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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听书

洪都府,位于大明版图南端的小城,因为地处偏僻,再加上山水阻隔,交通极为不便,所以本应该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地方。但就是这么个穷困的地方,近几年却模样大变,城里的百姓仿佛都在一夜之间便富有了起来,从早到晚,来这里取货的商队马车不断,而这来来往往的商队马车在运送的东西,其实也就是这些年火遍大明王宫贵族间的一种陈设:陶器。

除此之外,这几年洪都府在大明科举上崭露头角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也是数不胜数,如今在朝中为官的官员,也有两成左右便是出自这洪都府。

所以洪都府的眼下的这般光景早已今非昔比,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大明朝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之一。

生活富庶,衣食无忧,这儿的人民自然而然便开始兴修庙宇,供奉神佛,以寻求一些心灵层面上的慰藉与寄托了。追本溯源,所谓的心灵寄托,其根源无非就是对自然的敬畏与对死亡的恐惧罢了,所以,这一切行为的最终诉求,也无非就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求得身体健康乃至长生不死。因此,近几年,洪都府的辖区内同样也兴起了一批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以及世家,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洪都府以北的那座蓝苍山上的龙恩寺了。这龙恩寺从唐朝佛教刚在中土大地兴起之时便已建立,经历几朝更迭,几经荣辱兴衰,但最终却还是留存了下来,其根基之深厚,历史之久远,为人所津津乐道,更有民间传说讲这龙恩寺与太祖和当今圣上之间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如今的这龙恩寺,这些年也是香火鼎盛不断。这么一个充斥着神秘色彩的地方,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这洪都府老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一段佳话,更有那多事的文人墨客,将这龙恩寺的历史添油加醋,整理编写成了上口的故事,日日夜夜在这洪都府大大小小的茶馆酒楼里、天桥下讲述给来来往往的商人货郎们听,这些故事中有的片段荒诞,有的片段却也像是真的确有其事,如此这般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也难怪总能引得听书客们的一片掌声与叫好。

这不,今天这洪都府内一名唤“千年月”的酒楼里,便有一说书人正在讲述着这段有关龙恩寺的传说。只见这说书人利落的将手中的黄梨木止语往桌上一拍,全场便立刻安静了下来,说书人提了提嗓门,做好腔势说道:“上回书说道,太祖一路领着兵马,杀向元都城,准备将我汉人的大好河山再夺回来。那日正巧路过我洪都府外的蓝苍山,忽然风雨大作,军队无法前行,便令大部队来到洪都府城中暂做歇息,而太祖和主将们则就近在蓝苍山上的龙恩寺中歇息了下来。可这大雨一直下了十天十夜,眼看本就难以行进的山路上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塌陷,太祖心中很是着急,便与身边的将士说道如果明日风雨再不停,便挑一条别的路绕过此山,攻打元都城。就在那一夜,太祖入睡后,梦中神游洪都府,忽见一条孽龙盘旋在那鄱阳湖的上空,不住的咆哮,而随着那孽龙咆哮的声音越变越大,洪都府的风雨也就变得越来越大。太祖震怒,呵斥那孽龙速速停下妖法。孽龙非但不听,反而兴风作雨的更加兴起。”说到这里,那说书的先生停顿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喝起水来。听书的听客见了忍不住就七嘴八舌的追问起来:“那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说书先生见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放下茶碗,挑了挑眉,然后竟然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打开折扇轻轻的摇着,一只手端起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嘴里还哼着曲子,面对着听客们的追问,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听客见说书先生忽然就打住不说了,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听客开始催促,有些嘴里一直碎碎念不住的咒骂,有些听客甚至直接就起身离开了酒楼。

众多的听客一瞬间就炸成了一锅粥,听客中,有两个听得津津有味满的孩子,只见他们稚嫩的面庞上浮现着无限的向往的笑容,显然是沉醉在刚才的故事当中了。两孩子见说书先生忽然就停下不说了,也是觉得非常扫兴。

其中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拍了拍身边年纪稍大一些的少年,嘟囊着嘴巴说道:“夏宇,这说书先生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那名为夏宇的少年嘴角一扬,一双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笑道:“苏遥弟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你看那说书的眉飞色舞满脸嘚瑟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说着,夏宇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朝那说书先生的头上重重的丢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说书先生突然就丢下手中的书和扇子,捂着头怒道:“哪个杀千刀的不要命啦!”说完便拍案而起,却发现一锭银子不知何时掉在了桌子上。说书先生见了脸上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手里拿起银子,看了看台下听书的听客,刚准备说些什么,夏宇便夺过话音,说道:“这书还说不说了?”

说书先生听了,立刻躬下腰,不住的点着头窃喜,嘴里还回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夏员外家的公子,砸的好,砸的好,本来还忘了这书接下来怎么说,您看您这一锭银子,立刻砸来了灵感!”说完,把银子揣进怀里,顿了顿,又是一拍那黄梨木的止语,继续说道:“话说太祖噩梦之后忽然惊醒,发现已是第二天白天了。太祖摸了摸额头,发现全是冷汗。门外大雨依旧没有停的迹象。太祖下得床来,却猛然发现屋内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僧侣打扮的人。太祖以为自己还没醒,疑惑的走到桌边看了看那个僧人。那个僧人站起身,对着太祖施了一礼,笑道‘你可知那孽龙是什么来历?’太祖听了更是吃惊了,连忙问道‘神僧,您怎么知道我昨夜所梦之事?’僧人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回答道‘小僧姚广孝,在此等候您的到来很久了。’太祖听完鞠了一躬,又问道‘等我?所为何事?还有,在下朱元璋在此还想请姚神僧指点一二,这孽龙到底是何来历,与这连日的风雨有何干系?应该如何才能破解?’姚广孝微微一笑,衣襟微摆,转身开门走了出去,临走时哈哈大笑,回道‘不可说,不可说,今夜梦中,我来替您除去这块心病即是。’太祖见了,直呼自己遇见了神人,派人在寺中打听这个姚广孝的来历,却只知道这个姚广孝很多年前便来到了这寺中,一直说自己在等一个人,太祖知道了更是觉得稀奇了。话说那日夜晚,太祖就寝后,再次入得梦来,神游洪都,又来到了那鄱阳湖边,等了片刻,果然又见到了那条孽龙。而同时,天空中还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太祖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今天见到的那个僧人姚广孝吗?只见那姚广孝在空中展开双手,凌空画符,不一会儿,狂风四起,将他的道袍卷起,在空中吹得猎猎作响,那孽龙见了姚广孝,便要扑过来,可姚广孝竟然毫无畏惧,使出神通,时而梯云,时而缩地,手指处,山开壁裂,气呵时石走沙飞。风雨雷电随时用,水火刀枪不敢伤!不多时,便将那孽龙降服。太祖见了,心下一惊,从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又是一身冷汗。微微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发现已是白天,天空中乌云早已退散开来,明媚的阳光正悠扬的撒在门前的树上。太祖见了是喜出望外,立刻坐起身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毕,那说书先生将那黄梨木的止语在桌上又是一拍。

满座的听客听的出神,被止语的敲击声惊醒,回过神来。

千年月酒楼内瞬间叫好声四起,每个听客都听的是酣畅淋漓,散场时还能听见有同行的听客在不断的互相讨论回味着刚才的故事。

苏遥和夏宇也不例外,两人同时站起身来,满脸笑容的一起走出千年月酒楼,来到酒楼门前的大街之上。

苏遥笑着问道:“夏宇,你说那龙恩寺真的发生过刚才那个说书先生讲的事情吗?”

夏宇撅起嘴巴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是真是假我还真是不知道,但是我听我爹爹说过,这个世上是真的存在修真者的,他们通过不懈的修行,最终掌握了神通,能操纵这世间的风雨雷电,更厉害的还能盾出三界,跳出五行,最终变成神仙,与天地同寿,不老不死不灭。”

苏遥听了两只清秀的眼眸里透露出无限的向往,脸上露出了痴迷的笑容,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刚才的那个故事,也在极力的想象着姚广孝大战孽龙时威风凛凛的模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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