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黑云沉压,天空道道闪电惊鸣,轰隆隆的响声不断,不多时暴雨倾盆而下,万物寂静,只听到哗啦啦的雨声。
秋若寒立在楼台高处,望着雷鸣闪电的天空,眼神略显沧桑。雨水随风飘荡,打在他的脸上,自他的脸颊滑下。苏君河来到他的身后,望着那那立得直直的背影,他眼里有些复杂,叹息了一声,这个年轻人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秋若寒听到叹息声,转过身来,叫了一声“前辈”。苏君河点了点头,随后道:“能和我说说你的事吗?”
秋若寒不解的看了苏君河一眼,苏君河道:“我是说你那天身上的那股力量来自哪儿?”
秋若寒再次看向远方的天空,久久却是不说一句话。苏君河道:“你那天的那股力量的确是强悍至极,只是那全是负面力量,充满了邪恶与黑暗、血腥与杀戮,我怕会影响你,会让你坠入魔道。”
秋若寒闻言,沧桑道:“一路走来,我造下的杀戮血腥还少么?前辈能够跟我说说什么是‘魔道’,什么又是‘正道’吗?”
十六万年前,神州上出现了一位自称是魔君的修士。这人修为通天造化,中州无人能及,他以大手段布下“十方绝杀大阵”,祭炼这片天地。幸得当时出了三位绝世高手,也就是世间传颂的“一帝两后”。他们联手才堪抵住魔君,将其神魂分裂,各自镇压,之后“两后”分别创下虚无境与玉虚门,而一帝“明帝”却是不知所踪。
十六万年来,很少有人再谈起“一帝两后”的事,三人是否依然健在人间,也是不得而知。但是“魔”字却是成了神州人的禁忌,自那以后,十二大势力先后而创,为了除掉异己,皆是以“魔道”二字盖上罪名。
苏君河此时沉默不语,他本是三大圣地虚无境的老境主,更是一直把自己看作是正道人士,自己便是正道的代言人,十二大势力亦是如此。
可是秋若寒却问他:“何为魔道?何为正道?”魔道杀人,正道也杀人。修道之路,本就是一条血腥之路,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世间多的是尔虞我诈,更是得处处小心。说得难听一点,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那能分得清什么魔道?什么正道?
这些年来,秋若寒所见所闻的,都是令人极其厌恶的。魔道的人血腥,乱造杀戮,所以称魔。但是有些正道人士要杀某人时,却是要给他盖上一个罪名,有的无耻到令人恶心的地步,说是替天行道,说那是罪有应得,或是灭人满门。
更有甚者,他们恬不知耻的道:这些人都是邪魔外道,那是灭绝魔根,为沧桑谋福。可是真正想过天下苍生的又有几人?大多数的都是挂着一块正道的牌子,为了权利,地下却做着肮脏不齿之事,他们沽名钓誉,卑鄙无耻手段无不用及。魔道正道又该如何来分?
苏君河想着想着,竟是有些迷茫了,不过瞬间他又想到:“别人的做的事,我去管他作甚?我做虚无境的境主几千余年,没做个一件恃强凌弱之事。一生光明磊落,更无任何不齿之事,我无愧于苍生,无悔于黎民,无愧于心!”
随后他看向秋若寒道:“世间之道万千,孰正孰邪我分不清,但是,我这一生但求无愧于心!”
秋若寒本是聪慧之人,这些道理一讲便是通晓的。只是他的一生坎坷,五岁被尘封记忆,更是沦为乞丐。七岁眼睁睁的看着秋水山庄覆灭,无力挽回。十五岁进入混沌宫内,拜得名师,师父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消散于天地间。一生中可谓都是在夹缝中求生,死中求活,性格难免偏激。
但是他又想到那天心智被迷,被混沌青莲所控制时,六亲不认,只想要这苍穹破灭,只想造杀戮血腥。若不是苏柔云的那一声叫唤,自己不知能否醒来。
“六亲不认!”想到这里,他的身子突然颤抖:“若是自己彻底入魔,变成一个魔头,那伤害到柔云怎么办?我可以不管天下苍生,但是柔云为我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负了她。”
“但是入魔并不是我真正的本意,这一切都是识海中这株不请自来的混沌青莲在作祟,若再次入魔,我又该如何解决?”
“若是解决不了,柔云在我身边,那就非常危险了。不仅如此,若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死在我的手上,我清醒过来时,又当如何面对?”
“唉,我始终是我,我的性格决定了我做不了魔。即是如此,一道外来之物就能左右我、就能影响我的心智?那我岂不是很不堪?”
就在这时,那混沌青莲又再次流转黑暗毁灭之力,但是此时的秋若寒却是不受其影响,身上无任何波动。他静静地立着,灵台清晰空明。他望着天空,此时那倾盆而下的大雨慢慢的停了下来,乌云散去,空气一阵清新,天空中万千星辰闪烁,美丽至极。
秋若寒的神海之内,衍星图案在这时浮出,轮转而动,万千星辉洒在他的身上。此时的他,给人超凡脱俗的感觉。
苏君河看着气质变了的秋若寒,没在说什么,二人沉默而立,直至三更。
早晨,太阳早早升起,大地焕然一新,白杨树上,那新绿已然长成细叶,早晨的阳光点点洒在上面,看上去有种别然之味。
秋若寒打开房门,走进那阳光中。清风吹起,他那长长的头发随风乱舞,灰衣长袍轻轻鼓动,他大步迈出,朝那桃花园走去。
三月本就是桃花盛开之时,只是昨晚一场大雨,此刻的桃花园中便是铺了一地,树上光秃秃的,是有些萧条,只是却无衰败之感,反而让人看到花落结果的希望。
秋若寒远远望去,只见那桃花园中心处的那赏花亭中,立着一道俏丽的身影,她面背秋若寒而立,只能见到那玲珑有致的曲线,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至腰间,美丽至极。
秋若寒远远望去,不见其面,心中却是早已浮现那绝世的容颜。多少日子以来,她的一颦一笑早已刻在心间,一举一动早已存于脑海,她早已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秋若寒面带微笑,轻声唤道:“柔云。”
那美丽的身影转过身来,她面带笑容,清纯的笑容宛如出水的芙蓉,不染任何污垢,一身青衣罗裙将她那绝美的容颜点缀,仿若一九天谪落的天仙。
她唤了一声“若寒”,秋若寒则是一怔,苏柔云每次都是叫他做“木头”,怎么一下子又叫自己“若寒”?
苏柔云嘻嘻笑道:“怎么,你喜欢做木头啊?”
秋若寒却是笑道:“嗯,是的,我本来就木讷,叫木头也没错!”
苏柔云听了心中甜蜜,但是却是笑道:“你聪明得紧,才不是木头。”
秋若寒呵呵一笑,二人相望,很多事不用说便是明了,苏柔云将头轻轻靠在秋若寒的肩上,秋若寒轻轻地将她揽入怀里,二人相拥,静静地立在赏花亭。这一刻,仿佛世间已无一物,只剩下他们彼此。
苏柔云温柔道:“若寒,陪我回昆仑,好吗?”
秋若寒轻声道:“好,我陪你回昆仑!”只是这时又想到自己一身都是身不由己,何时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心中便是有些怅然,暗叹上天真会捉弄人。
苏柔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你不愿意同我回昆仑吗?”
秋若寒幽幽道:“傻瓜,别乱想,我怎么会呢?”
随后便是把自己的平身遭遇都向苏柔云说了一遍,此刻二人之间再无秘密。苏柔云听得泪如雨下。心想自己认为已经很了解他了,可是却没想到他平身竟会有如此遭遇,难怪初遇他时一脸风霜之色,有别人未有的沧桑,原来他的遭遇如此不堪,以后要让他多开心才是。
随后她看着秋若寒的眼睛道:“以后无论酸甜苦辣,我都陪你尝过!”
秋若寒笑道:“其实老天对我还是很好的,它让我们两人相遇,把你送到我身边,我这一生已经没什么要抱怨的,已无遗憾。”
苏柔云闻言,灵魂深处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生,这时她只觉得头一阵刺痛。她有种感觉,自己的灵魂中好像残缺了什么,这应该与自己的虚天灵体和那虚无缥缈的虚天传承有关。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绝不是传承那么简单,那虚天秘境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若是自己有什么不测,那若寒该怎么办?以他偏激的性子,他又会干出什么傻事来?一时间,她的心中满是愁绪,只是面容依然带着微笑。秋若寒处在欢喜之中,自是没有觉察到。
正午,众人一同用饭,赵东向雨青峰、古乾及其秦政几人道:“我们出来已久,天下商盟的事也算是解决,是时候回去向境主禀报这里的详细情况了。”
三人并没有做出挽留,都是交心之人,那样做却见得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