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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身青素丝衣,一双白色丝绒布鞋,一头及腰的长发高高挽起,独垂一缕青丝束在脑后。干净整洁,清爽利落。于是,紫瑶轻手轻脚的跨出门槛,开始了她今晚的王府巡夜之旅。

凭着感觉,先是出了院门,穿过一条不算太长的林阴小路,赫然看见一道月亮小门。紫瑶信步进入门内,一池碧水即入眼底。池塘不是很大,惊艳的是青绿的荷叶浮萍点点,载满盛放的菡萏,一朵又一朵。荷香缥缈间绿意融融,近前细观,有锦鲤数尾隐匿塘下,想来白日里定是好看极了。

忽然发现池塘对面的屋檐下挂满了一排灯笼,甚是好看,只因这灯笼不比寻常的烛光白亮,而是透着盈盈的宝蓝之色,远远望去,冷艳又瑰丽。

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又好看的灯,紫瑶穿过池中央的小木桥,信步朝那一片蓝光走去,待到近前,隐隐闻见一股幽香似有若无的漂浮在空气里。

紫瑶心下好奇,踮脚摘下廊边一盏蓝灯提在手中,发现香味更甚,原来这蓝灯才是香味根源。想来这九王爷还真不是一般的刁钻,连府里的灯都这样讲究,只是难为制作这样的香蜡要花费多少银两多少功夫。更可气的是,这么漂亮的灯为什么自己的小院就没给安放,这不摆明了欺负新人么,看来这个九王爷不仅人刁钻还很小气。

紫瑶环顾四周,发现此园与自己的小院仅一墙之隔,不知是何人居住。索性提着灯笼在园内左照照右照照,照啊照的,就照见了一个人。

月影垂射下,一男子正脊背笔直的闭目盘膝于蒲团之上,面前立着一个方桌大小的香鼎。青烟缭绕间,男子一身月白的长衫,配着一根烫金的腰带,出尘而华贵。墨玉般的长发倾泻在背,直垂腰际,脑后松松的系着一根银色丝带。冰雕一般的五官,棱角分明,眉宇间英气凛凛,寒气逼人。

好一个风华绝代美男子,说他倾城倾国似乎也不为过。这便是廖紫瑶此刻的感想。只是,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在此打座,难道是怕热睡不着跑出来纳凉的?廖紫瑶想了想:嗯,有可能,要不面前干嘛放那么大个香鼎,估计是驱蚊子的。

从衣着打扮来看,倒也看不出什么,如果此人是皇亲,或者是九王爷本人,怎么会没人守夜。那便有可能是护卫了,而且看架势应该不是一般的护卫。

素闻九王爷的近身护卫有两人,一个名叫飞雨,另一个叫飞云。由于武功都是高手中的高高手,故而名气很大,也不知面前这个是飞雨还是飞云。蓦然想起当日迎亲的人似乎叫飞雨,自己当时盖着喜帕,闻声音估计其也就二十上下,想来便是眼前这位了吧。

可是,若这人真的是飞雨,自己站在这老半天了,又岂会不察。除非此人不懂武功,想了想:嗯,有可能,打扮的如此斯文,说不定还真是个书生。也许是王府的账房也说不定。

不知怎的,紫瑶忽然玩心大起。提着灯笼走到男子跟前,俯身道:“喂?醒醒啊,这么睡容易着凉的,喂?”

男子皱了皱眉,却依旧没醒,紫瑶干脆将灯笼挂在一旁的树枝上,整个人蹲下来伸出手去推了推他:“喂?喂?醒醒啦?”

男子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百花失色,月华无光。

紫瑶怔了怔,道:“你,你是谁呀,叫什么名字。”

男子不语,只是盯着她,目中寒光凛凛。

紫瑶道:“你看我做什么,我是路过而已,顺便,顺便打个招呼嘛。”

男子依旧不语,只是双眉微蹙。

紫瑶见他脸色似乎越来越白,于是又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说着,就要伸手去扶。

眼见男子眼中寒光更盛,又打消了念头:“得,你不用这么瞪着我,我走就是了,你不怕着凉,就在这睡个够吧。”说完,刚要站起身,但见男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鲜红的血液染在男子胸前的白衣上,仿若红梅朵朵,令人心惊。

紫瑶万没料到会有如此场面,整个人吓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直到男子捂着心口神情痛苦的栽倒在地,才想起上前去扶:“喂,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别死啊。”

眼见男子怨毒的望了她一眼后,目光渐渐开始涣散,紫瑶干脆将他放倒在地,道:“你别怕,我这就去替你叫人来,不过你千万别说见过我,记住啊,千万别说。”

紫瑶一边说,一边飞快的跑开。跑啊跑,居然又跑回了池塘边,猛然顿住,该怎么叫人呢?紫瑶急得直跺脚,忽然一计上心头,搬起路边一块大石咕咚一声砸如入池中,惊起水花四溅,自己又迅速躲进了旁边的林荫小路,听了半晌,也没听见一个脚步声。

不由心中感叹了一下王府的治安守卫,没办法,救人要紧,看起来只能兵行险招。

紫瑶的险招便是搬起一堆的石块,噼里啪啦的往池塘里丢,丢了大概三分之一炷香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墙外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跑步声和说话声,紫瑶迅速躲进暗处。

但听其中一人道:“你们守在此处不用跟进来,飞雨,走。”随后便是放飞纸鸢的声音。

下一刻,紫瑶便看到了从墙外飞进的那两个纸鸢。

一个灰衣长衫,一个暗紫长袍,咻的一下,齐齐落在池中的木桥上。紫瑶不由暗自赞叹,这功夫,得练多少年啊。

灰衣男子朝池子里望了望,忽然抬起头,四下打量,打量到紫瑶这边的林荫小路时顿住了。朝紫衣男子摆了摆手,两人竟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紫瑶立刻捂紧嘴巴,心口狂跳,大气不敢出,心中直骂:这都能看出来,这家伙一定是属狗的。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两人越走越近,紫瑶的心紧紧的提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咽不回去了,索性把心横了过来:本小姐怎么着也是他九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料这两人身份再牛,充其量也就是把我交给那个冰山禽兽罢了,要杀要剐爱咋咋地。想到他日史册之上,自己一定是九王府里死的最快的王妃,不由有些悲怆。

正当紫瑶准备慷慨就义的自首时,天边亮起一道白色的烟弹。那两人看了烟弹,立刻咻的一下朝池塘对面飞了过去,眨眼不见。紫瑶一颗心咚的一下落回肚子,方觉浑身脱力,跌跌撞撞沿林荫小道跑回了自家小院。

这一晚,委实惊心动魄。

次日晨起,紫瑶在内心纠葛中度过了一上午,间中夹杂着九成的内疚。回想昨晚的情形,现在思来,那人当时一定不是在疗伤就是在练功,却被突然出现的自己给搅和了,也不知那人最后是走了火入了魔还是吐血身亡了。

那样精致的一个人,那样英气的一个男子,特别是他那一对摄人的眼眸中流露出的英凛之气,让人有种瞬间被征服的错觉。即便是吐血倒地的一刹那,也会使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痛感……

这样的人若是因为自己的无知,而遭受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创伤,那实在太罪过了。紫瑶一面自责,一面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就心跳加速了。心跳一加速,就提笔挥了袖。

片刻,昨夜的男子便出现在了宣纸之上。

紫瑶将笔搁下,仔细的端详着画中人。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撞了开,紫瑶吓了一跳,结果碰翻了砚台,好在眼明手快的将画纸捞了过来,才幸免于难。

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紫瑶冲来人道:“你就没有一次知道敲门的吗?”

金玲将食盒放上桌道:“小姐,你先别生气嘛,我告诉你,出大事了……”话到一半,忽然瞥见紫瑶手里的画像,一把夺过:“不是吧小姐,你花痴美男图啊?这谁家的公子啊,长这么俊。”

紫瑶上前夺了过来:“你才花痴,我随手画的不行啊。”

金玲失望道:“我就说嘛,世上哪会有这么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紫瑶将画像卷好交给紫瑶道:“下午出去把它卖给画馆。”

金玲道:“小姐,你很缺钱吗,要不我可以考虑先借你点,只是利息稍微贵些。你要不要考虑下?”

“我用不着你借,我不过是觉得好玩,这样的美男图一旦流出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紫瑶高深的转着手上的茶杯,一口口的抿着。

金玲激动起来:“我懂了,到时候满大街的女子都爱上了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想想都觉得好刺激呢。小姐,还是你点子多,我这就去,保证卖个好价钱。”

“等等,你刚才说出大事了,出什么事了?”

“哦,对了,我听说王爷病了,而且好像还不轻呢。现在整个王府上上下下,炖补品的炖补品,煎药的煎药,连守卫都增加了,皇上派了好多御医来呢。”金玲道。

紫瑶一口茶水喷了金玲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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