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后再见到伊爸爸,安雨绿早已认不出他了,伊爸爸还能辨认出她来,她的脸上还有着小时候的影子,但安雨绿最好的记忆只是伊爸爸曾经说过的一些话。伊爸爸苍老了很多,他痴痴地望着那道使他的心情沉到谷底的门,他曾经的爱妻就在里面。他这些年一直活在悔恨当中,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连他的女儿看待他也如同陌生人一般,他很痛心。
“伊绿,还记得爹地吗?”这是伊焰第一次好好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不明白当年为什么会因为外人的几句话而去怀疑自己最亲的家人。当初拿到医院的证明时,他几乎都崩溃了,他的妻女再也没有回去过,已经十几年了!
安雨绿摇摇头,又点点头。伊绿,很久没人提起这名字了,是啊,伊绿,他以前也是这么喊他,她的记忆力居然这么好。安小甜还拉着姐姐的手,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叔叔,她的小脑袋里有很多的疑问,爹地这样的名词早就在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安雨绿看了看伊爸爸,又看了看小妹。“小甜,喊叔叔。”
“叔叔。“她的声音甜腻腻的,但眼睛里还是透着掩饰不了的好奇。
“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告诉你,妈妈又再婚了,安小甜是我的小妹,两个弟弟出去买吃的了。爸爸说如果再见到你,有权利让你知道你还有个孩子,爸爸从不会剥夺我们知道真相的权力。牧奇是妈妈离婚前就有的,只是以前你们一直争吵没注意到而已。”她有些尴尬,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伊爸爸了!她已经不愿意再去喊别人爸爸了。
看来伊南迪没有告诉伊爸爸,他显得有些震惊。他的眼里有些泪光,他的女儿已经叫了别人爸爸,妻子也已经变成了别人的,这对他的打击更大了。“伊绿,爸爸对不起你们。”
爸爸这种名词已经从她们的生活里消失很久了。安小甜红彤彤的大眼睛里又泛起了泪水。“爸爸最疼小甜了。姐姐,小甜想爸爸。”
安雨绿抹着小甜的眼泪。“小甜乖。”
“爸爸也是出车祸,两年前,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她简单地诉说着。
伊爸爸沉默了一阵,伸手抱起了安小甜。“她长得很像你妈妈。”
“是啊,小弟常说如果不是她长得像妈妈,肯定就是在医院抱错了小孩。”她笑笑。
“人家才不是,人家明明是哥哥捡来的猫咪变的。”小家伙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伊爸爸被小孩子生气的面孔逗笑了,小孩子真是天真。回头看看他那些年究竟做了什么,原本可以很幸福的一个家却让他给毁了。他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是不是也曾像抱着怀里这孩子一般抱过自己的女儿。
“伊绿,让我也抱抱你好吗?”安雨绿点了点头。安牧奇他们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
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人所设想的那样美好。安妈妈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安雨绿却累倒了,医生结合她的症状简单的进行了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颇让人震惊,从没听说过有男朋友的安雨绿怀孕了。易梦荷最为震惊,她可是安雨绿最好的朋友,她是不是因为恋爱太忽略安雨绿了?她内疚归内疚,但她同时也想到自己的例假好像也有两个月没来了!易梦荷啊了一声,掐着伊南迪的胳膊往外走。
伊南迪疼的大叫。“疼啊,你先松开,有什么事好好说啊。”
“伊南迪,我会不会也怀孕了,都怪你。”易梦荷哀怨的看着伊南迪。
“真的?”伊南迪觉得这是他这阵子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哇哇!
“老婆,谢谢你。”他抱着易梦荷亲个没完没了!
“我还没要嫁给你。”
“反正嫁定了,我要当爸爸了!”他眼里写满了喜悦。
“检查一下保险点,你也知道,有时候也有可能是经期不正常啊!”
伊爸爸守在安妈妈的病床前,他有太多的话要说,但现在他只能安静地看着她。他想陪着她,这些年她是他唯一爱着的女人,他们居然都老了,他的女儿也长大了,他究竟做多少才能换回他们,还是永远也拥有不了?
安雨绿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就什么也话也不说了,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他们都不好再说什么。伊爸爸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她长大了,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缠着自己要他抱抱了,原来他不屑一顾的事情,早已有人代替了,原来的不屑一顾,最后却变成了奢侈,变成了遗憾,他的女儿再也回不到童年,那些已经逝去的岁月。无情飞过的岁月已经使得他的女儿成长为现在的模样。
“小绿,这孩子你要还是不要?”这话是伊南迪问的,他自己也是要当爸爸的人了!
安雨绿还是沉默着,孩子只是个意外。她在想着和佟奕之间的点点滴滴,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傻到家了!佟奕没说过爱她,他送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只是一张还躺在他家抽屉里的银行卡,那样冷冰冰的东西,现在想来也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了!她居然会爱上一个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曾了解过的男人。
佟奕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他晃着手里的钥匙链,上面还带着安雨绿最喜爱的饰品娃娃,他还在猜测着安雨绿是不是听了那些话。如果他知道安雨绿会听到那些对话,他是不会那么说的,千金难买早知道。他等着她来找他讨个说法,他一直认为安雨绿会再回去。他想过找安雨绿,但那时才发现他对安雨绿的了解好像只有一个名字。他可以等到开学再去找她,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安雨绿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擦身而过的行人那么多,谁也没注意到谁,这个世界仿佛只有她自己的存在。茫茫人海里,有多少人就那么错过了。原本她们是有情人,可是天意就是如此的安排,这是隔着车来车往的马路,他们就那么错过了,走在相反方向上的两个人还会再相遇吗?答案是会的,但是他们又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多久的岁月才能去遇见彼此呢?这是不定期的,谁也不能去预料。
“小绿,你也说句话吧,也许这些都是爸爸做的孽,它们本来都是些不应该发生的事。”伊爸爸很是自责。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妈妈带回去?”安雨绿这才开了口,她知道妈妈只要和爸爸在一起才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等把你们安排好以后吧!”伊爸爸沉默了一会儿。
“小绿,和我一起回家好吗?爸爸知道自己这些年错了。”
安雨绿已经大到不需要监护人了,她可以自己做选择。“回家吗?”她出生的地方,她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曾经在另一个国度生活过了!
“对,你可以不认爸爸,但让爸爸好好照顾你们可以吗?”安雨绿点了点头。“爹地,你也是我的爸爸,只是我更爱爸爸。”安雨绿离开了,他们都离开了!安爸爸领养了安家的孩子,易梦荷也通过婚姻成了合法的美国公民。她们申请了同一所大学,生产过后就能重新上学了,伊南迪提前结束了交换生的学习生涯。一切也许都是命中注定。
安牧奇最终还是没在美国读高中,他只是在美国呆了半个暑假。他又回到了他的笨同桌身边,他们俩吊车尾的考进了同一所高中,他们又当起了同桌,安牧奇一直给他的笨同桌补习着。安牧奇每天都会打越洋电话报平安,粘哥哥的安小甜在安牧奇欢度高中生涯的第一个暑假后就被带了回去,她一直跟着安牧奇。安牧奇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烂着。很多年以后,大家都变了,安牧奇也没变,安小甜在他的教导下也没多大变化。安牧奇签收着所有寄到安家的礼物,他们的记忆里永远的有着安然的影子,他们的爸爸就那么一直活在他们的心里面。
佟奕始终没有等到安雨绿,回自己家门的时候,他总会习惯性地看看对面的大门,那是安雨绿住过的地方,他的心里面有过那样微小的期待,也许安雨绿会从那到门里出来,但这种念头很快就被现实给打消了!对面又新搬来了一个女孩子,年纪要比安雨绿小一些。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明白自己爱上了安雨绿,为了她,他可以放弃和所有女人的关系,只是有些晚了。安雨绿的东西还在他的套房里放着,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一些和安雨绿有关的往事。他一直没结婚,他想也许那天他还能碰到那个他爱着的女孩。
这个时节,属于飞雪。窗外的积雪还是很厚的,伊爸爸特意交代了下人不要清扫积雪。他的孙子孙女都很喜欢玩雪。看着他们玩,他也很高兴,他明显的宠爱伊绿的女儿一些,他对伊绿的缺憾终于在她的孩子身上找到了一些补偿。
伊焰翻着相册,“小绿,让他们玩吧,再来和我说说你们爸爸吧!”这些年安家的故事听得多了,他越是反思,他的一生是怎样过的,爱情,在他和罗蝶结婚以前,他并不是钟情的人,结婚后,他也没有好好地处理同旧情人之间的爱怨,最后又落得婚姻以悲剧离婚收场。平心而论,他给不了罗蝶那样幸福的日子,他的爱里带着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