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不止一人。
“林叔,那……我先回去了?”声音略显稚嫩,似从一个小孩口中说出,隐约传入刑战的耳中。
“嗯!辛苦你了。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另一个浑厚威严的成熟男子声音响起,传入刑战耳中,却是身躯微微一怔,缓缓转过身来,望向来人。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停在离他三十米开外,那道小的身影刚好此时与另一人分开,朝着战族族地跑去。隐约似之前那名围堵他的男孩中跑开的那一个。
剩下那名高大的身影停顿片刻之后,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刑战迈步而来,直到刑战跟前才驻足。
只见来人:身体健硕非凡,足有两米开外,如一座丰碑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威猛气势;黑发浓密,剑眉入鬓,眼中电光闪烁,威严而果决;鼻梁挺拔,古铜色的脸颊,给人一种刚毅不屈之感。
“父亲……”以刑战的倔犟性子,即使面对再强大的对手,也能面不改色,但此时却头颅低垂,似有些局促。
他,就是刑战的父亲——刑林。
刑林目光在刑战身上打量了片刻,微微皱眉,道,“还能坚持吗?”
刑战猛然抬头,目光与刑林相对,然后用力点头。对于刑林并无安慰的言语,丝毫不觉意外,似早已习以为常。
“回去吧!”言罢,转身朝着族地缓步而去。
刑战默默跟在刑林身后,脚步有些踉跄。
“明日便是族中战血测试的日子,准备好了吗?”父子两人默默行走一段时间过后,刑林突然开口道。
刑战似未料到父亲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怔了一下,心头淌过一股暖流,平复一番后,应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走你自己的路即可,没有人会怪你的……”刑林话语之中难得流露出温和,似忆起了某些往事,若有所思,牵动心绪,有些怔怔失神。
刑战望着刑林高大的背影,不知怎么,他感觉刑林此时的样子有些凄凉,思索刑林的话后,道,“孩儿记下了……”也不知刑林听进去否?
战族对于族人的成长管束,颇为严苛,绝不允许宠溺,这大抵便是天性使然。然而,刑林对于刑战之管束,却更为严格,甚至可以用冷酷形容!
刑战因为身体比同龄人弱上许多,所以常被欺侮。但,不论刑战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不危及到性命,刑林从不过问一句。刑战若是在被欺侮之后,抱怨、求助、畏缩,反而还会遭到刑林惩戒!刑战开始还感到委屈与不理解,但久而久之,他已学会了默默承受。毕竟,刑林是他的父亲,是他在战族唯一的亲人!
刑战坚韧倔犟的脾性,一方面是从刑林那里继承下来,另一方面则是在头破血流中渐渐养成。
“父亲,娘亲她去哪儿了?”刑战有些期待与忐忑,如是问道,将刑林从失神中拉了回来。这个问题,刑战已问过无数次,但从未得到确切的答案。每当刑战问到关于他母亲的问题时,刑林就像被抽去灵魂一般,整个人失魂落魄。
果然,刑林身躯一震,转过头,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刑战,陷入更深的沉默,良久过后,叹了口气,恢复平静,道,“等时候到了,会告诉你的……”
※※※※
日已西沉,黑夜盖住大地。
刑战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白天所受的伤仍旧隐隐作痛。但这些并非扰乱他入眠的原因。
明天,是战族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战血测验。几乎每一名战族族人的命运都取决于战血测验。年满六岁的战族孩童,将在这一天进行战血测验,测验其体内战血强弱;族里会根据战血最终测试的结果安排不同程度的培养。
而战族为延续战族的长盛不衰,对于战血强弱有一个底限,一旦达不到这个底限,将会被逐出战族!
明日战血测试的日子,恰巧也是刑战六岁生辰,刚好赶上今年的战血测验,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刑战心智要比同龄人高出许多,但他的体魄却远远落后于同龄人,在他心中,隐隐存着担忧。白天刑峰所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于他而言,能否通过战血测验确有很大未知数。
刑战居室旁边的房间,刑林背负双手,凝望着刑战睡觉的方位,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月摇星移,刑战直到接近黎明时才沉沉睡去。
清晨,第一缕曙光划破黑暗,唤醒沉睡的大地。
“呜……”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冲击着人的耳鼓。
所有战族族人从自己的居所中走出,不约而同地朝着常羊山方向走去。
不到小半个时辰,所有的战族族人都已到齐,聚集在常羊山山麓脚下的广阔的演武场上。
广场中央,立着一座巨型石台,能有百米见方。石台周围,雕刻着艰涩难明的符文,更让人感到惊异的是,整座石台似乎是由一座完整的巨石雕刻而成!
一名身材高大,身着不知名兽皮的华发老者,神色威严,立于台前。老者精神矍铄,身型不露一丝老态,若不是其须发花白显露出他已上了年纪,很难将他与“老”字关联起来。
石台之下,虽然聚集了黑压压数千人,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气氛庄严而肃穆。
高台之上,华发老者环视了一圈人群,洪声道,“刑峰、刑叶、刑霜……刑战,到台前来。”
老者连着叫了十几个人的名字,话音刚落,人群一阵耸动,随后陆陆续续走出十几个孩童。其中几人,赫然正是昨天以刑峰为首,欺负刑战那几人。
或是受这压抑的氛围影响,这些活泼好动的小孩此时却显得有些紧张,唯有刑战刑峰两人看上去和寻常无异。
见十几名小孩一一到齐,老者对着台下的十几名孩童微微颔首,严声道,“此去战祭神殿,不得交头接耳,明白了吗?”
“是,大祭司!”“是!”“好!”……
十几名小孩同时回答,各执一声,显得有些凌乱。
老者乃是族中的大祭司,地位甚高,对此也不以为意,微微颔首,道,“嗯!随我来吧!”
言毕,也不见其如何动作,突然出现在高台之下,看得一干小孩目瞪口呆。大祭司也不理会这些小孩的惊愕表现,朝着一条通往常羊山高处的石砌山道走去。山腰处,云雾朦胧,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建筑的轮廓。
十几名小孩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时,大祭司的身影已快消失在山道上,急忙跟上。
山道蜿蜒,坡度极大,但十几名小孩继承着战神血脉,前行起来却不吃力,唯有刑战一人落在最后。
众人前行了约摸一个时辰,一座巨大的殿堂赫然屹立在诸人跟前。
巨大的殿堂,巍峨壮阔,高达数十丈,犹如远古存在的巨人,气势雄伟非凡,阻断了众人的去路!
战祭神殿!
四个古朴锋锐的大字,镌刻在殿门上方,携着一股无尽战意,欲破壳而出,势要与苍穹争锋!
十几名小孩,无一不是为这股气势所慑,怔怔出神,一时呆若木鸡。
“咳……”
大祭司一声轻咳,却直至心神,将众人唤醒回来。对于众人的反应,他丝毫不以为忤,似早有所料。
“跟我进殿。”也不理会他们的吃惊、崇敬、向往,大祭司平静下令之后,转身朝殿内走去。
眼下,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