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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诱敌作战(一)

岩白城的城墙上,六义军的将士们眼看石墙阵里的守军就要被全灭了,无不暗自担忧。

“军师,秦军第三次进攻就要到来,石墙阵中守军所剩无不多啊。”一名将领问道。

曲盛鑫说道:“我用石墙阵中的三千守军消耗掉了白起接近一万的兵力,诸位难道不认为这一仗我们已然获得了胜利的主动权吗?别忘了秦军这次派来的军队只有四万多人而已。白起好不容易才消灭了石阵中的守军,他当然不会等我们再次派兵进驻石墙阵。所以他的第三次连续攻城也在我预计之中。”

“嗯……军事言之有理。秦军想把重大的攻城器械运到城门下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通过石墙阵,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用弓箭手再次消耗他们大量士兵。”

“如此说来这是军师早已策划好的诱敌之计啊。”

“攻城战的消耗会比攻打石墙阵的消耗还要大好几倍,白起没有庞大的兵力支援做后盾,仅三万余人的攻城战,最多维持一天时间就要撤退。”

六义军的众将士们议论纷纷,曲盛鑫则是一脸得意,认定这一仗胜券在握。

******

出发前白起命令所有将领弃马步行,因此所有人都是步行进入石墙阵的。石阵里本就不宽敞的通道中铺满了两军阵亡士兵的尸体,显得更加狭窄。有些还没断气的士兵躺在地上惨痛的哀嚎呻吟着,任凭鲜血从巨大的伤口中迸裂而抽搐不断。还有一些被砍断手脚甚至面部血肉模糊的士兵在地上爬动着,看上去极像是恶鬼行尸,他们似乎都已失去了意识仅仅凭着求生的本能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而已。白起的手下若是见到身穿六义军服饰的士兵还没断气的,便上前用剑将他们捅死。而见到那些身受重伤尤其肢体残缺的己方士兵也并没有尝试去援救他们,只是继续面无表情的前进。

姬慷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异样的厌恶之意。不过他非常清楚,即使立刻将这些秦国士兵抬出去也救治不活,而至于那些未断气的敌方士兵,或许一剑杀死他们比慢慢垂死挣扎更痛快些。沙场上的生死本身就充满了矛盾,或许姬慷所厌恶的是自己每次见到这种场景时反应。走在这样一个充满血腥味道和垂死挣扎的狭小空间里,让姬慷感到一阵强烈的压抑。每当他被这种生命正在逐渐消亡的环境所包围时,他的情绪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

狄绒不是第一次见到姬慷有这样的表现,因此并没说什么。不过白起倒是对姬慷的反应很在意。

白起向姬慷问道:“行军带兵之人莫非见不得大量尸体或是闻不得血腥味?”

姬慷面色难堪,语气极度冰冷地说道:“莫非将军认为杀戮和死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白起听出姬慷语气中有不满之意,正在行军之中不便与他争论,于是不再和姬慷搭话。

又行走一段时间后,白起的带甲部队遇到了两军正在对峙着的剩余部队。只见那些剩余的六义军训练有素,虽然剩下的人数不多,三层兵种却配合的很密切。他们只守不进,依靠着石墙的地形优势,牢牢守住最后的几排石墙。秦军只要突破这一道防线就可以发起攻城。

狄绒抽出背后的战刀,向白起要了一队士兵之后,二话不说就冲向最后那批守军。狄绒从地上顺手拾起一个被丢弃的铜盾,然后跃上石墙在墙头上急速奔行。由于石墙阵并未完工,有些地段的墙体没砌完,还不到一个人头的高度,因此狄绒拿着重盾也能轻易跃上墙头。

最后的守军见到秦军队伍里突然有个人单独杀出来且行动怪异,后排的弓箭手全部瞄准了狄绒乱箭矢射。狄绒的轻功身法虽然不如晏楠和姬慷那么快,却也在高手之列。他在两排石墙上来回闪转腾挪,再用盾牌和战刀抵挡弓箭。加上秦军原本就还有一支残余部队在进行攻击,守军的前排士兵一直在向后退,影响了后排弓箭手的瞄准。因此狄绒毫发无损的来到了守军跟前,他从墙头高高跃起直接跳过了盾牌兵,又在空中挥刀砍断了几根刺向他的长戈,即将落在第三排弓兵的队伍前时,他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藏在巨大的重盾之后。仍在半空中的狄绒听得一连串急速的金属撞击声叮当作响,同时感觉得到盾牌上传来一阵阵的冲击力。

狄绒带着重盾轰隆一声巨响落在地上。弓箭手们只见盾牌上插满了箭支,却看不到藏在背后的人。狄绒暴喝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并用尽全力把重盾掷向弓箭手。重盾在空中飞过呜呜作响,好几名弓箭手躲闪不及被这沉重的铜盾撞击倒地。狄绒还没等重盾落地就提刀杀了过去。

这时第二排的长戈兵有一些调转过来想要击杀狄绒,因为弓箭手遇上近身战斗时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而这些长戈兵一动,守军的整个阵型就出现了一个缺口,他们身前的盾牌兵失去了支援只守不攻,很快就被狄绒带来的那队带甲士兵攻破。带甲所配备的皆是上等兵器,守军的重盾也抵御不住。带甲部队把守军的阵型杀开一个缺口之后直接冲到第三排去支援狄绒,与他身后追击的长戈兵展开激斗。

原本残余的营山部队也趁着机会从这个缺口处攻打进去,双方原本对峙的局面瞬间变成了一边倒。守军的阵型被破,三排兵种之间失去了依托之势,被冲成了一盘散沙完全各自为战。

“如此猛将,当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白起在后面看得清楚,忍不住为狄绒的神勇表现大声叫好。

两军僵持已久,对峙不下的局面,狄绒几乎以一己之力在短时间内打破平衡。秦军很快就把这最后一道防线打破,进入了石阵后面的那块空地。不过白起并没有接近城门,只是让士兵们围着石墙排开。

******

城门上的曲盛鑫刚才也看得清楚,没想到白起的队伍中还有这样的高手,稍微感到惊讶。他身旁其他的将士也在讨论着刚才狄绒的出现瞬间改变了局势。

曲盛鑫对众人说道:“诸位不必担心,他再厉害也终究是一个人。战场上可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扭转局面的。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这坚不可摧的城墙,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说完他再次挥动那枚黑色的令旗。

弓箭手再次出现在岩白城墙上,所有的弓都已经开张瞄准好了城墙下方,只等白起的部队进入射程范围。

白起一直注意着城墙上的动静,当他看见有一排整齐的人影出现在城墙的墙垛间时,他知道对方的弓箭手又出现了。这时他唤来一直走在最后面的秦弩兵部队,让他们在石墙前一字排开。秦弩部队也是装备着重甲的,他们所用的弩比六义军所用的弓体积要大上好几倍,因此他们的行动能力也是相对要缓慢不少的。

白起让一名手下取过来一张早已写好文字的羊皮并绑在一根箭上,又让一名弩兵坐在地上用脚踏着蹶张弓将这封信射向城墙上。

这种秦弩蹶张弓比普通的弓箭射出的速度要快上好几倍。曲盛鑫在城墙上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钉在了身后的城楼上,随即令人将其取下。侍卫将箭上所缠绑的信件取下交给曲盛鑫。

曲盛鑫展开羊皮卷看完之后,告诉所有人上面的内容竟是以墨家巨子曲绫相要挟,如果接受打开城门受降的条件,秦军将不再对岩白城进行攻打,六义军的所有人都可安然撤离,更不会遭到追击。如若不然,即便这一仗秦军失利,之后仍会有大军前来攻城。

城墙上的六义军众将士正在思索着对策,毕竟墨家巨子是个重要人物,而且其能力可为六义军带来不少帮助,不能就这样不顾她的死活。

曲盛鑫上前几步走到城墙边上,一字一字的大声的朝下面喊道:“秦将白起,休想以此为胁!曲绫既身为墨家巨子,自当有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之觉悟!”说完他命令弓箭手把这羊皮卷缠在箭上又射了回去。

弓箭手把这封羊皮书信射向城门下,可弓箭却落在了离秦军还有好几丈远的地方。这还是从高处往下射的距离。

姬慷看到双方的射程范围竟然差距如此之大,立刻知道了白起的用意。他是想以此来确定城墙上弓箭手的具体射程范围。同时姬慷也在心里暗想,原来之前白起问他借曲绫一用是这个意思。如果曲绫真的被他带到这里,绑在城门下当人质活靶,不知道岩白城的守将们又会作何选择。

果然不出姬慷所料,白起以地上的那支箭为界,让秦弩部队向前移动腾出空间来让后面石阵中更多的弩兵进入这片空地。秦弩兵的人数从刚才的一排曾加到了六排。

这六排秦弩兵坐在地上,每个人都伸直腿脚蹬弓干,脚夹弩臂,手臂借助腿力和腰力上弦,而后取箭咬弦瞄准城墙上的目标。白起站在侧面的石墙边挥动手中的青铜剑,示意射击目标。三排秦弩兵不断分批的拉弦、上箭、射击,霎时间箭镞刺破空气,弓弦回弹与空气剧烈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城墙上的守军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箭矢从空中飞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有好多人被射成了活靶子,更有直接被弩箭强大的冲击力穿透的人,身上留下一个大窟窿内脏鲜血不停地往外喷。曲盛鑫在其他士兵的掩护下狼狈地躲进了身后的城楼之中。而城墙上原本待命的弓箭手在一瞬间全部丧命。

在几轮连续的射击之后,白起在下面看到城墙上一个活人都不剩,便让秦弩部队停止射击。

“同样的伎俩还想对我重复使用两次?”白起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一段时间里,攻城器械已经运到了跟前。白起让营山部队中剩下的那两千人带领攻城器械迅速朝城门奔去。然后又让带甲部队随后跟上,一旦云梯搭建好了就攀墙攻城。冲车和撞木也搬了进来,安装好了之后由士兵缓缓推向岩白城的正大门。

看上去一切就绪,白起策划的战术成功破除了石墙阵和弓兵的阻挡。

城墙上依然没有动静,六义军似乎还在秦弩的威力震慑中没有清醒过来。

秦军准备用来攻打正门的撞木在运送到距离大门还有不到十丈远的时候,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地上变得尘土飞扬。灰尘遮住了视线,白起和姬慷等人看不清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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