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倩回到所里,简单和领导汇报了下今天询问调查的结果。
所长董方沉吟了片刻后,道:“关于死者的信息通过内网查询已经确认。”
顾倩好奇看去,只见所长眉头紧锁,嘴里的烟一根接一根,意识到事情可能麻烦了,小声问道:“他是谁?”
董方将手中的半截烟用力捻灭,看了眼顾倩,又低下头犹豫道:“这件事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就算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许说。”
顾倩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越发好奇了。
“他就是方想。”看到顾倩一脸茫然,又提醒道,“著名的词作者,编曲,歌手。”
“啊!他就是……就是……”顾倩有些无语伦次,激动问道,“那个方想?”
“对,就是那个写了《童年》、《大海》、《同桌的你》的方想。”
顾倩沉默了,提到方想名字,她可能有些记忆不清了,但是他的歌一直是大明王朝的传唱金典,造就了一个又一个传奇。
从他出道到销声匿迹,不过两三年时间,捧红了一个又一个的歌星,可以说他凭一己之力改变了王朝歌谣界的发展。
三年前他突然消失退隐,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顾倩还记得当时网络闹的很厉害,各种谣言四起,有人说他是江郎才尽了,有人说他为情所伤,有人说各大音乐公司封杀,有人说他看破红尘出家当了和尚……
阴谋论、豪门恩怨、儿女情长,精彩的足以编成一部数百万字的小说。
就是这样一个惊艳绝才的天才,最后居然如此落魄的病死在自己的小镇上,更可怕的是他们在没有查明他身份的情况下,就把他给烧了。
顾倩感叹不已,又觉得忧心忡忡,问道:“所长现在该怎么办?”
董方又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一嘴苦涩,摇头道:“一会市局会来人调查,你到过现场,如实跟他们汇报就行了,实话实说,不需要隐瞒,根据市领导的意见,暂时隐瞒不对外公布。”
“是。”
“关于那个孩子的情况,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只知道他叫兰斯,三年前跟着大叔……方想,一起四处流浪,我想让管理处的人从失踪儿童查起,希望能够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关于方想,他知道多少?”
“几乎是一无所知,平时他管方想叫大叔,连名字都不知道。”
董方揉着额头的皱纹,显得十分烦躁,道:“市局的意思是让我们所里先把孩子照顾好,可是我们这里都是单身小伙子,脾气一个比一个臭,哪里照顾得了一个孩子,要不……要不……”
顾倩瞪大眼睛,没好气道:“所长,我一个姑娘家更不合适啊。”
董方狼狈道:“是,是,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商量吗,你家就在镇上,父母亲都是老师……”
“你让我把他带回家?!不行,不行,我妈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我们可以帮忙一起沟通沟通,李老师我见过,很通情达理的人。”
“那是在外人面前,对我可不这样。”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镇上又没有孤儿院,市里又不受理,难道继续让他这样继续流浪下去,那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顾倩想到兰斯那单薄的身体,和那双掩藏在长发下的忧伤眼神,感到一阵心软,犹豫了片刻后,道:“要不我跟我妈商量再说。”
话说出口,觉得自己好像又被眼前这只老狐狸算计了,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董方心一跳,尴尬的笑了笑,三十好几的人被居然对一个小姑娘有些心动了,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同意跟朋友介绍的杨护士见个面认识下。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了,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这时候顾倩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一看是不认识的号码,说道:“我是顾倩,哪位?……什么?!兰斯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医院都找过没有?找不到?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她焦急对董方道:“兰斯不见了。”
董方熄灭了烟,站起身,道:“走,我开车跟你一起去找。”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要藏一个人,还真不容易一下找到。
他们急匆匆朝停车场走去,路上碰到张伟。
张伟看到顾倩眼睛一亮,笑道:“你们去哪?”他压根就没把今天医院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小鬼不见,我们出去找找。”
张伟笑道:“像他们那样的人野习惯了,就算找到他还是会跑,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他爱去哪去哪吧!”
顾倩怒道:“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说完,头也不回的小跑了出去。
董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把张伟喊住,犹豫了下,道:“张伟,这样追女孩子可不行。”
张伟委屈道:“我又没有说错,顾倩刚参加工作,还太年轻了,什么事情都太想当然。”
董方哈哈一笑,道:“总之你加油吧,所里盯着她的人可不少,你这倔脾气不改,以后有的你后悔。”
张伟点了点头,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董所,你现在也单身吧?”
董方踹了他一脚,骂道:“滚,让其他人都给我出去找,给值班室的黄勇说下一会市局来人,就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
董方开着车带着顾倩绕着小镇走了两圈,没有找到人,干脆将车子停在路旁,两个人顺着街道一路询问过去,可是依旧没有人说见到过。
在秋老虎的太阳下,两个人都是一身大汗,董方在路旁小卖部买了两瓶水,给了顾倩一瓶,自己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道:“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小孩子不可能走太远,应该还在镇上。”
顾倩抿了两口,愣了下,道:“他会不会又回自己住的地方?”
董方打了一个响指,道:“看看去。”
他们来到公园的那座小桥,兰斯他们住的那座窝棚已经被管理处的人拆除,现场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在阴暗的角落处,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躺在地上,他的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骨灰盒,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发出压抑的低泣声。
顾倩只觉得一阵心痛,和董方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顾倩的手轻放在他的肩头,兰斯警觉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抱着骨灰盒,惊恐的向后爬去,脸上充满了抗拒和排斥。
顾倩语气轻柔道:“兰斯,你大叔已经走了,你跟我们回去吧?”
兰斯阴沉着脸,狠狠的盯着顾倩,喊道:“你胡说,他会来找我的,我们都说好了。”
董方想到市局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没时间在这里废话,大步走了过去,想直接把他带走。
兰斯转身就要逃跑,被董方一把捞住,直接抱在怀里。
兰斯奋力挣扎着,大喊大叫,董方是刑警出身,兰斯那瘦小身体哪里是对手,反而被桎梏越来越紧,他猛地转身一口就朝董方肩膀上咬去。
董方肩上一阵刺痛,倒吸了口气,举拳就要朝兰斯后脑打去,可他的手抬到半空中,听到顾倩大喊道:“所长!”
他的手轻轻的放了下来,任由这个小鬼撕咬,看着他那仿佛狼崽子的凶狠眼神,突然有些后悔让顾倩照顾得决定。
顾倩走到他们身旁,手轻抚着兰斯的脑袋,轻柔道:“好了,没事了,没人会伤害你,我们只是要照顾你,以后你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到处流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兰斯慢慢冷静了下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哭个屁?我还想哭呢。”董方将他放在地上,拉开衣领开了下,居然被咬了好大一道口子,血都流出来,“你属狼的啊,咬得这么狠。”
兰斯倔强的回视了他一眼,不过那哭红的眼睛怎么也看不到什么威胁,反而是那稚嫩的小脸和断断续续的哽咽声,让人可怜。
董方不想跟一个小孩计较,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领导,他冷着脸道:“回所里,市局的人应该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