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救我!”方云行惊声呼救,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惧,甚至听起来有些尖细的味道。
“云成不可!”苍老声音响起,却见方云行的身体急速向后退去,很快便出了攻击的范围。之后,一双同样大小的掌纹,与天上按下的巨掌狠狠一对。
“砰……”
一道无形波痕迅速扩散丈许方圆,才逐渐淡去。众人耳中陷入短暂的失聪,半晌后方才能听到声音传来。
“父亲,为何阻我?难道你也要护着他么?”方云成怒意未消,指向一侧脸色发白的方云行。
老者无奈摇头,苦涩的道,“云成,你可以不认他是你弟弟,但我不能不认他是我儿子啊。”方林仰头,枯皱的脸上,好似又多了几根皱纹,“再说,你难道想看到方豪方杰那么小,却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么。他们,是无辜的呀!”
无言的沉默,只能听到孩童的哭声,这是属于方豪与方杰的,他们分别搂住了方云行的大腿,瘦小的身躯瑟瑟发抖,眼中泪痕划过,是害怕失去父亲的眼泪。玉漱则躲在了丈夫后面,与两个儿子一起哭成了一团,现在看去时,她是如此的柔弱。
方云成沉默,抬在半空的手掌怎么也落不下去,事情就这么过去吧,方云成对自己说。却在此刻,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传来,它并不响亮,却能够直接击打在众人心脏之上!
“爹,我也可以像刚刚堂哥他们那么做,你不要怪三叔叔了。”
“不可!”叶婉婷抢先一步,秀美的脸上满是焦急。
“为什么啊,这又不难。”方寒疑惑道,在他看来不就是滴一滴血在石头上,然后等着石头亮一下不就好了么。或许,在流血的时候会有些疼,但方寒并不怕。
“因为……”叶婉婷正欲随便找一个理由蒙混过去,却感觉到在肩头上印了一张大手,回首便看到丈夫那微微摇晃的脸庞。
“即使躲过了这一劫,但孩子长大了迟早会怀疑的。与其让他了解真相后来质问我们,还不如现在就让他自己找到真相。”方云成目中有些深邃,却毫无焦点,说出的话也让叶婉婷伸出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
“知道这是什么吗?”方云成一手拿着紫色圆珠,温和的问道,与先前的杀气腾腾截然相反。
方寒茫然摇头。
“这是鉴血珠。”稍稍把玩了下手中珠子,方云成的声音愈加温和,却蕴含着一丝空洞,“凡有着方姓血脉的血滴上去,都会让它放光,和之前你堂哥那样。”
“哦,那么我的血滴上去也会这样子咯?”方寒满脸好奇,“那父亲快让我也试试吧。”
方云成有那么一种感觉,似乎天空慢慢变的阴沉,周围的一切尽是黑白的颜色,如同那架在四周的墓碑,将封印在内部的死气释放开来,他的内心也同样失去了光彩。最后,不知是什么给了他力量,轻轻的拉起了方寒的手,微微一划……
周围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方豪与方杰已经停止了哭泣,他们的目光跟随其父亲的视线望向方寒,但后者的眼神中多了些复杂。
由于先前的血腥,方颀的脸部还留有着一丝苍白,在那双眸子里映出的是紧张,一如其后的方云墨,只是二者紧张的地方有所不同。
此刻,那些在外界可以称作一方豪强的方家旁系,却紧紧的闭上了嘴。之前发生的一切,显然出乎了众人预料,没有人会想到,在这次本该平凡的祭奠上竟会出现如此血腥的一幕。当那位一项以稳重著称的方家大公子对着其三弟飞出手掌的时候,此景是如此的不真实。而现在作为主角的方寒,当他指尖血滴落在鉴血珠上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呢?
一滴承载了众多视线的血滴于指尖凝聚,滴落的瞬间,在阳光反射下出现的一抹亮白竟是如此的刺眼。
当血碰触到珠体后,迅速渗入。
一息,两息……
从来没有人会觉得这么短暂的时间会变的这般漫长,每个人的心中都在默数,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内心愈发压抑,而方寒的情绪却是一变再变。
好奇,疑惑,焦急,疑惑,焦躁,失望,绝望……
“怎么会?”这一刹那,弱小的身影似一株风雨下的树苗,像是下一刻便会迎风夭折,方寒内心呼喊,“快点亮啊!你为什么不亮?!为什么不亮啊!”
方寒虽然年幼,但之前父亲的解释依旧缭绕在了耳畔,他知道珠子若是不亮,那代表的究竟是何种含义。
“你快点亮啊。”声音经过了之前的呐喊,逐渐向着无力过渡,那份缘于孩童的绝望能让听闻之人在苦涩中升起伤感。无言的叹息汇聚,就算是方云行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竟生出了一丝怜悯以及后悔。
叶婉婷想要上去抱住儿子,却被方云成一把拦住,“让他一个人先安静一下吧。”
此话迎来的却是叶婉婷愤怒中带着哭腔的质问,“什么叫安静一下?!他还那么小,为什么要现在告诉他,他还小啊,可以等他大一点在告诉他啊!”
方云成猛然惊醒,原来他一直忽略了儿子的年纪,他一直把他当做了一个拥有足够强大心脏的大人!旋即其双目猛然凝向方寒。
煞白的小脸上,近乎呆滞的眼神,方寒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轻,比棉花还要轻,又似乎还在飘,并且越飘越远,远到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模糊了,听不到了。
……
而异变,在方寒内心悸动达到顶点时骤起。其右手臂根部的浅色瓶形纹络骤然上浮,于下一瞬便清晰可见,这一次出现的,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隐约之间,似乎可以看出这是一只鸟形纹络。
……
他的手无力垂下,鉴血珠滚落在地,放出一声“叮”的脆响。这声音引起了方寒的注意,当目中再次出现圆珠之时,方寒内心刺痛更深,这一刻,他想大吼!
“唳……!”
无声的波动自右手臂处传出,天地间的灵力在此刻忽的颤抖了一下,波动是如此微弱,以至于无一人察觉。但那道存在于瓶身的纹络赫然清晰!这是一只扑张开双翅的鹤,仰天鸣叫的同时,单脚而立,是一种想要撑破苍穹的凌厉!
滚落在地的鉴血珠瞬间被一道紫光包含在内,下一刻光芒暴涨!这光线比之先前方豪二人的强过了无数倍!
“这……这是?!”第一个发现变故的竟是方林,那道璀璨光芒升起的同时,他身体内部血脉悸动是不会有错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内心竟有一种臣服的错觉。这一发现,让的方林一惊,他知道鉴血珠除了验明血脉外,的确还有着判断资质高低的作用,但是在家族古籍上从未记录过有如此特殊的一幕。
鉴血珠的光芒仿佛成为了此处的唯一,引动所有人的注目。当紫光落入方寒眼中时,他竟然还有些不相信,怀疑自己处在在梦中。方寒赶紧捏了一下脸蛋,又觉得力道不够,再度用力一捏。那痛苦直接让的方寒牙齿一咧,其内心却猛然活络了过来,高声叫道,“爹,娘,你们看,珠子亮了,珠子亮了!”
方寒转身,却发现娘亲脸上早已泪迹斑斑,而脸上的微笑是如此的温暖,父亲也是一脸欣慰的看着方寒,目中的柔和是孩童从未见过的。
方寒哽咽,最后飞奔到父母怀中,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