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厉害,原来就知道你会游泳,谁知道你水性这么好,驮着一个人都能游那么久,还在那么冷的水里。”月儿坐在床前的绣墩上一边给我剥橘子一边叽喳。
“好了,就你话多。”我坐在床上笑道。
“真的,你看太皇太后赏了你多少东西,还说等你好些亲自过来看你呢。你看看,你看看”,月儿抚着太皇太后刚赏的一盘又一盘东西道:“这是金钗、玉镯、珍珠,还有这么多匹绸缎,还有太皇太后宫里的点心。。。。”
“好啦,你喜欢什么只管拿去”,我笑着说。
“太皇太后赏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送人呢。”蓉姑姑在一旁阻止。
“那就把那些点心拿去吃了吧,反正我现在也不能吃,放坏了多可惜。”我笑道:“再说不用东西堵住这个丫头的嘴,她还不把人吵死,你看咱们的小格格多安静,你也不说学学。”
绯玉笑笑,突然冒出一句话道:“我听他们说,李光地和纳兰性德他们找到你和父皇时,你们是在一座破庙里,当时父皇和你都是光着身子抱在一起取暖的,我就奇怪,穿上衣服不是更暖和么?”
“咳咳咳。。。。。”我刚咽下的橘子差点咳出来,脸瞬间红了起来,这才明白昏迷时感觉有一个厚实的怀抱抱着我,原来是这样的。
“格格,这话不能乱说。”蓉姑姑忙拦着绯玉,“以后不许说了。”
“我没有说错啊。”绯玉奇怪的问道
“额。。。。”一时大家都无语起来,蓉姑姑看没办法,只好补了一句:“湿衣服穿着更冷。”
“哦。”
蓉姑姑见我尴尬,忙道:“多亏刘太医有个祖传的水蒸之法,要不是灵惜就救不回来了。”
我问:“什么水蒸之法?”
“我也没见着,我听他们说是像蒸馍馍一样,把你放在药材泡的水上面,下面加火,让药水化成气把你身体里的寒气蒸出去,所以你才好的。”
“哦,怪不得我昏迷时曾经感到过很热呢,原来如此。”
可是我听了绯玉的话后,怎么也没精神再和她们聊天了。蓉姑姑见我这样,以为我累了,就劝着绯玉她们走了。
我在床上看着她们离去后,翻身向里躺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怪不得李公公改口,恐怕皇上已有纳我之心。可是,我不愿意被圈在这宫墙内。现在皇上念我救了他的命,如果我是个宫女,皇上会记我的恩情一辈子,可一旦我成了他的妃嫔,那就会有厌弃的一日。那我就真的只能成为冷宫中不见天日的人了。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拒绝呢?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反抗,统治者也不允许有反抗,不管你是秀女还是宫女,不管你是否愿意,只要皇上看上了,就要无条件服从,否则就是死罪。我该怎么办,在这没有任何权利可言的社会中,我该怎么反抗?什么时候才能回到21世纪啊,我的老天爷。这里真的不好玩,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想起那天翻滚的头颅,我不禁又毛骨悚然,赶紧把头蒙起来蜷缩在一处,禁不住浑身发抖。
之后的几天,每天都有后宫不知哪个娘娘送来的东西,我虽然不需要过去谢恩,但是在床上跪下磕头是必须做的。本来刚刚能在床上坐起来的身体,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受凉再受凉,第三天上已经感觉又开始发烧了,头重身软,开始咳嗽。第四天就起不来了,一个劲儿的冒虚汗。刘太医慌的一个劲儿的擦汗,在床前埋怨小山子:“不是已经好转了么,怎么现在反而加重了?没有按时服药么?”
小山子留着泪道:“这几日各种赏赐,灵惜姐姐需要一一起来谢赏,估计是反复受凉引起的,昨天已经不太好了,可是灵惜姐姐不让我说。我。。。我。。。呜呜。。。”
“行了,哭什么,灵惜若是救不过来,朕再找你算账。”皇上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刘太医,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刘太医急忙下跪道:“回皇上,奴才尽力,这种反复最是难缠,但性命无碍,只是,只是怕感染成肺病,落下病根,就不好医治了。。。。”
“那就治好,不允许留下病根,听到没?”皇上严厉的下命令。
“是,”刘太医急忙答道。
皇上走到床前,摸了摸我的头,“怎么烫成这样?灵惜,你感觉怎么样?”
“皇上”,我阂动着干枯的嘴唇,“不要怪小山子,奴婢会好的,让皇上担心了,奴婢罪该万死。”此时也真的记不得我和皇上曾经****相对的尴尬了。
“好了,别说话,是朕没有安排好,让后宫那些人扰了你养病了。以后你就好好养病,可以不给任何人行礼谢恩。记着了?”
“是,奴婢请皇上回乾清宫处理国事,不然奴婢是真的没办法养病了。”
皇上笑了一下,拍拍我的头:“敢和朕这么说话,证明是真的会好。好了,朕这就走,你好好养着,别再费神了。”
皇上走了,我也真的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了。
扎针,吃药,可中药见效太慢,烧的实在难受,我让小山子拿酒给我擦手心脚心脖子,好加快散热。可小山子说男女授受不亲,只帮我擦手心和额头太阳穴。好吧,这个可恶的封建社会,这个该死的小太监。
喝了药,让小山子去睡了,他在这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正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床前有人,我勉强睁开眼,见纳兰站在床前正要走。我动了动身体,叫住他:“即来了,怎么又要走?”他急忙过来按着我,“别动,再闪了风可不得了,我见你睡着,不愿打扰你,不想还是把你吵醒了。”
我笑了笑:“你今天当值?”
“嗯,白天皇上来看你,我在门外听着很严重,所以称着当值来看看你。”
“我好多了,就是还有点烧。”
“我帮你端盆凉水,洗条毛巾搭在额头上会好些。”
“你别打水了,桌子上有酒,你用毛巾浸湿,帮我擦擦手心脚心吧,会散热快些,刚刚让小山子帮我擦,他竟然说男女授受不亲,只帮我擦了擦手心。这个小屁孩儿,我只好让他去睡了,在这白熬夜。”我笑着说。
纳兰拿着浸湿过的毛巾,有些不知所措,只说:“怪不得不见小山子,我还说你病了,他怎么不在跟前侍候。。。。。”
我这才想起,让一个大男人帮一个女人擦手脚心比让一个太监帮忙擦更荒唐。见他尴尬,便笑着道:“我不以世俗规矩称呼你大人,你不以尊卑之见与我相交,难道还在意这些男女之见,更何况我是病人,你虽不是医者,此时却是医者身份,医患之间无男女,再说也没让你做什么,只是减轻病人的痛苦而已。”顿了顿我又接着道:“好了,就算我没说,这听起来是有些惊世骇俗。”
纳兰趋步到床前,拉过我的手开始擦手心,一边道:“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些大胆的思想,只是千万不要再在人前说了,不然你会被逐出宫的,严重的会不明不白的死了的。”
我的手抖了一下,纳兰握了一下,安慰道:“你也不用害怕,以后不说就是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总是郁郁在心的吧!”我轻声问。
纳兰手停看了一下,然后继续擦。
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愿说,或者说不知从何说起,又或者是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我觉得奇怪,你一个锦衣玉食贵妇少爷,又年轻有为,皇上圣恩隆宠,为什么你眼底总是有一层抹不去的愁郁?也或许我们是有点交浅言深了。”
“是不能说”,纳兰叹口气,放开我的手,来到床头给我擦耳后,细细的很温柔。
我微闭着双眼道:“那你说些能说的吧,就说你‘多情情寄阿谁边’了”
纳兰手猛地顿住,慢慢抽回了手,却不言语。
我张开双眼,看着他眼底涌起的无限愁云,仿佛要吞噬掉他整个人。我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乱说的,你。。。你别难过,我。。。我”,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慌了,急着从被窝里爬起来安慰他,可刚一出被子,凉气一激,马上咳嗽起来。
我的咳声惊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纳兰,他急忙把我摁回被子里,为我掖紧被角,“你怎么这么不知保重,早上还昏迷不醒,刚好点,又这么着”,纳兰急道,“我只是因为太久没人提起,有点忘神了,你就急成这样。”
我躺好了,咳了一会儿才道:“是我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是我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了。只是佳期易逝,斯梦已远,我都快想不起她什么样子了。”纳兰情不自禁落下泪来,又忙拭了,“改天再说吧,本来是来瞧你的病的,倒让你激动担心了。你歇着吧,我撕几片片棉布浸了酒,分别放在你耳后,手心,你握着,我就走了,免得打扰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