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传说中的某种可能性,吉姆的神色凝重无比,口中沉吟道。
“温呢吉拉根伊兹拜克,哲索斯瑞威尔利兹阿普!”
这句话的意思转化成大夏的语言就是“真龙显,魔法兴”的意思。魔法在西荒已经没落多年,如今的西荒的修行者多为骑士,或是侍奉神灵的神术师。千年之前兴盛一时的魔法,随着龙族的消失早已经成为了历史,即便还有魔法师的存在,也都是苟延残喘,大不如前。
不过,在这些魔法师之中一直流传着一种传说,当龙族重返人间之时,魔法必定会重新崛起。只不过,龙族早已消失多年,根本无迹可寻,所以也没有人将这则传说当成一回事。
吉姆对这种传说之类向来也是嗤之以鼻,只是没想到,这次东行,竟然似乎真的遇上了龙族。这天外流星之中探出的爪子,粗壮狰狞,鳞甲密布,与传说中龙族的爪子极为相似。极有可能就是龙族再现。
“众骑士听令,别管那些‘下人’了,集中火力攻击天外流星,绝不能让里面的生物出世!”
沉吟片刻,吉姆果断做出了决定。骑士的荣光不容挑衅,魔法既已没落,那就该乖乖地呆在历史的尘埃当中。吉姆暗暗想到。
“是!”
众骑士令行禁止,他们本就占据上风,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脱离了战场,集中到吉姆的周围。王守业重伤,卫队更是损失惨重,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退!”
王守业也是果断,带着卫队趁势退走。天外流星再珍贵,也抵不上人命,今天青木镇的损失已经够多了。
众骑士也不去理会,他们此时正全神贯注,提升自己的战力,一道道晶莹的神辉在他们身上亮起,形成一团耀眼的乳白色神光。
“斩!”
待到气势聚集到巅峰之时,吉姆一声令下,七八名骑士一起挥剑斩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剑弧,这是西荒骑士们独有的斗气斩,巨大的剑弧撕裂了空气,竟发出撕扯布匹一样嗤拉般的响声,带着切割一切的威势,朝着天外流星斩探出的那只爪子斩去。
左封身在血池之中,被骑士们的呼喝以及剑弧挟带的声响惊动。眼见一道剑弧直冲而来,脑海里再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遮挡。随着他的意动,那只如鳄如龙的爪子伸了过来挡在了前面。
似乎是感受到剑弧的气息,血池更加剧烈的沸腾起来,甚至已经开始震动。一股厌恶的情绪出现在左封的脑海里,随即整个血池猛地一顿,一阵五彩的霞光夺体而出,迎着剑弧冲去。
乳白色的剑弧遇上五彩霞光,就像是积雪遇见了热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被五彩霞光同化,杳无痕迹。
“不好!退!”
吉姆震惊,虽然自认已经足够重视天外流星的生物了,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它。刚才那道剑弧,可谓汇集了所有骑士的最强之力,可是依旧被这天外流星轻描淡写地击溃。足见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远,要不以神辉的本质,即便遇上魔法的诸元素,也不会弱上分毫,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要犹有过之,如今看来,这天外流星绝不简单。
自古以来,来自天外之物,绝非等闲,不过大多的天外流星,大多都是一种神铁,铸兵造甲犹为锋利坚固。像这种流星里面还藏有生物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却极为罕见,历史上也不过数起,而且里面的生物十有八九都早已经死亡,变成了化石一般的存在。像这样活生生的生物,却是闻所未闻。
骑士们不敢停留,立即往四处散去,然而比起霞光来,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几分,两名骑士来不及闪躲,被五彩霞光拂中,也像那道剑弧一样,一触即化,即便是精良的铠甲也难以遮挡哪怕一瞬,几乎在转眼间,两名骑士就化作了尘埃,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侥幸逃脱的的骑士们心中一阵发毛,他们是骑士,并不缺乏勇气。可是天外流星的生物如此逆天强势,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心中打鼓,生出了退缩之意。
“如此生物,非人力可挡!唯有暂避其锋,向克里斯大人请示之后,再作决断!”
亚历山大脸色苍白,向吉姆建议道。
“克里斯大人?”
吉姆闻言,眼中闪过几分怒意,不过,最后全都化成了无力和颓唐。
“你说的不错!没想到天外流星里竟然藏有这么恐怖的生物,远超出我的意料!以我之能确是难以成事,只盼克里斯大人能有更好的安排!”
吉姆收起巨剑,眼中有几分不甘,终究变成了一声叹息。
天外流星自发出那一道霞光以后,又恢复了平静。似乎除了反击之外,他并不会主动去攻击他人。不过,众骑士此时也不敢再去撩拨他,亦步亦趋缓缓退去。
他们并不知道,血池中的左封在刚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之后,就已经昏迷了过去,而没有了左封的意志,无论是天外流星,还是里面的生物,似乎并不能有所动作,就连沸腾的血池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人去楼空,就连牺牲卫队的尸体们也被同伴们带走了,血池旁又恢复了平静。若非地上还留有血迹和碎石残痕,谁都不知道今晚在这个深涧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叹在血池外响起。
一名枯瘦的老者,方巾儒衫,站在天外流星的前方,驻足审视。看其形容相貌,分明是教授左封他们识文断字的王先生。
“当年先师解读夫子留下预言,言明近一个甲子内,必有血阳弥天之日,届时妖星出世,为祸人间,天下必有一场浩劫。老夫当时血气方刚,自告奋勇,前来应劫之地,蛰伏监视。谁想,这一蛰伏,就蛰伏了这么多年。当年的青年才俊,如今早已是邋遢的糟老头。我本以为,老师的解读错了,今生无望遇劫。心中既遗憾又庆幸,谁想血阳终究还是显现,而应劫之人竟会是你。真是造化弄人!”
王先生枯瘦的手指在天外流星表面轻轻地抚摸着,此时流星内探出的爪子早已经收了回去,就连表层破损的洞口也被修补了起来。整个流星再次变成了漆黑的铁石球,粗糙冰冷。
“既然语言终究应验,为了天下苍生,老夫总要有所为!”
说到此,王先生的目光中闪现出一股坚毅,显然已经下了决心。
“子曰: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
王先生猛地大喝一声,口中吞吐有词,
“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一道浩然气息从他瘦弱的身上猛地窜出,将他的衣袍朝四方掀起,哗啦作响。中正平和的声音响彻整个涧底,久久回荡不息。
“你族既已自封,便莫要再现人间!”
王先生双手往下虚按,硕大的天外流星竟然猛地往地下沉去,似乎受不住这枯瘦老者的力道,要被他按进地底里去。
“万物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王先生再念一词,流星当真恍如被泰山压顶一般,朝着地底又沉了几分。
王先生越念越大声,一句句儒家的经典,就像是一道道千钧之力,一字一句将天外流星往地底镇压下去,竟是要将其就此封印。
天外流星终于察觉到了威胁,血池再次开始剧烈的震动,左封也再次被惊醒。然而,这一次他惊恐发现自己的躯体哪怕是眼睛和鼻子都不再属于自己,他的意识虽然清醒,可是自己的一切都不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的脑海当中似乎另有一股意识,以某种力量将他禁锢了起来,只让他保持清醒,可是褫夺了他所有掌控的能力。
“吼!”
左封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类似于野兽咆哮的怒吼,凶戾嗜血。然后他又感觉到了自己的肢体,被人驱使着挣脱了天外流星的束缚。流星表面坚硬的铁石,此时就想筛糠一样,往下落。随即又是一声怒啸,左封只觉得全身一挣,原本哪种束缚感顿时尽去,露出足有小山高的身躯。
金属般的鳞甲覆盖了全身,四肢粗壮有力,爪尖牙利,头部尖角狰狞,像是一根根钢刺斜刺出去,保护着猩红的眼睛和耳鼻,巨大的口中生出一颗颗尖刀般的利牙,散发着冰冷和危险的气息。背后甚至生出一对巨大的肉翅,轻轻一扇便是飞沙走石,在他的臀后,还有一条像腿脚一般粗长的尾巴,此时正拄在地上,仿佛第三条腿一般,稳稳地拖着整具躯体。
这哪里还是一个人,分明已经是一头洪荒巨兽,丑陋狰狞,凶焰滔天。
“吼!”
“左封”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王先生的方向喷吐而出。
“霍!”
一道五彩的火焰,从“他”的嘴巴里喷出,朝着王先生当头浇去。
“先生!”
左封已经看清了那个枯瘦老头的模样,见到“自己”喷火的目标竟是王先生,不由大急,可是此时,他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五彩火焰朝王先生身上浇去。
“喝!”
面对五彩火焰,王先生暴喝一声,头顶出现一方水池虚影。
“夫水者,缘理而生,不遗小间。”
随着王先生的暴喝,水池里冲出一条水龙,逆流而上,直冲五彩火焰。
“轰!”
水龙和五彩火焰撞击在一起,立即产生一股猛烈的地撞击,五彩火焰并没有像寻常的火焰一样,遇水即熄,这种火焰似乎有着极高的温度,在接触水龙的瞬间,将水龙的头部蒸发成了白袅的水雾,而水也浇灭了不少五彩火焰,而两者随后又有新的水和火补上,势均力敌,不断地重装在一起。撞击声就像雷鸣一般,不断地在深涧间回荡。
“嗤!~”
想吃到最后,五彩火焰和水龙双双湮灭在虚空中。王先生飘然向后退了数米。而“左封”也不有自主地往后急退了数步才稳住阵脚。竟是一时伯仲,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