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清顾是趁天色已暗,从外面悄悄潜进来的,刚一打开门便看见正在往花盆里倒药的洛瑶,嘴中还念念有词,心觉好笑,就随意的说了句话,不想把她吓到了。看见洛瑶和碗都向地上滑去,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冲了上去,手扶住洛瑶的纤腰,把人揽在了自己的怀中,用身子缓住了她下落的势头。另一只手精准的抓住了碗,连汤药都未洒出一滴。
“每次都这样不小心,若是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怎么办啊。”清顾看着怀中惊慌未定、不知所措的洛瑶,眉头微锁,悄悄的叹了口气。在他看来,洛瑶与平常的闺中小姐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经常愣神,大大咧咧,独自傻笑,她做出来的那些事总让人心生无力之感。
洛瑶凝望着碗中的汤药旋转了好几圈,很多次都险些洒到地上,但最终也都化险为夷。清顾见没人回答他的话,便顺着洛瑶的视线瞄向自己手中的药碗,很是郁闷的承认自己还没有一个碗吸引怀中人的注意力。
他没好气的替洛瑶把汤药倒进花盆中,然后随手把碗放回到圆桌上,洛瑶这才松了口气,满心欢喜的抬头看着来人,立刻睁大了眼睛,苍白无光的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红晕,。她不安的咳嗽了一声,像被大人抓住做坏事的小孩儿般,推开清顾,笔直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又忽然觉得不对,满是错愕的问着眼前之人:“关清顾?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不是禁严了吗?天哪,你不会爬墙了吧。”她一连串的问了很多问题,让关清顾措手不及,本就不怎么高兴的心情,这下更是怒火直冒,但他向来不把心中所想过多的显示在他人面前,所以脸色依旧是淡淡的。
“我只不过是让瑶儿你装病,结果倒是真病了,如此严重,还偷偷地把药倒掉,你是孩子吗,为什么就不能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清顾不由分说的拉起洛瑶的手,在她要撑不住倒地之前,扶着她来到床边坐下。
她尴尬的想要站起来,但被清顾用轻巧却强硬的力道压住了肩膀,无法动弹,面对清顾的怒气,洛瑶只感觉很久没有的温暖停靠在四周,包围着她。她没有说话,昂首细细的凝视着清顾,几乎要将他的眉目一笔一划的刻在心中。
“太后刚让李太医来给我瞧病,若不是真的生病了,怕是逃不过此劫,被揪出来是装病在家,该如何解释。”洛瑶无奈的耸耸肩,往常清亮的嗓音此时也满含沙哑,十分不舒服。
“所以你就故意让自己生病,也不喝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听到清顾的问语,洛瑶本想解释生病纯属巧合,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但关清顾没有给她机会,一把将她重新搂在怀中,高高的鼻梁撞在他的骨头上生疼,洛瑶感觉自己的鼻子酸的难受,却又好像不是因为疼痛的原因。
“我的傻瑶儿,告诉你装病的法子就是因为我有了万全之策,不然怎么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你是不相信我。”关清顾叹着气说道,他自然是猜测到,太后得知洛瑶生病后一定会派信得过的太医去看病,此人莫不就是太医院院令李达,但关键是李达是他的人,他早已告诉李达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了。
聪明如洛瑶从清顾的话语中便明白了一切,心中的热度不断升温,原来他早就想到了一切,帮自己办妥了全部。虽然她还是很诧异,连皇上和太后身旁亲近之人都已到了清顾的麾下。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真心的关心着她,她开始有些相信清顾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任由他抱着。
“所以瑶儿今后要好好喝药,多加休息,早些把病养好了,不要再让我心痛。”关清顾压低声音,似乎担心被经过房门外的下人听见,毕竟是偷偷潜入进来的,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洛瑶嘴巴一撇,眼睛直直的盯着桌上的药碗,脑海中浮现出黑漆漆的颜色,顿时感觉浑身不舒服,清顾敏感的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低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闷笑几声,“原来瑶儿不喝药的原因与只是因为想让病晚些好,更主要的是怕喝药啊。”
洛瑶老脸一红,没好气的推开清顾,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之人,挥了挥袖子满是豪气地说:“开什么玩笑,我洛瑶怎么会害怕这种小事,你太小看我了吧。”
“是是是,你的胆子我可是见识过。”他宠溺的揉了揉洛瑶的长发,使她的脑袋瞬间变成了鸟窝,“不管怎么样,你必须照我的话去做,不然我就……”他原本想放句狠话,但随即又发觉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威胁得到洛瑶,于是很尴尬的顿在了那里。
洛瑶马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玩笑般的把不安分的手从自己头上拍了下来,吐吐舌头,一脸狡黠的说道:“我就知道清顾最好了,怎么会骂我呢。”看见清顾的脸色变了变,张张嘴正要继续开口教训,便被洛遥连忙打断了:“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吃药,不让关清顾担心,所以你放心好了。”
清顾嘴角微扬正想回话,却听见屋外有人交谈的声音:“蓝曦,老爷让我把这些东西送给大小姐,虽然今年的生日宴不能大张旗鼓的办了,但至少要拿外面送来的礼物冲冲喜气,要小姐的病早些好起来。”
清顾听后眼神微凛,知道不能再多呆下去了,略带不舍的看着洛瑶,同时轻轻的抓住她的手,一个冰冷的东西滑到手腕上,有一刹那的不适。她疑惑的撅眉,低头看了过去。一串由碧绿色的玉珠组成的手链戴在了她的手上,与她白皙的皮肤刚好相配,先不说成色与质地都是极好的,单看大小刚好合适就证明清顾挑选时很是用心。
清顾无法再停留,冲洛瑶笑了笑:“我走了。”然后就在洛瑶还没来得及说话道别的时候,转身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只留下洛瑶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与自己的视线被窗户阻隔。
“小姐,快来看看您生辰的礼物吧,今年比往年的还要多啊。”蓝曦推开门一手拿着梅子,一手还抱着很多五颜六色的盒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如此的丫鬟。
洛瑶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把视线从窗户处拉了回来:“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便懒得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手腕上的翠玉手链,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微笑。
“这是张丞相的,还有侍郎大人……”虽然某些人暗地里与洛丞相的关系很是不好,但表面工作必须得做足,洛瑶听着蓝曦说的一大串名字有些不太耐烦,刚想说让她不要再念了,直接收到库房就好了,可其中的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还有九皇子送来的。”
洛瑶的犀利的目光瞬间扫了过去,但很快就被隐藏在了背后,她靠在床头懒洋洋的开口:“把九皇子送的东西拿过来让我瞧瞧。”蓝曦以为她感兴趣,赶紧从一堆礼物中抽出了一个深棕色的锦盒,捧到洛瑶的面前。
慢悠悠的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端正地摆着一根玉簪子,纯净的色彩和精细的花纹证明着此物的价值。洛瑶拿起来,在自己的头发上比了比,随口问着蓝曦:“漂亮吗?”
蓝曦两眼放光的点点头,她说的是实话,小姐天生丽质,即使不带任何装饰都是美得惊人,再加上这只华丽又不显奢侈的簪子,更是让人眨不了眼。
洛瑶冷笑一声,突然胳膊动了,她拿着簪子的一头重重的向床梁上磕去,脆弱的簪子怎么能经受得起如此击打,没有悬念的应声碎成了几瓣。蓝曦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小姐,却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往常一样,只是多了生病时期的黯淡。“就这样送回去吧,转告他以后不必再来了。”
不是恨,只是到了这样的地步,最好就是这样的结局,如此日后便不会再有妄想,不会再去执着。说完,她不再看地上的碎片,躺回到床上,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关云楼,是什么让我们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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