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哥哥和妹妹

40哥哥和妹妹三十多年前，在离这个镇子大约一百公里外的另一个镇子里有一对兄妹。他们相差五岁，哥哥很疼妹妹，妹妹也很听哥哥的话。他们有一位美丽且善良的母亲，她很温柔，总是笑着对他们说话。她的笑容简直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东西，就像阳光，是他们后来在艰苦的生活中一直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他们做错事的时候母亲从来不打他们，如果父亲打他们，母亲会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们。父亲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劝说是从来没用的。但父亲是镇子上很有名的文人，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者，不过只有那些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才知道真相。他们是祖传的书香门第，祖上有人考上过状元，父亲十分引以为豪，所以对这对兄妹的管教也十分严格。父亲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不管世道怎么转变，他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来。最坏的事情是他会强迫着身边的人也住在他的世界里。在妹妹六岁那年，母亲突然得了很严重的病。从夏天咳到冬天，冗长的病情耗尽了父亲的耐心，最后终于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现在想想，母亲得的应该是肺炎，后来恶化成肺癌。第二年春天母亲就去世了。母亲的去世把家里本来就不多的美好的东西都带走了，家从此变得就像人间地狱一样阴暗恐怖。父亲单方面坚决地认为母亲是因为生了妹妹而传染的顽疾，他对妹妹的不喜欢转变为变相的仇恨。父亲一直不喜欢妹妹，他是个绝对的重男轻女的人。自从母亲患病，父亲就开始表现出对妹妹明显的刻薄。她那时候才六岁，他把她当佣人一样使唤。家务活原本是母亲一个人做，后来母亲病了，姑妈过去帮衬过一段时间。姑妈是除了母亲以外最疼爱他们的人。父亲把姑妈打发回家，他说他会雇一个人来照顾家里的事情。但事实是家务活几乎全部落在了年幼的妹妹身上。每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父亲起来晨读，就会把妹妹喊起来，让她洗菜做饭，打扫屋子。她还那么小，走路都不是特别稳，却要端着硕大的锅，踩在凳子上做饭。父亲不允许哥哥帮忙，他说那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什么是男人应该做的事？男人难道应该让自己的妻子累死病死？就应该虐待自己六岁的女儿？就应该把自己的悲伤和不平发泄在别人身上？他说的话全是谎话。当然有一些很重的活，比如挑水那样的活儿就会让我哥哥去做，偶尔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才会亲自去做。那个时候，年代已经不同，他不可能过以前的老爷生活，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就是一个老爷，家里其他的人都是他的附属品，是他荣光之下的寄生虫。虽然父亲很努力地去维持那个家的平衡，好让它在外人看来并没有因为失去女主人而变得混乱不堪，但是最先失去控制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