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下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响过后，康锐赶紧收拾好书籍，准备离开课室。这时被这个学期转学来的插班生孔瑞敏叫住了。
“康锐，你赶去哪儿？”他没有回答她，“这个星期五是班长的生日，我们准备帮她办一个生日会，到时你和另外几位男生负责布置场地，还有……”
“对不起，我没兴趣，也没这个空余时间，你们还是另请人负责吧！”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就匆匆地离开课室了。
“你……你等一下，怎么能这样啊！”孔瑞敏一边喊一边追出去。
“不用了瑞敏，”这时班长吴海惠叫住了她，“你刚转学不多久，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康锐他……除了学校的集体活动外，不会跟我们班上任何一个人一起玩，也不会参加班里任何一个人的生日聚会的。这两年来，他都是独来独往。”
“他有自闭症吗？”
“不是的，只是话不多。以前还可以跟我们谈得来，玩得来，只是……”吴海惠停了一下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孔瑞敏追问道。
“只是……他一放学就得回家或者去医院。”
“医院？谁生病了？”她很好奇地又问。
“他的……妈妈。己经睡了两年多一直没有醒过来。”
“啊！原来是这样。”
“可能……他一直在生我的气。自从他妈妈出事以后，他就很少跟我说话了。也许，他在自责，听说她妈妈是为了救他才变成那样的。”吴海惠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不想说下去，“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这是怎么回事啊！”孔瑞敏还想问下去，但班长已经无精打采地走出了课室。
康锐走出学校后，没有直接走回家的路，而是到市场买菜，因为外婆今天扭伤脚了，走动不方便。他买了一条鱼、一些瓜和韭菜，走出市场，习惯性地认真地看看四周，然后走进了一家药店，买了云南白药膏贴和脚伤喷雾剂。走到门口，他又习惯性地看看四周，这是他这两年多来经常做的习惯，是爸爸教他的，要时常提高警觉，因为伤害他和妈妈的坏人可能随时会再出现。
他坐上公交车，拿出MP3和英语书，认真地一边听一边看书。
“叔叔，请停车。”发现过站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现在不能停了，下一个站吧！”司机从反视镜看了看。
“好的，谢谢叔叔!”
下了车，看了看四周，然后快步地在人群中穿梭。快到家了，远远就看见家门打开了一条门缝，马上跑过去，停在门边，轻轻地推开门。他听到了屋里面有两个女人的说话的声音，是外婆和班主任李明娟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松下来。
“小锐，你回来啦！”外婆看到他兴奋地说，“你看看谁来了！”
一位30多岁的女人回过头来：“康锐，你买菜回来了！”
“哦！您好，李老师。您来了！”康锐向老师点点头。“老师您先坐下，我先帮外婆搞好外敷的药。”
“是什么药？”外婆好奇地问。
“外婆扭伤脚，我上网查过，用韭菜搞成糊状兑白酒，然后涂擦在受伤的部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外婆,我还买了药，等一下我帮您擦!”
“我们家的小锐真的很聪明！”外婆有点自豪地说。
“外婆，家里是不是已经没有白酒了？”康锐在厨房里大声地问。
“哦，是啊，前几天用完了！”
“我去买吧！”康锐出来对着李明娟说道，“老师您坐会，我很快回来！”
“你先忙，老师陪你外婆聊聊天就走。”
康锐的外婆陈敏再次礼貌地请她坐下：“老师，您坐！”
“不客气！阿姨，其实，我和李珍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以前来过几次了。后来我到北京上大学，李珍去深圳当武警就很少联络了。去年，我阿妈身体不好，我就回佛山教学。前阵子，当上了小锐的班主任，无意中知道他是李珍的儿子，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阿姨，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说着递了一张写有号码的纸条给陈敏。
“李老师，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对了！听说康锐课余时间除了去医院之外，还会去练武，是吗？”
“是啊，都是跟李珍以前的师兄学的！”
“不愧是两母子，都喜欢武术。”
“其实，以前他都是被李珍逼的。她出事之后，这傻小子就主动去练，他说要保护好妈妈。”
“真是懂事的孩子！”
陈敏感慨起来，非常心痛地说：“是啊。说起小锐，真是又懂事又坚强，两年时间就变化这么大。遇到这样的事情，才9岁。一般的小孩子都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小锐最近在学校怎么样了？”
李明娟笑了笑：“他学习成绩在全级是数一数二的，但就是平时没跟其他同学私下一起玩，我担心对他日后的心理会有一定的影响。”婉惜地摇摇头，“阿姨，还有两个月他就要升初中，虽然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但到时毕竟是全市统考，我希望他能够多点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面，日后能考上重点中学。您就劝劝他计划好时间。”
“好好好！我知道了。真是太麻烦老师了！”
“哪儿的话，一点都不麻烦！阿姨，我还有其他事，我就不等他了，您就帮我转告，要他好好加油，他一定行的。”
“谢谢！我脚不方便，就不送了，慢走！”
一会儿，康锐回来了：“外婆，我回来了。老师呢？”
“刚刚走了。”
“她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来家访。对了，听老师说，她是你妈咪的老同学呢！”
“哦……是吗？”一边说一边将捣成糊状的韭菜帮陈敏敷在脚上，“外婆，您要记住受伤的脚要尽量保持不要连续活动。伤后24小时内切忌按摩，要反复冷敷3至5次，每隔2小时1次最好。因为扭伤后24小时之内局部毛细血管会尚处于破裂状态，冷敷会促进血管收缩。这个是我刚买的喷雾剂帮助止痛，24小时后改用温水热敷，每日2次就可以了。热敷能活血化瘀，促进瘀血吸收。”
陈敏摸着他的头：“我的乖孙子懂的常识真多啊！”然后又狠狠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康锐跟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来到医院晚自修。
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遇到了刘护士：“小锐，今天好像晚了一点呵！刚才，陈医生来过，以为你在。他今晚值班，如果你有功课不会的话，就去医生室找他。”
“好，谢谢姐姐！”
他开了病房门，妈妈躺在最里面的那张病床上。今晚很安静，其他两张床的病人已经出院了。
“妈妈，我来了。今天气色不错，头发还整理得这么漂亮，”他低下头闻了闻，“头发好香啊，是刘护士还是张护士帮您洗的头？一定是张护士，她最喜欢做这些事情的。”
“妈妈，您是不是有位同学叫李明娟，她现在是我的班主任呢！”一边坐下来说，一边就开始帮妈妈按摩，“妈妈，还有两个月时间，我就要考中学了，我相信以我现在的成绩，要考上佛山重点中学是没问题的，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妈妈，我现在要复习功课了，我们一起学习吧！”他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开始读起来。读完英语再读语文，最后就安静地做作业了。
“小锐，已经很晚了，快回家吧！”刘护士走进来摸摸他的头说，“快回去，别让外婆等你。”
“哦，知道了，谢谢您！这就回去。”他收拾好书包，“姐姐，我去跟陈医生说声再走。”
“好！”
来到医生值班室，陈医生正在休息，康锐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