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三年一次的祖殿招生大典一步一步迫来。叶城帝都此时正是天骄云集，也争端不断。不管是热闹的大街集市上，还是深夜寂静的小巷中，老百姓对这些来祖殿报名的少年之间大打出手已是司空见惯。要只是少年们之间发生冲突，争斗一番倒也不会造成太大麻烦，可是跟随这些少年们一起前来的家族长辈和护身高手们一旦打斗起来可是不得了。短短一周的时间，已经有三位节令使家的少爷和数名一流家族的天才死于非命。祖殿不得不出手干扰，一名祖殿下来的客卿在闹市亲手击毙了一名正在威胁祖殿学生的一品晦朔武者，帝都才稍稍安静一些。
可居住在老宅的苏墨三人毫无紧张感，虽然谢贤每日都会给苏墨送来一些前来报名学生的资料，可苏墨从来都是没完整看完就扔掉。倒是陈尧津有时会捡起这些资料品头论足一番。
“我、我说殿下，你看、看这人。西楚剑冢传、传人，吴少昊，十六岁已、已是二品境界，已经独身杀、杀掉了同境界悍匪三十九人。小子看着挺、挺唬啊，殿下你的剑厉；厉害些，还是他厉害。”
苏墨躺在仙人椅上漫不经心的说：“你的贱最厉害。”
陈尧津浑然不觉，谦虚道：“殿、殿下过奖，要、要是能把人贱死，那我还是能抵、抵得过几名二品高手的。”
苏墨拿起谢贤早上刚送来的几张资料，放在第一的就是一个叫敖碧轩的。资料上清清楚楚记载着：敖碧轩，东海海皇嫡孙，年纪一百三十岁相当于普通人类十三岁。念师二品境界以上，具体不详，擅长水系与冰系秘术。怀疑与前日安南节度使家少爷之死有关，却证据不足，无法定罪。性格不明，一名一品晦朔鲛人高手随身保护。
陈尧津也杵着大脸过来一起看，还没看完就嚷嚷了起来叫道：“这、这是作弊啊，都活了一百三十岁了还、还来参加祖殿招生？这不是欺、欺负人吗？”
苏墨不置可否，经过车队遇袭那件事，他对念师一途越来越感兴趣，将敖碧轩的资料放在一旁，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说道：“有点意思。”
十月十五日转瞬及至，苏墨三人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去灵山下的一处祖殿指定地点报道。苏墨今天装了一身青色云锦袍，两柄短剑放入背后的古木剑匣之中，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让人对他身受重伤尚未痊愈的消息更信了几分。凌清清也穿了一件白色紧身长裙，将陈尧津那把长剑配在腰间，到有几分俏丽小侠女的味道。可这是陈尧津却是紧张了起来，哭丧着一张脸说道：“怎么、么办，我一、一紧张、张就、就、就更结巴了。”
凌清清想了一下就拍拍陈尧津肩膀支招道：“那就这样，等会你就一句话也不说，如果有人问你话，你就微笑。实在要回答，你就直说‘对’或‘是’一个字就行了。来，微笑一个。”
陈尧津听后觉得这是一个办法，如今只求这样能混过关了。一展手中的沉香木白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凌清清直说不错。
待苏墨一行人出发后，谢贤杵着拐杖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一次祖殿的招生仪式绝非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可这样更能看出来世子殿下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东西，也让这位白王家的老仆人摸摸底。
苏墨三人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由于祖殿规定学生只能单独前往不得携带他人，学生们都是自行前来的。苏墨三人一来到这里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可是骚动的源头却不是苏墨而是凌清清和陈尧津。本就是俏丽迷人的美人胚子的凌清清佩一把长剑更显得英姿飒爽，引得不少男生侧目。而陈尧津一身名贵紫色罗琦衣袍，腰挂两枚价值连城的玉佩，英俊不凡的面容加上轻摇手中纸扇更有说不出的潇洒。倒是苏墨长相虽然也是英俊，但在凌清清和陈尧津两人之间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
这些学生大多面带紧张的神情，有结伴同行的还好，可以聊天缓解下情绪，而那些独身一人来此的学生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当然也有一些学生，负着双手背对人群，一种傲然的感觉显露无遗，看来平日是被掌声和赞美所包围。
“看，是李皆闻。听说他从12岁开始参加了两次祖殿的招生仪式，可是都没通过，今年都18了又来。我看哪，这第三次招生仪式他还是得回家。”
一名看似普通的佩刀少年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指指点点，可他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走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站着。这名叫李皆闻的少年看着面前的山壁，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丝痛苦的神色在脸上浮现，他低声喃喃道：“你们这些蠢货知道什么，一会仪式开始的时候你们会感觉什么是无尽的恐惧。第三次又怎么样，你们连重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过了半个时辰，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看来人也差不多到齐了。人群的嘈杂声戛然而止，面前灵山上空的云雾中缓缓落下两人，看似降落缓慢，可不到三息就到达地面。下来的两人皆是黑袍裹身，脸上带着青木面具，看身形应是一男一女。
那名男子环顾了四周的学生开口道：“我们是祖殿下派的巫使，此次的任务是主持招生仪式。”
众人见是巫使来临，一齐鞠躬道：“参见巫使大人。”
那名女巫使上前一步，注视着众人。虽然她戴着面具，可大家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双冰冷的眼眸所带来的绝对的压制，这股威压让不少学生连头都不敢抬起。女巫使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宣布到：“仪式开始。第一步，检查身份。一会所叫到名字的学生上前来，检查资格。”
男巫使拿出了一份名单，开始念道：“幽州赵星翼。”
一名男学生上前，掏出一份推荐信递给那位女巫使。女巫师看了一遍之后，张开左手放在那个赵星翼的头顶，停顿两息之后点了一下头，让赵星翼站位一旁。那赵星翼本就紧张，当巫使的手放在他头顶的更是吓得脸色泛青，直到巫使点头才如释重负赶忙站在一旁。
男巫使继续念着下一个名字，一个一个学生都上去接受检查。轮到一个男学生时，女巫使照例将手放在他的头上，不过却没有向先前那样点头。女巫使淡淡说道：“此人已过十八岁。”
男巫使瞟了一眼那人，用指甲在他的名字上划了一条杠，表示取消资格。可那名男学员像是疯了一样，大吼道：“不！我才刚满十八岁！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女巫使没有理睬他，但是一道威压凭空产生，那名男生当场晕死了过去，站在前排的几人也被这股威压震得跌倒在地。人群中有几名学生悄悄溜出了队伍，离开了这里。接下来又有几人因为年龄或者身份检查不合格而被取消了资格，没有大吼大叫而是垂头离开了。
男巫使念道：“帝都景流。”
苏墨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熟人，玄王郡主，刚开始一直没在人群中见到她。人群中自然又是爆发出了一阵骚乱，这届学生之中居然有玄王郡主，大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景流通过检查后朝着苏墨远远地瞪了一眼，苏墨也只得苦笑，摸了摸鼻子。
“凌清清。”
凌清清一听念到了她，欢快地跑上前，那两位巫使只是看了一番后便让她通过了。苏墨注意到巫使既没有说出凌清清的籍贯，也没有检查信物，更没有测试凌清清的年龄，这是看了一番就让她通过了。看来自己这位好朋友的身份真是神秘得紧啊。
“云城苏墨。”
又过了几人后轮到了苏墨，人群中再次爆发了一阵小骚动。在苏墨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他竟然是白王世子，大家都有些惊讶。前些日子白王车队遇袭，世子身受重伤的消息不少人都知道，这位白王世子最近在帝都可是赫赫有名，只不过一直没见着真人，大家都以为是在府中养伤。
苏墨掏出了怀中的白虎蔷薇木令，两位巫使看后都点点头，没有再进行年龄检查。
男巫使小声对苏墨说道：“景师弟提起过你，你就是苏墨，很好。”
苏墨没想到这位巫使还听说自己，又想起了那位骑乌龟的懒散景汐。苏墨站过去后，凌清清连忙过来拉着苏墨聊天，旁边的景流看着“哼”了一声，不过苏墨两人也没有在意。
接着吴少昊，敖青轩，李皆闻等人都一一通过了。陈尧津一直面带微笑也过了检查，站在了苏墨身旁。
“幽州烈凌霄。”
这次祖殿招生到底是怎么了，这已经是第三位五王的子女了。赤王之子烈凌霄，这个身材高大，年龄大概比苏墨长了两岁，长相只能说是端正，脸上还带着憨厚笑容的少年看起来和他的名字完全不符合。经过景流和苏墨，烈凌霄的出现让众人都没那么惊讶，可还是不少人交头接耳谈论着。烈凌霄检查通过后对着苏墨微笑着点头，苏墨也同样还礼。同样身为世子的苏墨可不认为烈凌霄只是表面上的那样，看来这次学生中还真是卧虎藏龙。
等到学生都检查完毕之后，男巫使将名单放入了袖中。女巫使开口说道：“那么，仪式第二步，上灵山。”
这样一说大家都十分好奇，这里位于灵山脚下，前面是光滑陡峭的山壁，大家都没有飞天穿山之能，要如何上山。苏墨心中也是十分期待，他这几天一直在思索祖殿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送他们上这无路的灵山，现在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女巫使继续说道：“你们上灵山有两条路，一条乃是武路，一条乃是心路。只有通过这两条成功登上灵山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祖殿的弟子。”
大家更是感到迷惑了，这里除了石壁就是石壁，哪里有什么武路和心路啊。正当学生们不解之时，男巫使高举右手，两指竖立指向半山的云雾，高声喝到：“武路，开！”
震撼的一幕发生了，山间的云雾开始翻滚起来，那浩大的云海翻滚奔涌着然后开始旋转，又向着山底众人处冲下，大家眼前突然被迷雾遮挡住了，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待迷雾消散之后，众人眼前出现一条由云雾铺就的宽阔通天大道，直达灵山之巅。
还不等学生们感叹神奇，女巫使上前两只手掌贴在巨大的山壁上，低声喝道：“心路，开！”
眼前的山体仿佛微微颤抖，巨大的石壁放射出幽幽的白光映照在每个学生的脸上。白光渐渐散去，开始伫立在众人眼前的山壁变成了一幅巨大的水帘，蔚蓝的水光在缓缓流动着。
诸位学生何时见到过此等异象，不少人已经是目瞪口呆，像陈尧津就在一直吞着口水。苏墨虽然表面还算镇定，但也不得不赞叹祖殿的惊世神通。
男巫使首先开口：“武路之上一共有十位巫灵在途中守候，选择武路的学员无论用何种方法必须抵挡十位巫灵的进攻，方可继续前行。第一位巫灵处需要接下十招，依次递减一招，最后一位巫灵处只需接下一招，每位巫灵都会保持跟挑战学员同等境界。巫灵会在学员通过或丧失战斗力后停手，死伤皆由天命。若在第六位巫灵前失败，则终身不得再入祖殿。”
全场立刻肃静下来，武路之上竟会挑战神秘的巫灵，且不说登顶，若不打败至少五位巫灵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队伍中的李皆闻看着这条武路，内心有无限的感受在翻腾，双手紧握成拳露出青白色的骨节。六年前他止步于第六位巫灵，三年前他止步与第八位巫灵，他清楚的知道这每一位巫灵是多么的可怕。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李皆闻都要登顶，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女巫使又说道：“心路之中共有三重考验，第一二重考验失败后会迷失其中，等待下个月心路重新开启才能出来，第三重考验失败则魂飞魄散。若是选择心路后没有完成全部三重考验，则终身不得再入祖殿。”
两位巫使同时说道：“一炷香时间，选择武路还是心路。时间到达之前，学员可以选择离开，但终身不得再入祖殿。”
所有人都开始沉思，是选择武路，还是心路，亦或是离开。那肉眼无法望见的灵山之巅，此时是这么近，又是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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