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记忆,从此离不开深蓝透明的夜空,浮光跃金的凝碧湖水,流离星光般的点点萤火虫,李略温暖有力的怀抱,还有他的唇——轻而柔的吻。
暗夜无人的凝碧湖,两个人兴致勃勃地一起和衣跳到湖水中夜泳。阮若弱要和李略比赛,看谁可以先游到湖的另一面去。两人都是高手,只见湖面分波劈浪,两道雪练似的水花向前涌进着。时而有鱼被他们惊扰到,扑刺一声跳出水面,再落下,如夜的音符跳跃。月光下的湖水,本是静谧无声的,此刻有了他们二人,倒是满湖生机勃勃。湖面的水花开了一波又一波,波波都是四溅的欢乐。
湖面很大,终于从这一头游到了那一头,是阮若弱领先一步。浮在盈盈水波中,她笑语同样盈盈。“李略,我知道你让我。”
李略不答,只是看着她笑。忍不住靠近他,阮若弱抚开他荡在眉尖的一络湿发。李略就势在她的唇上印上一记轻吻,感觉仿佛在吻一朵开在水中的水仙花。阮若弱笑着将整个身子都沉入水波,李略紧随而后。碧水溶溶的深处,就着头顶万点波光,他追随着她在水波中飘曳生姿的雪白身形,如影相随,恍如一对戏水鸳鸯。
再一次浮出水面时,李略轻轻托住阮若弱在水中愈发轻盈的身子,看着她颊上鬓间的水珠点点,映上星光流转,只觉明艳不可方物。情不自禁道:“你这样子,真像龙女出宫。”
龙女出宫?阮若弱怔了一下,旋即笑眼弯弯。“李略,在我们二十一世纪,还有更好的比喻,叫做美人鱼。”
“美人鱼。”李略把这三个字反复念上几遍,点头认同。“这个比喻确实更动人。”
“这个美人鱼的由来,是源自一个很动人的爱情故事。你想听吗?”
李略自然愿意,“当然,你说什么我都想听。”
阮若弱于是把那个著名的童话故事细细地在波光水影中说给他听,李略听罢,定定看住她。眼眸如水,全是流动情意。“我绝不会像故事里的王子辜负美人鱼一样辜负你。”
不意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阮若弱怔仲了。而他一语说毕,蓦地拥她入怀,在她唇上种下一个细致缠绵的吻。水波粼粼间的吻,如水一般的清芬与纯净。
游回去的时候,阮若弱游到半程就体力不继了,于是李略负着她继续游。她伏在他结实的背上,看着他在水花中破浪前进着,他男人的、强壮而美的双臂划动时,有一波波雪白的水花绽放,姿势优美而矫健,她突然满心满怀的安全感。紧紧地偎着他,无限依赖。仿佛有了他,可以无惧所有的险风恶浪,可以横渡所有的江流河海,可以踏坎坷世界为平川。
上了岸来,两个人一起躺在湖畔的草地上休息。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子时将至,阮若弱该回去了。李略侧过身来单手支头看着她,眼睛里是完整的眷恋。“我舍不得让你走。”
阮若弱也舍不得离开,但不得不柔声安抚他。“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略听得怔住,细细一想,却不认同。“谁说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应只在朝朝暮暮。两情相悦的人,不共朝朝暮暮,那共什么呢?”
阮若弱被他一驳,一时答不了。此刻也在心里暗怪秦观误人,他一定没有刻骨铭心爱过,或是如火如荼爱过,否则怎么会写出这样一派云淡风清的词来?真的是,两情相悦的人,不共朝朝暮暮,还共什么呢?难道非要“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吗?
“好,要共朝朝暮暮。不过来日方长,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阮若弱笑道。
月夜下,她的笑容,仿佛是雪白馥郁的栀子花,散发着不可抗拒的色与香。李略如闻到花香的蜂,不由自主地俯身要吻下去。阮若弱却用一根纤纤食指挡住他的唇,嫣然笑道:“李略,真的该送我回去了。”
被她一挡,李略直起身来,羞涩内敛地笑,脸色微微泛红。阮若弱也坐起来,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一下,半是安抚半是情难自禁。这个刚与柔并济一身的男子,勇驭惊马时的英姿飒爽,险象环生时的英勇果断,水波浮沉中那份诺亚方舟般的依靠感,他分明是个有力量的人,笑容却可以如此羞赧如玉。他的诱人处,就在于这一份刚柔并济的特质。是属于他的独特芬芳,杀人亦撩人的芬芳。她实在不得不爱,哪怕爱到死去活来,爱得魂飞魄散。
李略复又抱她上马,照样是一匹马载着两个人,但与来时的奔驰如闪电不同,李略只是信马由缰地任它慢慢走。相聚的时光,能多拖长一秒钟都是好的。只恨不能让它停住,“从来系日无长绳”。
“若弱,”李略在耳畔温柔地唤着她,“我真想快快娶了你,成了亲我们就可以共朝朝暮暮了。”
成亲——这两个字却让阮若弱猛然想起一事来,惭愧,终于想起来了。“对了,李略,我一直想找你打听一件事呢。”
“什么事?”
“皇上把晴阳公主赐婚给了玉连城,这个公主的性情如何?好不好?你知道吗?”
身后的李略半天半天不答话,阮若弱忍不住回头看他,只见他眼神游离,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阮若弱脱口问道,旋即回过神。“李略,你别小心眼,我不过是在关心玉连城,关心一个朋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李略看定她,慢慢地道:“在我们唐代,女子若是心有所属,就不该再想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