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交心之时,广宁府城西面传来了惨烈厮杀声。潘诚摇了摇头,轻声叹息,“看来冯长舅要立功了!”
潘姜早已听到城西的厮杀声,手搭凉棚想尽量看到些厮杀的场面;可惜天色阴晦,不能看的太远。听到自己父亲唉声叹气,心中有些不解,“父亲,这次你是主帅,冯长舅只是随征大将,他立了功也是记在你的名下,何故如此垂丧?”
看看自己儿子,潘诚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刚才还是那般聪慧,怎么过的片刻便如此愚笨了。想到这里,眼中浮现一丝失望,“姜儿,冯长舅虽然只是随征大将,但那也是关铎派来的!”潘诚坐骑忽然有些暴躁起来,长嘶一声;潘诚连忙伸手抚摸坐骑脖颈,使其平静下来。脸上尽是失神之色,“姜儿,为父本欲趁此机会立下大功,能够收揽一下军中人心,可关铎也太狠了!”
潘诚仰头看天,空中灰色的云层,被风吹的不停变幻行迹,彷如这变幻不测的天下!潘姜见父亲如此模样,心中升起丝丝伤感,“父亲,冯长舅既然在城西与鞑虏军交战,那还不催促大军攻城;攻破城池,还能抢些军功不是?”
“关铎将算计好的一切都知晓给了冯长舅!”潘诚低下头拍拍依旧有些暴躁的坐骑,“这次作战的重点不在攻城;只要冯长舅在城西击败了敌人,广宁府城便会不攻而破!如若咱们现在强行攻城,即使立了功,恐怕也要担当折损士卒之责。”
听到这里,潘姜想起了冯长舅这次行军的不同。平日里冯长舅脾气暴躁,行事鲁莽,只是作战勇猛罢了;可这次行军,冯长舅依旧请缨先锋,只是抵达广宁府城后却是擅作主张屯兵城西,将城池其他方向留给后来的将领。想到这里,潘姜心中燃起怒火,紧攥拳头,“父亲,这不是算计好了让咱们父子成为摆设嘛!”
“嘿嘿”潘诚冷笑一声,大声向身后不远的士卒命令道:“传我帅令,等冯将军击败敌军,让其带领三千士卒留守广宁;其余将领立刻集结大军,向义州行进!”
不得不说潘诚狡诈,义州在大凌河南岸;也先忽都此时屯兵惠州,想要前行,必经义州。集结所有将领却独留冯长舅守卫广宁,显然没有其立功的机会了。潘姜听后击节叫好,心中更是连连夸赞,“妙,实在是妙!攻下广宁府城虽然你冯长舅立了功,但那也是在大军配合下立的功;让你留守此地,然后再击退鞑虏大军,这功劳可都是自己父亲了!”
广宁府城离义州县城只有百余里路,大军星夜兼程,第二日晌午便抵达义州城下。要说大军能够如此迅速的行军,还要感谢蒙人的驿道;自从窝阔台即位,便下令全国修建驿道、设驿站,以便行军作战和王宫贵族来往。义州只是个小县,负责守城的只有两名总把,八百余士卒;知晓红巾军大军进犯,早已率领士卒不知跑哪里去了。大军进入城中歇息,潘诚却在驻所内走来走去,一直紧皱着眉头。
见父亲如此模样,潘诚便试探着问道:“父亲,咱们已将这义州城占下,为何还愁眉不展?”
潘诚之所以紧张,是在等人,等也先忽都派来的人。潘诚心中一直在徘徊,自己相信了贺太平的话,要是他欺骗自己又该如何?切不可疏忽大意,还是谨慎些好;即使投靠不了蒙元朝廷,自己还是红巾军的大帅,岂不比丢了性命好!想到这里,也不理会自己儿子问了些什么,抬头看向潘姜,“姜儿,让你手下的士卒用完饭抓紧时间歇息,明日辰时立刻起程前往锦州!”
锦州位于小凌河下游北岸,坐落在沿海道路通向辽阳的官道上。现在占下了义州,再占下锦州;那么从西南方向通往辽阳的道路便全控制到红巾军手中了,也先忽都想进攻辽阳,那便无路可走了。听到父亲如此言语,潘姜立刻明晓了父亲心思。抱拳行礼,“父亲放心,孩儿这就下去吩咐士卒;明日定将锦州城拿下!”
潘诚父子在大宁路攻城陷地的时候,刘彘却在愁眉苦脸的思虑着该如何攻下连山站。自从半个月前离开辽阳后,刘彘这八九百号人便过起了土匪般的生活。在离连山站三十余里的驿道旁寻得处山头,忙碌七八日,建起一处营寨,总算是有了一处容身的地方。
像胖子说的一样,连山站是驿道上的一处重要驿所;不过胖子说的也不对,虽然连山站有三千余人,可士卒却只有几百人。难就难在,这连山站中的驿户不是蒙人就是契丹等胡人,汉人只有千余人;要想攻下连山站,就得想办法摆平那些胡人。这不,一大早就将范茗、政阳和所有百夫长都叫了过来商议计策。
“回来了,回来了!”胖子那特有的大嗓门在屋外想了起来,“也不该回来了!”这胖子也够倒霉的,刘彘说人家没脑子不让其参加会议,大冷天将人家派去守卫营寨;可谁知这胖子也真没脾气,让去就去!
也不该昨日被派往连山站打探情报,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刘彘伸手搓搓脸,让自己显得精神些;刚走出木屋门,便被冷风激了一个哆嗦。紧紧身上的棉衣,臭骂一句,“他娘的,古代就是冷,这都二月多了,还不见这积雪融化!”
“这算什么?”刘彘刚出门便撞到了也不该,接上话就说了起来,“往年的时候比现在可要冷多了,有时候到了四月还会下雪呢!”
“胖子,接着戒备去!”刘彘拉住想进屋的胖子便将其赶了回去,立刻换了副笑脸将也不该迎到屋中;不等其喝口热水,便急不可耐的问了起来,“查探的怎样了?”
还是范茗心思活络,见也不该浑身打冷颤,倒了碗热水递了过去。也不该也不客气,接过就喝,好似不知道烫一般。等其喝下热水,身子暖和后,才舒展开他那老皴脸,“驿堡中的蒙人和契丹人主要受几个部落首领指使,如果攻下驿堡后能迅速控制住那几个首领,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你怎么光说蒙人和契丹人呢,汉人的情况呢?”政阳听后有些纳闷了,皱着眉头。
“忘不了!”也不该拍了拍其肩膀,满脸憨笑,让人看着都有些瘆人,“汉人有两个大家族,不过看其样子,对堡中的蒙人怨气挺大的!”
怨气当然大了,你们蒙人杀个人也不过赔头驴的钱;甚至还要在汉人女子新婚时夺走人家的初夜,能不恨你们蒙人吗!一直没有言语的范茗听到这里满脸的怒气,胸口起伏不停。小眼珠转悠几圈,天生的奸性又出来了,“堡中有多少粮食、马匹等物,你就没查探?”
听到马,也不该那脸色立马由欢喜变成了兴奋,“我们蒙人和契丹人自古都是游牧狩猎,能没有马?就算堡中的汉人也有许多马。至于你说的粮食,还真没查探到;那些都是在官家管理下的,我哪能那么容易问道。这连山站是个大驿站,官家的粮食、马匹少不了!”
刘彘现在什么都缺,缺人、缺粮、缺马,只要有就要!将也不该迎入屋中后一直没有言语,就是想好好听听这连山站中到底有多少东西。此刻听到也不该如此言语,双眼冒起了金花。暗自欢喜过后,却又发愁了,手下的士卒没有一个上过战场;要是就这样去连山站,到时候要是掉了链子怎么办。
“嘿嘿、、、”看着刘彘那紧拧的眉头,也不该却笑了起来,“我回来时刚好有一队高丽商人抵达连山站,是来购买药材和皮货的。”说完又挑了挑他那粗眉毛,“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七日后他们启程回高丽,咱们是不是?”
“啪!”的一声,刘彘将拳头打在粗糙的桌面上,将屋中所有人巡视一遍,“明日全军出动,掳掠周边!”咬咬牙,一字一吐,“三条军规:一,不服军令者,杀;二,不管汉人还是胡人,降者不杀;三,虏获之物,士卒得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