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霭霭,树影婆娑。朦胧中,一白衣女子安静地坐在池边石头上,一袭长发垂到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池中的鱼,只有右手不时地向水里扔着鱼食时,才让人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不是画中。
人们赶到落英轩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似画非画,似梦非梦的场景。周遭的人群都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白衣女子,忘了赶来的初衷。
“谖儿?”慕容霆轻轻地唤着,生怕打破这一场静谧,惊吓到画中的人物。
女子停下手中的喂食,慢慢起身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慕容霆。女子一双黑眸光华流动,肤白似雪,唇红点点让人想起随风飞舞的樱花。
“这不是柳红轩的吟落姑娘吗?”
“哦,就是那个只卖艺不卖身那个头牌啊”
“我在街上见过,绝对没有错”。
院子里又叽叽喳喳地一片嘀咕声。
慕容霆看着吟落,初始的希望碎了一地,恢复以往的淡定,侧身瞄了眼后面的下人,嘀咕声立止。“请问小姐是……”。
“我是慕容枫公子的朋友,我叫吟落”,白衣女子回答的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忸怩作态。
慕容霆思忖后,“好,请吟落姑娘自便,不打扰了。”转身走出落英轩,周围的下人也纷纷跟着出了院子。
身后,月华初上,淡淡的月光洒落在院子里,也罩在那个白衣女子身上,浑身泛着淡雅的余晖。一个男子从树后面闪出,“他会放开谖儿吗?”
吟落没有回头,似是知道后面是何人:“不放开又如何,老君不会坐视不管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我吗?”狡黠地笑浮上嘴边,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冷华,调皮态尽显。
慕容霆出了院子遇上正赶过来的慕容枫。
“大哥”?
“恩”慕容霆扫了一眼周围,
“吟落是你朋友?”
“啊,是啊,我让她来有事相求”。
“去我书房吧”,说完慕容霆回头走在前面,慕容枫回头看了看落英轩的大门,也紧跟其后。
关上房门,慕容霆让下人在外面守着。“长鱼那边怎么样了?”
“应该已经把人运出去了,他现在人还没回来。”
“恩,没被人发现吧?”
“听到落英轩谖儿在那里,都去了后院”。
“好。
“对了,你什么时候和柳红轩的女子成为朋友了?”慕容霆阴沉的脸问慕容枫。
“说来话长,她是长鱼的朋友。她不是那种女子,是个好姑娘。”慕容枫急急地辩解道。
慕容霆现在的心思不在那里,也没再追问。俩人都默无声地坐等长鱼。
我是在做梦吗?最后的印象是头痛欲裂,浑身像撕开一样难受,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死了吗?还是和父亲,兄长,和长鱼分开了吗?是出了什么变故吗?还是了悟大师的药出了什么问题?脑子一团乱,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现下,这是哪里?慕容谖动动手指,甩甩似要裂开的头。
周围黑漆漆的,偶尔远处漂着点点绿色或黄色的光。我摸黑走着,朝着前面的星点光亮。眼前豁然开朗,我被一大片猩红所吸引,好漂亮的花啊,花蕊卷卷而上,妖娆地伸展着,像是异族的少女,攀援的手臂可以随时俘获人心。夺目的红色,整支花朵都是妖冶的红色,一大片像流淌的血液,触目惊心。我不觉得用手抚摸着,暗香袭来,让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从未见过这些花,莫非这些就是神鬼奇书里记载的彼岸花?
生在黄泉路上,花开千年不败,花败千年不落,花叶惺惺相惜不得见。闻之香可以让人忆起过往,痛彻心扉,食其花可以让人绝情决意,不再为情所困,故又称绝情花。
这么美的花,竟然可以让人铁石心肠。想起那个青衫落落的男子,还是会让我心暖之。可是现在竟是天人永隔了吗?
额头有些发沉,伸手揉着太阳穴,咦?手指,胳膊上都散发着这花的味道,很是好闻。脑海里不断地涌现着一幅幅画面。
蓊蓊郁郁的山林,一涓小溪从山中流出。一只浑身雪白雪白的小狐狸从草丛中钻出,粉红的小舌头贪婪地舔着清澈见底的溪水,喝饱后,抖抖浑身脸上的水分,静静地看着水中,哈哈,它是在照镜子呢,圆圆的鼻头下面,弯起一轮弧度,它是在笑哎,好可爱的小狐狸。
“看”着脑海里的小狐狸,我也咯咯地笑出声,好可爱啊。
小白狐扭着圆滚滚的身子,来到溪水边的一棵直耸云霄的青杉旁,卷曲着身子,偎着树干坐下,看它动作的熟练,像是经常喝完溪水会过来小坐。小白狐仔仔细细地一下一下地舔着被水沾湿的白毛。
一道阳光穿破树叶照在小白狐的头上,毛发上的水珠晶莹剔透,闪着亮光。一大片树叶遮挡住阳光,毛发上的亮光消失了。咦?树叶自己会动哦,那个枝桠明明是从后面伸过来的,主动挡住阳光的啊。我看着小白狐后面的杉树,得三四个人才能抱住。
那个杉树在看它,是啊我为什么就是觉得那棵杉树在看呢,“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那棵杉树在说话,声音里充满了无数的爱恋。小白狐似是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看看树干,继续舔着它的毛发。杉树也伸展着枝桠,满满地挡住阳光,为小白狐遮起一隅阴凉。
我抬手摸着脸颊,满脸湿凉,我怎么哭了,满脸泪水。我为什么这么悲伤,又有着些许的甜蜜。
“你是慕容谖?”
我回身,“你叫我吗?”一个穿着白袍,手里拿着扇子,不过脸色确是青色的很难看。除了脸色倒像个落魄书生。
“你是慕容谖?”
“是”,我忙用袖子拭着泪水。
“那跟我来吧”
“去哪里?”
“判官要见你”。
跟着白袍书生来到一座大殿前,完全不似刚才的黑暗,灯火通明。殿门好高,仰起头来,蓝匾金字写着“生死殿”。
这里莫不就是阎王爷判人生死的地方?兀自想着,进入大殿,好大的殿啊,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大。
“你是慕容谖?”
“是”看着声音的源头,并没有找到是谁在说话,白袍书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想生想死?”
“额?当然是想生”我还有我的亲人和我的爱人。
“那你干嘛下来这里,”
我都不知道为啥来的这里,让我怎么回答。
恩,咳咳,说话那个声音干咳了几声,像是在掩饰什么。
“那个,你愿意回到人间吗?”
额?这都是什么问题,“当然了”吃药不过是暗度陈仓,谁想到会醒不来了。
“你刚才看到和他的缘起了?”那个声音停顿了些许,又想起来。
我?和谁?那个小狐狸吗?还是那棵让自己心暖暖的杉树?头又痛起来。
“恩,你走吧,以后别来了,手串记得带好,莫要离身。”
谁想来了,这都是什么啊,一头雾水啊。手串间流动着青色光晕,像上次遇到白胡子老头时一样。
低头看手串时,不知道哪来的风,刮着我向上面飞去,隐隐还听着刚才那个声音在抱怨,“以后再把她抓来,你们自己跟王母那女人说去,我可不想惹麻烦。一千年前的事情我看是都忘了。”
这都是什么啊,王母是谁?一千年,真的有人可以活这么老吗?
不过那只小狐狸是谁,杉树又是谁,为什么看到他会心痛,也会喜悦,说不出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