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星球。和平纪元89年。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早。
东海之滨的裴卡王国,刘家镇孤儿院内,一个八岁的小男孩,花费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终于爬上了一颗高近十米的洋槐树的树冠。
他小心翼翼趴在枝干上,把手伸向可触及范围内,一根开满花的小枝条。在狂咽了一斤口水后,终于把这根枝条拿到手。他颤抖着手,捋下枝条上白嫩的洋槐花,塞进了嘴里。白色的花冠和花蕊嚼起来沙沙响,砸吧着甜滋滋。
男孩一边享用这梦寐以求的美味,一边紧张地望着院子东边的一栋屋子。院长和阿姨们正在里面睡午觉。院长长了一对猫耳朵,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爬这么高,自己的耳朵又要被当门把手拧了。
小枝条上的花朵已经吃光,很幸运,院长还没有起床。于是,小男孩又把手伸向了另一根枝条。
刚要得手,只听“啪”一声响,自己头顶上落下个什么东西,直接摔在了下面的土地上。
小男孩向下仔细瞅了瞅,原来是一个鸟窝,里面的鸟蛋已经全碎了。两只麻雀围着窝在半空中打转,嘴里叽叽喳喳叫着。
过了一会,从院子外跑进来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其中两个染着黄毛,另一个剃着光头,手里拿着弹弓。三人围着掉在地上的鸟窝看了看,光头骂道:“妈的,点儿背!”
抬头看到看那两只盘旋的麻雀,光头举起了手里的弹弓瞄过去,嘴里念道:“小的挂了,就逮这俩老的。”
“住手!”
树上的小男孩冲下面大喊了一句。然后,抱着树干开始玩下爬。
三个男孩看到冲他们大喊的小不点,正像考拉熊一样慢吞吞抱着树干往下溜,笑得差点把牙崩出来。
小男孩一落地,冲着三个男孩喊道:“这个院子是我们盖的,这棵树是我们栽的,这两只鸟是我们一家的,你们破坏了它们的家,你们得赔偿。”
三个男孩看到眼前的小不点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光头说道:“我们不止破坏了它们的家,我们还杀了它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要我们陪葬呐?!哈哈哈哈!”
小男孩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最终瞪着眼喊道:“反正你们得赔!”
“我赔你个响的!”光头走上前一步,抡开手掌给了小男孩一个嘴巴子。
小男孩伸出小拳头,朝光头的肚子打过去,却被对方一把攥住了手腕。光头接着又抡开胳膊,再次一巴掌扇过去。
但是这一巴掌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一只肉呼呼,手背上还有一撮黑毛的粗壮大手抓住了他的小臂。光头扭头一看,一位身高不到一米六,一身肥膘,脖子跟脑袋基本一般粗,剃着平头,嘴唇上还有一抹淡淡胡须的大妈正瞪着圆眼看着自己。她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吼道:“小子,你是真想陪葬吗?”
光头男孩的脸瞬间扭曲了,带着哭腔说道:“刘姥姥,我闹着玩的,求您放了我吧。我回去一定给几位麻雀兄弟烧纸,我……我现在先给他们磕头赔不是。”
大妈松开了光头男孩的手,男孩扑通一声跪下了,对着鸟窝磕起头来,边磕嘴里边说道:
“麻雀兄在天有灵,小弟我眼瞎,误伤了几位大哥,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原谅小弟这一回。小弟回去一定为几位大哥烧两袋粮食,二斤虫子。”那两位染黄毛的也都跟着猛磕头。
起身后,光头对着小男孩深鞠一躬,说道:“兄弟我对不住小弟,实在是有眼不识好汉,我自己先抽自己俩嘴巴子,向你赔不是。”
说罢,“啪啪”扇了自己俩耳光。扇完,看了看旁边的大妈,见大妈没有说话,跟那两个黄毛屁滚尿流地跑出了院子。
估摸着三个孩子都跑远了,大妈一把揪过小男孩的耳朵,吼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又上树了!你要是摔下来,比麻雀摔得还惨!罚你负责把麻雀的尸体给埋了,另外把所有八岁孩子的袜子都给洗了!”
“刘院长,我保证没下次了!只洗女生的行不行?!”
院子里,陆陆续续醒来的孩子们高声喊道:“耶,刘芒又要帮我们洗袜子啦,大家快点换袜子呀!”
……
第二天是周日。刘芒像往常一样,按照刘院长的指派,去邻街瘫痪在床的杨婶家转转。刚到街口,就被昨天的那三个男孩堵住了。这回,他们旁边还有三个留着长发的男孩。
光头一把揪住刘芒的头发,一脸得意的说道:“小子,昨天有老妖怪在,老子卖她一个面子,结果自尊心受了伤害,脸也受了伤害。你得赔偿我。”
刘芒却笑道:“你给你燕子兄烧纸了吗?”
光头一把把刘芒推翻在地,六个男孩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刘芒刚开始还想还手,但尝试了两回,终究抵不过拳脚像雨点一样砸在自己身上,很快就只有抱着头被臭揍的份儿。
六个男孩打累后,骂了几句就走开了。刘芒则是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眼角嘴角鼻子都往下淌着血,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一团,破了几个大口子。
起身后,刘芒抹着眼泪往回走,正赶上迎面而来的杨婶的儿子——杨远帆。
杨远帆刚从烧炭场回来,看到常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刘芒一片狼藉的状况,却没有什么惊讶或愤怒的表情。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在刘芒眼前晃了晃。那是一块松玉石,内芯晶莹剔透,周围散发青绿色的荧光。
这块小小的松玉石被打磨成了一个攥紧的拳头形状,用黑色丝绳拴着。透过拳心处透明的内芯,眼前的世界仿佛都沉浸在水中,随着水纹流动不止。
杨远帆把松玉石挂在刘芒脖子上,说道:“刘芒,一个人被人欺负时,有三条路可以选:一是忍气吞声,二是找人帮忙,三是让自己变得比对方更强。不论你选哪一条路,我都会把这个小拳头送给你,它会陪你一路走下去。”说完就大步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刘芒把松玉石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向孤儿院走去。
刘若溪院长看到刘芒这幅模样回来,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上来牵住刘芒的手说道:“带我去找揍你的人。”刘芒挣开刘若溪的手,笃定地说道:
“我要自己去找他们!”
洗干净脸,处理完伤口,刘芒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次出了门。他径直来到杨婶家。
杨远帆正服侍瘫痪的母亲解手,看到刘芒站在院子里,先没有搭理他。等到把母亲安顿停当后,走出来问道:“怎么了,刘芒,想找我帮忙?”
“是!”刘芒皱着眉头,眼神坚定,“我想请你帮我,帮我变得更强!”
杨远帆哈哈一笑,摸着刘芒的脑袋说道:“看来我的拳头没送错人。臭小子,来吧,咱们现在就开始!”
此后半年,刘芒的生活千篇一律。准时晚上九点睡觉,早上五点起床,过着早五晚九的日子。杨远帆回到家,跟着他接受训练;杨远帆去上班,自己接着练习。原本因为刘芒的淘气,经常鸡飞狗跳地孤儿院,顿时安静了不少。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刘芒收拾停当,准备出发去杨婶家,刚出门却被刘院长叫住了。刘院长告诉刘芒,昨晚他睡着的时候,杨远帆来过孤儿院。他要带杨婶出门几天,这几天先自己练习。
刘芒“喔”了一声,跑出孤儿院,向自己平常练习的烈山山脚奔去。
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山脚下,刘芒碰到了刚从邻镇回来的六位少年,正是半年前给了自己一顿暴揍的那六个男孩。他们在周边几个镇子晃荡了半年,此时正兴致盎然地谈论一路上遇到的姑娘。
目光一交错,六位少年稍一愣神。
很快,那位依旧光头的少年脸上挂着邪笑说道:“哎唷,这张脸怎么这么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不是那谁,那个‘反正你们得赔’吗?”一个黄毛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唷喂,这怎么身上还有伤疤呢,咱们当时下手这么重啊?”另一个黄毛也是满脸嘲笑。
“那……”一个长发刚张开嘴,就听“砰”一声响,身边的光头已经不见了踪影。低头一看,光头居然躺在了地上。
就在他刚才要开口的瞬间,刘芒已经飞身跃起,一拳砸在了光头的脸上。
“擦,小屁孩还反了天了!”几位少年看到眼前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刘芒居然动了手,怒喝一声也伸出了拳脚。
闪转之间,“砰砰”几声闷响,六位少年已全被放倒。
刘芒收手,没再搭理躺在地上的六人,钻入山林开始继续自己的修炼。
独自练了四天,第四天傍晚回到孤儿院时,刘院长告诉刘芒,杨远帆回来了。刘芒没留意到院长有些黯淡的神色,兴高采烈地赶紧出了门。
老远看到杨远帆正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刘芒一溜烟跑了过去。上来就眉飞色舞地喊道:“我赢了,打赢了上回揍我的那六个家伙!”
喊完后才发现气氛有点异样,而且贴墙还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留着平头的汉子,闷声不响地抽着烟。
杨远帆抬头看了看刘芒,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舒缓下来,微笑着说道:“那是必须的,那几个小杂碎不足挂齿!咱们刘家镇还有不少好手呢,你能把他们都打倒吗?”
“那是必须的!”刘芒皱着眉头,眼角含笑,嘴角带笑地说道。
“哈哈,人小鬼大!”杨远帆笑道,又转向身旁那位抽烟大汉,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刘芒。资质绝佳,日后不知道能整出什么动静来呢!”
大汉微笑着点点头,继续抽烟。
杨远帆按着刘芒的肩头说道:“刘芒,这位大哥叫田云风,是我的好兄弟。你以后可以跟着他继续修炼,他可是很厉害的。”
“是吗?!那太好了,这样我就有两个……”说到半截,刘芒才反应过来,有点紧张地问道:“你又要出门了?”
“是,这次可能就不再回来了。”
刘芒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抓住杨远帆的手,喊道:“那怎么行?你走了我怎么办……对了,杨婶,杨婶怎么办?”
杨远帆的神色黯淡下来,他抹去刘芒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杨婶已经不在了……臭小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不许再哭了。
杨大哥得去寻找自己的归宿了。你以后要跟着田大哥好好修炼。我教给你的只是基本的身体训练和武术基础,日后田大哥教你的也是如此。这些都只是在帮你打底子,等到你有合格的体质和基本功,就可以去修炼更为强悍的武功了。哪一天你走出刘家镇,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辽阔。永远别忘记向前!”
刘芒看到杨远帆笃定的神情,知道他是必走了,点点头后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刘家镇?”
杨远帆哈哈笑道:“小子,如果你能统一刘家镇的流氓界,到时又没什么牵挂,那就去做点儿你愿意赔上性命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