妈，世界上哪有哪个妈妈不心疼自己的儿女的？”
既然她也会难过，宗纬想，何不用这个事情让她好好的难过难过。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哦，我想起来了，时阿姨，今天去了学校，学校是发生那么几件事。”
“哦？什么事？”
冯雅香又来了兴致。
“今天语文课的时候，经年没有好好听讲，老师提问她问题，她不会，被老师叫办公室去了。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伤心啊？”
看宗纬说的那么认真，冯雅香觉得有道理，可是从经年的那些话里，似乎她的心情和这件事情也毫无关系。
她摇了摇头。
宗纬摸着脑袋，不一会，就拍了一下脑袋，很用力的一下，把冯雅香也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到宗纬用提了几度的声音大声地说：“哦，还有一件事。我今天在学校门口响一个女生告白了，好像经年也在场，阿姨你说，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啊？”
“你说什么？？？”
冯雅香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影子，就像是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脱胎换骨的速度，可怕的紧。
看到她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宗纬感觉到了无比的快意，这个破坏他家庭的坏女人，他在梦里都想要她比他还要痛苦，现在，他已经觉得自己成功了那么一小步，而这，仅仅是刚刚开始。
那个曾经中意的少年，变成今日的这个模样，冯雅香如何能不难过。怪不得女儿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怪不得她会那么的伤心，原来是这样。
她以为，一切都会按照她计划的那个样子进行，可是，现在的这个情况，已经和她的计划背道而驰，她不知道接着该怎么做，又该做些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让曾经的那个少年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呢？
“阿姨，你怎么了？难道经年心情不好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分手好了。”
宗纬说的不经心，冯雅香确实听者有意。
“经年她从小就喜欢你，难道你都不知道么？”
远处有白鸽飞过，那是住在附近的以为老人喂养的，本意是想给这里带来和平，可是当它们的翅膀扇过头顶的那片天空，带着那句话，是的，宗纬不再平静。因为是经年，她喜欢他，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可是我喜欢的是别人啊。阿姨，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这样害年年伤心，我看我还是分手吧，只能对不起那个女孩了，我还是很喜欢她的。”
冯雅香看着似乎很烦恼的宗纬，毕竟他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再怎么样她都不能伤他的心，更何况，爱情这种事情，她不是最能看得开么？这种事情是最强求不来的，就算自己强求扭下宗纬这个瓜，吃在嘴里，也不会甜的。
“不用，我会好好和经年说说的，这段时间，你和你女朋友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了，我怕她会受不了了，毕竟她对你，也是那么多年的感情了。还有小纬，阿姨是真的担心你，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早恋会影响你学习的，你爸和你妈一直都希望你可以考上好的大学，你可千万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又是爸爸，又是爸爸！！！！宗纬真想向前一步给她一个巴掌，可是他还不能。
“嗯嗯，阿姨，我听你的。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肚子一直叫呢。”
“回去吧，你爸妈应该也等急了。”
天，她又说了他的父亲。
宗纬想，既然你担心我，那你就继续担心，还有经年，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世界这么小，谁能保证不会遇到谁呢。
冯雅香在原地站了好久，难道她五年前的打算就这样算了？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以后有一个疼她爱她的老公，她一直以为她为她找到了，可是她又犹豫了，这么多年，她不是个瞎子，宗纬的表现怎样她一直都是最关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五年前开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越来越叛逆。起初冯雅香以为这是正常现象，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有哪一个没有叛逆期呢。这样的日子总会过去的，但是宗纬非但没有走出叛逆期，反而越来越变本加厉，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奔向广阔的草原，乐不思蜀。他就像是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对他，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陌生。
宗纬走在路上，越来越生气，那种耻辱就像一棵树，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枝繁叶茂；他觉得他的心被缠绕，被包裹，被越嘞越紧，他似乎就要窒息，就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能善罢甘休，他要用自己的手，毁了这一切。
只有毁了这一切，他才可以解脱。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拿出手机，那是最新款的诺基亚，他用勒索来的钱买的，不过用着实在是方便。
找到了那个号码，他下了下决心，就拨了出去。
既然不能心安，那就让这一切变得更糟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