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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避世修行

荒山野岭,林木森森。

繁密的丛林间,陆逢源满载着一身风尘,背着菁菁,抬眼望了望走在前面悠然带路的赵老头儿,神情说不出的幽怨。

自打一行三人离开顺天城,陆逢源就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儿了。

遥想几天之前原本还住在城里的时候,虽然缺衣少食,但过得也算逍遥自在。坏就坏在这老头儿也不知脑袋搭错了那根弦儿,非要领着他们往深山老林里钻,还美其名曰‘避世清修’。如果只是这些倒也罢了,说起来顺天城离他们所要去的地方也就相隔百十里的样子,这点路程对于他们修道之人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御剑青冥,高来高去,不出个把时辰就能飞个来回。可是小丫头的一句话却让陆逢源的计划生生泡了汤。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

菁菁怕高!

出于无奈,三人不得不改作徒步而行。陆逢源一路上背着小丫头虽不觉疲累,但难免要饱尝风沙之苦,以至于落得个形象大毁,落魄的模样与那些背景逃荒的难民简直如出一辙。就这样,途中风餐露宿,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三日才到脚下的这座山头儿。

此山名为魔崖岭,位于顺天城以东,因山中有很多食人的猛兽,故而人烟罕至,长此以往,这座山头儿便被世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不过陆逢源对此地却并不陌生,因为自打记事时起,他就是和赵老头儿一直住在这座山上避世而居。而这座山,也正是陆逢源噩梦的源头所在。

陆逢源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他刚满四岁,还是个光着屁股乱跑的小屁孩儿,就是在这般情形下,赵老头儿竟然对他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实施了最惨绝人寰的虐待。为了让陆逢源早日筑下道基,每日清晨天还未放亮,凶残的赵老头儿便会提着柔韧极佳柳条儿把他从睡梦中抽醒,起来强记硬背那些拗口的心法印决,非但如此,即使是在暑九寒天,他也会赵老头儿无情的扔在门外与山中的恶兽进行生死搏斗,以此来锻炼体魄。而且这样的地狱生涯一持续就是十几年,直到陆逢源十四岁,赵老头儿才大发善心,带他下山来到顺天城的破庙里定居,说是要在此呆上一年,让他在万丈红尘之中磨砺一番心性,顺便熟悉一下人情世故。

时光飞逝,一年之期匆匆而过。

当陆逢源满心忐忑的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就代表厄运又重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若不是赵老头儿时不时回头注意着他的动向,陆逢源说不定早就带着青青夺路而逃,然后找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再把菁菁的腿疾医好,从此兄妹两人过上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哥哥,你的腿为什么一直在发抖?”

菁菁已然换上了新衣,头上留着冲天小辫子,水绿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恰到好处,使小丫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清新可爱,她的一句话,瞬间将陆逢源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陆逢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嘴硬道:“没什么....哥这是冻的...”

菁菁不解:“哥哥,你很冷吗?”

“嗯。”陆逢源擦了擦眼角悲情的泪水:“哥这心呀....哇凉哇凉的.....”

“快些走!你小子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干嘛呢!”赵老头儿在前面不满的催促道。

“来了。老爷子。”陆逢源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打起精神继续埋头爬山。

探路而上,山道愈显崎岖。就在将要走出这片林海的时候,赵老头儿忽然皱起眉头止步不前,陆逢源刚欲出口相询,赵老头儿却冲他做个噤声的手势,朝林子边缘指了指。陆逢源侧耳倾听,忽闻有阵阵铿锵打斗之音从林子外围隐隐传来。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躬下身形,躲在一处巨大山石后面,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向外观望。

前方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上,有四名黑衣人各据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围成一周,将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围困中央。外围四人具穿黑色袍服,衣表胸口处绣着狰狞可怖的金色骷髅图案,个个手持兵刃,眼露寒芒,面相凶厉,显然不是善类。

由于视线被遮挡的缘故,那阵中的两人的面容陆逢源始终看得不大真切,待那黑衣人身形一错间,这才得以看清,那被围的两人乃是一男一女,正是先前在醉仙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太虚派弟子。

这两拨人明显早在陆逢源和赵老头儿到来之前就已经历过一番打斗,那太虚男弟子肩胛处殷红一片,似乎伤势颇重。那年轻女子虽无外伤,但同样脸色苍白,脚步踉跄,俨然强弩之末。

情势危急!

既然遇上,陆逢源便少不得要帮上一把。平日里他虽免不了和赵老头儿做些坑蒙诓骗的勾当,但不羁的外表下却从不缺侠骨仁心,更何况那女子日前还在醉仙楼为自己鸣过不平,陆逢源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只是眼下对方人多势众且修为不低,他即便有些道行,却也不敢托大,无奈之余,只好将主意打到了一旁的赵老头儿身上。他悄悄拉了拉赵老头儿的袖子,低声道:“老爷子,大展身手的时机就在眼前,您还在等什么?”

赵老头儿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背过身靠在石壁上喝了口酒,抹了抹嘴,道:“你小子怎么不上?”

陆逢源把菁菁放下来,同样靠着石壁,无辜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老爷子,以您的眼光能看不出那些黑衣人的来路?就我这区区化境中期的修为,上去不也是送死吗?我要是死了以后谁您老身边伺候?”

赵老头儿面带不屑:“区区几个戮魂宗的喽啰而已,最高也不过化境初期的修为,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喽啰?还而已?”陆逢源瞪大双眼:“老爷子,您可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谁不知道戮魂宗乃是魔教第一大派!更何况对手可是四个人。那俩太虚弟子修为比起我来也不差多少了吧,还不是被打得毫无还手的余地?”

赵老头哑然,良久才沉吟道:“照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陆逢源一听有门儿,忙怂恿道:“那您还不快上?晚了那俩人可就性命不保啦!我在后面给您老掠阵!”

“也罢!”赵老头儿收了酒壶,很是无奈,道:“说到底,还是要我这把老骨头出手。掠阵就必了,你就躲在这保护好菁菁就行了!”说着话,他将背上那柄少了鞘的佩剑取下,横在陆逢源面前,大义凛然道:“这把火云剑你留下防身吧。老夫有金虹索,收拾那些宵小足够了。”

陆逢源不疑有他,当即伸手接过,拍拍胸脯,道:“有我在,保证菁菁没事!您老完全不必有后顾之忧”

赵老头儿嘿嘿坏笑:“嗯,那老夫就放心啦。”

陆逢源察觉出赵老头儿笑声有异,抬眼一看,目光恰巧捕捉到他脸上露出的那一丝狡诈的笑容,心里顿时一惊:

不好!有阴谋!

果然!趁他一愣神儿的当口,赵老头儿骤起发难,闪电般出手,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往天上一抛,接着飞出一脚,猛地踹在他的屁股上。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陆逢源猝不及防,身子不由飞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婉的弧线,‘砰’的一声砸落在地,地表立时腾起一片烟尘。

“死老头儿,你骗我.....”悲愤的泪水,从陆逢源的眼中夺眶而出,他吐出嘴里的沙子,趴在地上偷眼朝四处一瞧,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当前的处境。在他的周边,四名黑衣人正盯着他这个从天而降的‘物体’虎视眈眈,更为可气的是,他落下的地方竟然刚好是那太虚女弟子的石榴裙下。看着眼前的一对玉足,陆逢源瞬间面红耳赤,像鸵鸟一样埋着头,不由羞愧的想:英雄救美救到这般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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