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龙洞第三层铁树地狱,有史以来第一次迎来只完成奇经八脉、没有形成灵种的人。其他这种修为的人没有经过特殊保护的话,根本走不到这,就已经变成晶莹剔透、造型精美的冰雕。
传说中的铁树地狱是针对那些凡在世间时候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已经夫妻之间感情不和的人,或者离间了朋友之间的情感之人,死后就会被打入铁树地狱。铁树地狱,顾名思义,罪人会被钉在铁树之上。铁树上面布满利刃,如同刀山一般,将罪人从身后挂到上面。
囚龙洞中的铁树地狱,虽然没有说因为犯多么严重的罪才应该被关进来,但是这里面的冰冷感觉却如铁树地狱的名字一样。
冰冷的寒气就好像一把把坚韧的利刃,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孔不入,直插灵魂的最深处。这已经不是仅仅停留在肉体上的折磨,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摧残,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这里已经好久没有来人了,无论是试炼的弟子还是像你这样的犯了错误的弟子。”瘦高守卫不住的感叹。
自从四年前的内乱,清虚派人员锐减,士气低迷,根本没有几个人继续认真的修炼,况且在这里凝结灵种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灵种难结,活下去更难,犯了错误的人也不需要的送过来。
因此,整个囚龙洞都是很空虚的,整座第六峰大部分地方也都是荒芜的,守卫也不得不向着各种方法赚点外快,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不过,也恰好有这一举动,否则的话,陆吾根本不可能走到这。这个恐怕是宇文地杰没有想到的,人算不如天算。
囚龙洞越往下走,光线越暗,也越发的冰冷,难以忍受。尤其是在遇到龙呼和龙吸的时候,不得不躲到台阶旁边的小冰洞中。
其实这里面的分层并不是很明显。陆吾和瘦高守卫大约走了四个时辰才艰难的走到所谓的铁树地狱。
一到铁树地狱,陆吾就感觉到比刚才经过的地方更加寒冷的感觉,从身体的表层一直透到内心深处,整个精神异常的灵敏。厚厚的讨来衣根本不起多少作用,只能不停的运转体内的灵力取暖,防止下一刻血液被冻僵。
“不要在里面随意乱走,虽然这里面没有什么人管,但这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缝隙,如果掉到任意一个里面,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祝你好运。”
瘦高守卫临走之前,最后怜悯的叮嘱道。
顺手将一道精致的纹路复杂的符箓打入陆吾的体内,不容许任何反抗,落入丹田处。不过,陆吾虽然能感觉到丹田上面有东西存在,但却没有感觉任何不适,灵力运转还是正常的。
“这个高级符箓是限制你一年行为范围的,你只能继续向下走,不能越过铁树地狱走到第二层,甚至想要回到地面,如果向上走出铁树地狱,在你丹田的符箓就会爆炸,丹田立即破碎,灵力丧失,不能运转灵力,身体温度迅速在降,你就会成为和你下来路上看见的那些一样,成为一座普普通通、无人知晓的冰雕。”
看到陆吾不断检查自己的身体,瘦高守卫提醒道。
只能向下走?
刚到铁树地狱就已经不能适应其冰冷度,还不知道如何生存在去,向下?开玩笑?向下只有死亡。
“谢谢师兄的忠告。”陆吾深深鞠了一躬,人家提醒他是对他好,并没有义务一定告诉他这里的危险,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举手之劳而已”瘦高守卫摆摆手,准备转身离去。
“师兄”陆吾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
瘦高守卫想也没有想就立即转身,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也许他并不在意,毕竟陆吾的境界态度,根本对他造不成伤害。
“哦?”
只见六颗个晶莹剔透的下品灵石正在向他招手,铁树地狱中的陆吾不知为什么又拿出灵石。这几个灵石在陆吾看来不算什么,关键能起什么样的作用。
“师兄,反正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灵石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还不如给师兄,若师兄怜悯能够给小弟,有什么用不到的东西给小弟取暖,可以多活一时,小弟感激不尽。希望师兄能够成全。”
看着陆吾既灰心丧气又诚恳的样子,瘦高守卫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虽然他的脸色苍白,笑起来显得格外凄惨,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在笑不是哭。
财不外漏,否则指不定会遭受杀身之祸,但在这不见人气的地下,死一个人还不容易,也没有人知道,即使知道也会被解释成灵力枯竭自然冻死的,反正也没有人会听一个死人讲话的。
对方可以直接杀死自己取得他的储物袋,也可以等到他灵力枯寂冰冻住后再来那储蓄袋,无论哪一种方式都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命没了,那就是所有东西都没了。主动将身上的所有财产交出去,反而是一种活得更长的方法,这是明智的选择。
似乎对于陆吾的表现非常满意,瘦高守卫也不客气,伸手接过。
“无功不受禄,既然师弟都将全部身家交给我,我也不能小气。”本来他也是打算等到陆吾失望之后再来拾取储物袋,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但难得陆吾这么懂事,瘦高守卫将灵石收拾起来,从他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件火红色的皮衣。
“之前的讨来衣穿在身在第一层第二层还可以待上数十日,但在这铁树地狱绝对熬不过一日。这件是我身上最好的保暖皮衣,是生活在第二层的剪刀地狱的火狐制成的,保暖效果更好,不过也不是长久之计,剩下就看师弟自己的气运了。”
瘦高守卫不再和陆吾废话,既然已经压榨完了,剩下的就是再等几天,等陆吾灵力枯竭之时,再来取剩下那些陆吾没有拿出来的东西。
之前叮嘱陆吾不要乱走,是怕他将储物袋弄丢或者掉进缝隙中,到时候寻找是件麻烦事,而且这里面有很多未探明的地方,即使是他也不敢轻易进入。火狐皮衣只是暂借陆吾而已,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自己手中。
如果直接抢夺,恐生意外,这样多好。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谢谢师兄的皮衣。”陆吾感激涕零,但是刚流出的眼泪就立即结成冰块,挂在脸上,好像一个没有卸妆的小丑一样,显得格外好笑。
即使是心里怎么不满,但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的。这几颗下品灵石果然让他逃过一劫,至少暂时是安全的,至于火狐皮衣只是意外所得,陆吾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给他。如此看来,这个铁树地狱的确不是好地方,对方随随便便就将火狐皮衣给他,说明即使是有火狐皮衣他也支撑不了多久。
换句话说,他现在是风箱中的老鼠,两面受气。说到底,人家不在乎这点时间。
目送瘦高守卫渐渐离开,陆吾开始了打算日后的生存大计,如何使他在未来的一年中不被冻死,成为囚龙洞的一部分。
铁树地狱,说是监牢,不如说是一个看起来冰天冰地的地洞,冰气直接透过所有的事物,透心冰,好像是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半封闭式的大箱子。
距离中央三丈见方的黑洞有一里之地,这个地方并不安全,龙呼的时候还好说,但到了龙吸的时候,地面光滑,根本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
不过,幸好有不知是什么时候的前辈已经在墙壁上开凿起半封闭式的小房间,至少在龙吸的时候不用担心被卷走。
这里实在不是正常人所能长久居住的地方,想要尽快离开这,首先就要看体内的符箓的效果。
在瘦高守卫走了之后,陆吾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决定还是去试探了一下第三层与第二层之间是否真的有东西在阻隔,他体内的符箓是否真的有效,不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完全听之、任之。
陆吾慢慢的向刚才来的地方走去,这里的界限一点不分明,需要一点一点去试验,否则的话,一个猛劲直接冲过去,那么就好玩了,身消道陨。
一步,一步。慢慢向前。
一步比一步小,他现在根本不敢迈开大步走,好像是一个在夫家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不知道如何面对娘家人。如果孟贲在这,一定会这样说,娇气。
很快,陆吾便发现了屏障,第三层与第二层之间。好像一层无形的屏障,手指刚触碰上去,麻麻的,好像触电一般。再继续向前,因此,体内丹田的处会有阵阵的热热的感觉,符箓似乎有要燃烧的迹象。
如果继续向前,这种炙热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燃烧的速度也加快,丹田有刺痛的感觉,与外面的冰冷的环境相对应,一个是冰山,一个是火海,任何一个都不是好东西,可偏偏没有一个可以摆脱。
“宇文家族,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既然解决不了,还不如先面对现实,如何解决生存的问题。体内丹田的符箓,只要自己不去玩火,就不会出事。但是外面的冰冷却是时时刻刻需要解决的,就像瘦高守卫说的一样,即使是火狐皮衣也支撑不了几天。
现在陆吾里面是一层自己的衣服,第二层是讨来衣,第三层是火狐皮衣,最外面是孟贲取来的衣服,完全将他自己包裹成一个圆圆的球,比孟贲更圆。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胖的一天”陆吾自嘲道。
除了将衣服全部套在身上,陆吾还不断的运转灵力,使体内的血液始终保持沸腾的状态。但这里面运转灵力非常费劲,其中的一个原因是,灵力稀薄。每使用一次灵力都会损耗一些,但是却得不到充足的补充。
但又不得不时刻运转灵力,否则下一刻会马上变成冰雕。因此,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运转的速度越来越慢,外面的冰冷的寒气一点点渗透,身体的温度不断降低。
不过,在整理穿着孟贲拿来的那堆衣服时,陆吾却有所发现。那堆衣服大多是孟贲自己的,只有几件是陆吾的,那几件就是陆吾来到清虚派时所穿的衣服。
他来到清虚派的时候,平安乡正是阳春三月的时节,北风还没有完全离开,早晚寒气可以将人的手冻僵。因此,当时他虽然没有听妈妈的话,穿得非常厚实,但也是一层薄薄的小棉袄。
“不知道阿妈现在在什么,阿爹回来了没有,他们有没有担心四处找我,还有李老夫子,你的玉佩我还没有来得及还给你,让你失望了。”
摸着一年前穿过的衣服,陆吾一时感看万分,眼泪不住往下流,刚刚从眼睛出来就形成一个冰珠,不断累积、累积,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冰球,挂在脸上。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冰冷的温度早已经将面部肌肉冻僵,失去了知觉。
哪能在一年前想到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有今日没明天。不过,一年前的衣服已经变小、变旧了,在这一年中,陆吾的身体长得飞快,每一次突破都会带来身体上的脱胎换骨,现在的个头已经无限的接近于孟贲了。
“啪”
突然从他的小棉袄中掉出一个东西,好像一个水珠滴到石头上,在撞到冰面后,分裂成无数碎片,向四周飞散。
是,烧饼,是李老夫子给他买的烧饼。
当初买了两个,其中一个在山上的时候,陆吾吃了半个,剩下半个估计在被“道爷”掠走昏迷的时候丢失,他自己猜测可能还是掉在那座山上。
还有一个则是揣在他的怀中,跟随他一起来到清虚派,这个陌生地方。这是他身上唯一的家乡的味道,始终不肯吃掉,孟贲看见讨要时也没给。
这是一种味道,一种家的味道,一种念想,一种思念家乡的情怀。似乎可以听到家乡的欢声笑语,听到阿妈情切的召唤。
此时却跌落,碎成无数碎片,根本不可能在合到一起去,就好像是打碎了陆吾想要回家的梦,顿时消失了。本来就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彻底没有一丝希望。
碎掉的不是一个烧饼,而是他的心。随着烧饼的破碎,梦似乎也要消失了。就好像是当初在山顶上等待阿爹时,迷迷糊糊,想要睡觉,好像看见了阿妈做的美味的鱼。
不知道是那时山顶上做的梦没有醒,还是一直在做平安乡的公塾中望着窗外失神的白日梦。
如果是梦,陆吾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一定要等到阿妈或者李老夫子来叫他的时候才醒,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那么多的光怪陆离,没有那没多的勾心斗角,没有那没多的没有。
恍恍惚惚,陆吾好像看到了隔壁的小猪在向他不停地招手,嘴巴一张一合,对他说着什么,但是一句也听不到。小猪表情狰狞,面部带有斑斑血迹,似乎还没有干涸,衣服破碎,十分焦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