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袍道人从云端现出身形,龙虎山上下数千道众纷纷躬身下拜,,这自称张一芒的金袍道人正是龙虎山天师道的当代天师。而那显化出第二元神,挫龙虎山众真人,力敌张天师的羽衣道人,正是曾经聚义梁山泊,以一手精妙道术威震江湖,绰号入云龙的公孙胜。
张天师向公孙胜行过一礼,淡然开口道:“公孙道友随罗真人修道多年,而今修炼有成,登仙有望,本该早早改了豪杰的脾性,熄了争斗的心思,怎么反倒来我龙虎山大动干戈,莫非修行到了道友这般境界,于红尘世情上还有什么看不破的么?”
公孙胜脸上似笑非笑,反问道:“看破便怎的,看不破又如何?”
张天师眉头一皱:“梁山一众一百单八人,唯有道友与他人不同,天生问道之心,早踏修仙之途,应该早已明悟自身跟脚。一百零八人皆是上应天星,本是天庭执役的星宿神将神魂降世,与人间凶劫魔气结合,凝结成一百零八颗魔种,我龙虎山洞玄祖师收拢魔种,镇压于这伏魔殿中,镇魔碑下。等待劫数将至,借洪姓太尉之手放出。六十余年前,魔种纷纷托生转世成人,以应宋室刀兵灾劫。二十年前,梁山众人或殁于战阵,或寿元已尽,一百单八人渐渐凋零,那一段因果已经了结。梁山众将本应返本归源,重归星宿神将之位。却不料宋江为首的这一伙天罡地煞多有受了奸臣陷害,负屈抱冤而死的,因而怨气深结,死后不散。更因执着于兄弟义气,死后众人一念之灵,竟然纷纷重新聚集。”
“道友需知,天庭是何等圣洁之处,岂能容忍这等世俗之情污秽。怨气一日不消,执念一日不解,天罡地煞便回不了天庭。若再将他们打入轮回,这帮好汉都各自不凡,若是再次搅动风云,改变了天下运势,这种后果谁能担当?所以我派上代祖师飞升前将宋江等一干人等的魂魄重新拘拿镇压,嘱咐后人,不管是过几十年,还是几百年,等梁山众人的神魂由清明磨为混沌,忘却了前世恩怨,才能重新释放,使这班人不能为祸人间。这也是梁山众将重归天星必经的一场磨砺。公孙道友本有仙缘,自有登天的路径,不必再历此一劫,怎么却突然迷乱了道心,打上我龙虎山,妄图释放你这班结义兄弟的魂魄,此举实属逆天而行。凭你法力高强,若不迷途知返,恐怕也免不了在镇魔碑下走一遭。”
公孙胜冷笑道:“天上的星宿神将,听起来无比的尊贵,实际上不过是天庭中最低等的仆役一流人物罢了,整日里须听上官的差遣,兢兢业业,如同扯线木偶。守时点卯,巡视天庭,一刻也不能得闲。况且,天上的神灵无情无欲,无爱无憎,怎比得上人世间有血有肉的生灵,想爱便爱,想恨便恨,一世生命虽短暂,却是痛痛快快。”
“我等梁山弟兄已经做过了一回官军,受够了赵家天子的摆弄,再也不肯受人驱使,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行。宋公明哥哥曾带我等弟兄立誓‘愿兄弟们同生同死,世世相逢’,我等是做惯了好汉的人,不稀罕什么劳什子神将之位,只愿结兄弟义气,抱打天下不平,求一世痛快。”
公孙胜这一番言语,表明了心志,伏魔殿中忽然传来阵阵异响,好似数十百人一齐喧闹起来。
“公孙先生言之有理。”
“公孙哥哥说得好!”
“却恁的对洒家脾胃。”
声响开始轻如蚊蚋低呐,不一时便浩大如暮鼓晨钟,震得整个伏魔殿簌簌颤动。
张天师心头一惊,伏魔殿虽然看似破败,但除了殿门上的符箓封印,殿内更布置有重重法阵,镇魔碑下更是自成一界,隔绝内外,怎么可能有声响传出,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张天师惊疑不定之际,一位青袍紫绶的白发道人,手托着一尊二尺长的广口铜瓶,施施然从伏魔殿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