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邺城传来消息,改谥太祖献武皇帝庙号高祖,献明皇后为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议文宣谥号。还有诏,原郢州改义州。荆州战事已歇,将卒依战功各有封赏。娄睿与独孤永业在洛宁与渑池一线构筑防线,只是这两地,城非坚城,地非险地,所以他们也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毕竟他们只是为了荆州而牵制关中大军。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荆州道行台的官员基本募齐,行台职能基本能正常发挥出来了。各州郡县的籍帐,也开始了审核。这时候称登记户口、田地、赋税等的簿册为籍帐。只有查清人口,高长恭请下的免赋减税方能得到落实。而且荆州道建成,官员的薪俸便由地方自筹了。高长恭现在也是为钱发愁,现在荆州疲惫,百姓需要休养,钱财之事不能再摊在百姓身上。
怎样来钱快?那便莫过于打劫!高长恭想了想,决定先从宜昌开始,进行一次由外而内的,官风与民风的整肃。地方豪强恶霸,贪官污吏,历来都是富得流油的家伙,劫了这些家伙,一来可以为地方除害,二来也可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另外,高长恭准备在荆州境内简拔人才,这样一可以为荆州道注入新血,再则这些被提拔上来的人才,日后走出去,怎么也会贴上兰陵王这个标签,这样这些人就会自动的向自己靠拢。
想好就办,高长恭先把荆州防务安顿了下去,然后准备带个两万人随自己去宜昌。虽说现下这宜昌到荆州一线都是自己的地盘,可是这兵事方休,难保不会有什么流民匪寇出现。另外高长恭也不准备把萧岿、吴明彻、华皎等人留在荆州,留在荆州,生了事端就不好办了,自己一时三刻也回不了荆州。其实高长恭还有一层意思,便是让萧岿与吴明彻、华皎等人看看自己的手段,也看看他们治下的梁国境内是什么样子的。
随着高长恭出荆州的,还有一份行台文告,令荆州道境内各地文士不论贫富,在各地官府门前,对各地民生、农耕做出带有自己观点的阐述。支持多者,录为各地官府的属官佐史。
高长恭定的第一站是宜昌,不过中间先路过了枝江县。在枝江县,高长恭命大军留在东面的平原处,自己带了百余人乔装成商队进县城,高长恭要先在枝江看看,这里的文人士子到底如何,这里的县令又如何。
高长恭在县衙门口,看到只有零散的十来个文士、七八个百姓。这枝江因为位于荆州与宜昌之间,属于要冲,所以被定为中下县。可是就这么十来个文士在辩,确实是寒碜了些。高长恭找了个百姓问道:“老乡,我听说荆州发文告说,只要来衙门门前辩论,支持的人便能当官。可是这枝江县怎么才这么几个人啊?”那个百姓说道:“你是外乡人吧,我们枝江县就这么十几个读书的,而且一上去就是什么之乎者也的。像我这样的,反正也听不懂,过来权且当是看看热闹。”说罢,这人可能觉得没意思,便自行离去了。
高长恭想了下,便领着队伍来到衙门后门,让李茂拿着扬州道的行文,去叫枝江县县令出来,且不得声张。等待的时候,高长恭不由得想到,自己这样算是走回后门。
不多时,李茂带着一个中等身材,留着山羊胡子的官服男子出来了。这个男子刚要施礼,高长恭便当先走了进去,待众人都进来后,命人把门关住。这时那男子方才继续道:“下官枝江县县令熊阔海,不知上官远来,有失远迎,还望上官恕罪。”高长恭挥挥手说道:“免礼。”熊阔海接着便当先领路道:“上官一路劳顿,请入内喝杯茶水,歇息片刻。”一行人到了内厅,高长恭坐到主位上说道:“本官来此,是为了门口文士之事。还请熊县令,派人去将那些文士请进来。”熊阔海领命道:“下官这就派人叫他们进来。”
没一会,那十来个文士,便都来到了内厅。高长恭也不多言,只是让他们在此将他们各人的观点阐述一遍。待到他们一一说完,高长恭开口道:“本官适才在外边听百姓说,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初时本官还略有不信,现在本官听完了,深觉此言不虚。”说着便把茶碗重重的磕在了案上。顿时众人都是一震,而萧岿、吴明彻、华皎等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口。
高长恭说道:“行台发的文是怎么说的?是让你们在这之乎者也的大谈孔孟之道么?虽然本官知道,你们是想引经据典的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可是你们要理解什么叫支持众者录用,你们要把你们的观点说的百姓明白,他们才会支持你们。你们明白了么?”那十来个文士施礼道:“学生受教了。”不过有些人眼中却是颇为不屑,正当他们准备重新述说的时候,高长恭抬手制止道:“你们不用说与本官听了,你们去外边说与百姓听吧。以明日日落为限,若是不行,你们便各自回家去吧。”
高长恭不理众人莫名其妙的感受,说道:“今夜便住在县衙。”便径自走去,让熊阔海安排住宿。华皎跟吴明彻并肩走着,他们每人身后跟着两名侍卫。说是保护他们的安全,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两名侍卫是监视他们的,若是他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华皎向吴明彻说道:“通照,此事你怎么看?”吴明彻也不避讳的说道:“他这样做不过是想收买人心罢了。”华皎摸着胡子说道:“此话怎讲?”吴明彻说道:“现下荆州易主,各地官员,只要归顺,基本上都没有变动。这样百姓对于齐国朝廷,其实是没什么概念的。而他出了这样一招,选拔出来的文士必是当地深得民心之人,这样只要他掌握了这批文士,便等于掌握了民心。而且这样选拔出来的官员,必定会做出一番实事,这样便等于替他解决了各地疑难。败在此人手下我算是服了!”华皎眉头深锁,默不作声。而萧岿与王操此时,也说着差不多的话。
这时,枝江县县令熊阔海正在高长恭的房间里,熊阔海说道:“先前,大人的随从拿来的行文,只写着荆州道行台特使。而方才匆忙间竟没有请教大人官职,名讳,下官失礼至此,不胜惶恐。”
高长恭示意熊阔海坐下,说道:“适才是本官行事太过突兀,倒叫熊县令惶恐。本官添为扬州道行台吏部曹郎中,高笑林便是在下。”熊阔海当即一振说道:“原来是高郎中,不知郎中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高长恭笑笑说道:“自然是职责内的事情。”熊阔海见高长恭不愿多谈,便当即说道:“郎中路途颠簸,请先休息吧,下官告退。”高长恭摆摆手,也没有起身送他。
熊阔海在离开了高长恭的房间后,赶忙找人前来商议,以作对策。其实也不过是县衙里的县丞、中正、功曹、主簿等人。众人听说是行台吏部曹的郎中前来,都是惊喜莫名。因为吏部曹便是掌褒崇、选补之责,相当于后世的人事部。
众人议论多时,多是无益之谈。熊阔海眼看多说无益,当即遣散众人。临走时交代众人,万不可把高郎中来到枝江县的消息泄漏出去,否则后果自负。待众人散去,这时一个胖胖的人来到熊阔海身前说道:“县令大人,既然是上官到此,且关系仕途,不如今晚设宴为高郎中洗尘,选一美婢为郎中侍酒,然后明日再送上百金。想必这高郎中,不会不领大人之盛情。”此人便是枝江县金曹掾张岱岳。
熊阔海思虑的片刻,否决了张岱岳的提议,说道:“不急,那高郎中此来甚为低调,况且本官现下还没有摸清此人的秉性,急切间,不可如此行事,若是惹得人家不高兴,反倒不美。”金曹掾张岱岳当即不再多言,他知道,自己只要跟紧县令大人,便一定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