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白精疲力竭踏上了回家的路,在自家楼下,手插在裤兜徘徊了许久,他看了看二楼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他知道家里人正等待着自己,而今天的事情,他无面目去面对。想要逃,可是又能去哪里呢?这里,是他的家。他从一出生便住在了这里。
莫小白的家所处的位置是这个城市的老城区。这座六层的楼房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如今从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莫小白的父母国企改革下岗的时候,单位将这个房子留给了他们。如今,双职工光辉的一切早已成过去。莫小白的父母靠着一家小超市维持生计,儿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如今的莫小白按说应该算混的不错。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是一名软件工程师。但是若要成家立业,显然还早了些。莫小白提出想要给女朋友结婚的时候,莫小白的父母自然高兴又担忧。一早将店交给店员,在家等待结果。
老莫看了会电视,心不在焉,同老伴说:“唉,这臭小子准是和女朋友在外鬼混。也不知道咱俩在这干着急。”
莫母正剥了个橘子,塞到老莫手上,说:“急什么,咱儿子要结婚了,我心里高兴啊。”
老莫笑了,说:“你高哪门子兴啊?愁还来不及呐。”
“有什么好发愁的,结婚生子,我还等着抱孙子呢。咱都奔六十的人了,还图个什么啊?不是就指望享天伦之乐嘛。”
“还愁什么?愁的事多了。我问你,婚宴要不要钱?房子要不要钱?车子要不要钱?现在的女孩子,精着呢。你以为还是咱们那时候?一间屋子一张床就行了?”老莫将橘子放在桌上,随手点起了一根烟。
“嗨,你说这些呀。我早想好了。儿子都说了,他那女朋友不是那么物质的人。虽说前些年父母过世、儿子上学是紧巴了些,但是这几年也攒了些。咱那么点家底够了。办个差不多的婚宴,将儿子那间屋子收拾收拾,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这不就结了?”莫母说完随手将个橘子瓣塞到了嘴里,甜滋滋的,乐开了花。
“我说,哪有那么简单?人家愿意跟咱一块过吗?”
“不简单,不简单哪有那么复杂的?我是看透了,这风风雨雨这么几十年,开心最重要。别的,你要是自个儿过不去,恐怕也挺不到现在了。”
老莫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莫小白在楼下又冷又饿,也想不出个好主意,只得缩着脖子上了楼。一进门,果不其然,莫母就发话了:“儿子,咋样了?”
莫小白冻得鼻涕直流,说:“妈,你别问了,我还没吃饭呢。”
“什么?这都九点了还没吃饭?妈这就给你做去。吃完了咱再说。”莫母手忙脚乱的进了厨房,凭着母亲的直觉,她感觉到了一丝不祥。
莫小白看了老莫一眼,不敢往沙发上坐,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随手将外套脱下来挂在墙上。瞬间由极寒之地回到了温暖的人间,莫小白有些惬意。躺在床上,莫小白继续想着应对之策。
老莫和莫小白对眼的那一刻,老莫就明白,这个儿子准是有事。儿子工作这几年,老莫没问,也不想知道,攒了多少钱。最终,这些个家底,是要给儿子的。
莫小白急急忙忙地往嘴里塞着饭,只怕腾出嘴来被问。莫母坐在跟前,看儿子吃饭。想要问,又觉得大事不妙,一时间没了主意。莫小白吃完了一抹嘴,就要溜回去,老莫紧要关头发话了,说:“小白,过来说会儿话。”
莫小白没回头,站住说:“爸,我明儿还要上班呢。”
“我知道。你也不怕把你妈急出病来。”老莫的话里带着硬。
一说这话,莫小白知道轻重,只得转过身,乖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向后仰着,闭着眼睛,说:“我知道你们要问我求婚的事儿,我想了想,最后没去求婚。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交代完了。这下该放我回去睡觉了吧。”
莫母一听急了,一把将莫小白拉直了,说:“什么?没去?你不是说今天是千年一遇什么之类的?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儿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莫小白只觉得这些问题呼啦啦如箭头刺了过来,头晕乎乎,低了头,半饷,说:“妈,真的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现在时间还不太成熟。我现在主要的心思想放在事业上。等过两年再说吧。”
老莫观察这儿子的神情,突然开口了,说:“儿子,你跟爸说实话?是不是那女孩嫌咱家穷?”
老莫这句话一冲出口,宛如一个闷雷,在莫小白的心中炸开了花。他一直不敢往这句最直白的话上想,但是,似乎,好像,说来说去,说来说去,就是这句话。剥开了种种的外衣,难道他和林子清担心的就是这个吗?似乎不是,又似乎确实是。
莫小白不愿去赤裸裸地接近这样的现实。他几乎是吼着说了出来:“爸,您再说什么呀?子清不是这样的人。婚姻毕竟是大事。你和我妈就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罢,站起身三两步进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将门反锁上了。
莫母愣愣地看着父子两,很快就将矛头指向了老莫,说:“你说你好端端地说那个干嘛?儿子的自尊心还要不要了?”
老莫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他知道只要一搭腔,又会没完没了,所幸沉默。儿子的自尊心?不就是我这个当爸的没本事嘛?心里这样想着,老莫又随手拿起了一根烟。
莫小白的身体被激怒了。一进屋,他便将身上的衣物脱的只剩下了内裤,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勇猛的动作,这才心静了下来。在与林子清的交往上,莫小白从来就没有主动过,好不容易主动了一回,还没出生便胎死腹中。“要我再向你求婚,下辈子吧!”莫小白钻进被窝里,狠狠地放出了这句话。
林子清回到了公寓,心里不是滋味。若没有求婚这档子事,这会儿她和莫小白准是在哪个饭馆说说笑笑地吃着饭。看着莫小白落寞的样子,她知道这个打击对他确实严重了些。可是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就不应该算是求婚吧。想到这里,林子清安心了许多。
拿起手机,林子清正准备叫个外卖,突然有个陌生号码闯了进来。一看属地,是北京的号码。林子清怎么也想不起哪个同学朋友在北京,不打算接。谁知这个号一直不停地打,林子清正饿的难受,登时将愤怒转架到了这个号码,按下接通键,破口就来:“你谁呀你?一个劲有完没完?”
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男人的笑声,说:“果然是林子清本色。看来我不用问是不是林子清了。”
林子清一听声音,瞬间傻了。这声音听起来,难道是段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