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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下有个湖,山上有座观

众村人随着荀家父子相继出得村子,顺着溪边小路直下。不多时就来到一个小湖边,湖约三丈宽长,湖水色泽暗淡,更被一根粗大的桑葚树近乎覆盖了整个湖面,湖水越发看上去黝黑如墨。双眼望去更是一片黑暗,不知深浅。而此时节正是桑葚成熟之时,那指头大小的桑葚娇艳欲落,似墨玉压得桑葚枝头狠狠扎入湖面。随着风儿吹拂,湖面总能时不时掀起一阵波澜,继而便是一阵“噗噗”落水声传来,数不清的桑葚颇为可惜的便落入湖中。令人惊奇的是这般鲜美的桑葚却没有一只鸟儿来啄食,只是白白便宜了这个小湖。

荀小自打远远望见这棵桑葚树,就似被这些桑葚勾住了魂,眼睛直勾勾的没有摞开过。好几天没偷吃桑葚,这时骤然看见桑葚,那汁鲜酸甜之味萦绕嘴间,肚子里的馋虫顿时也蹭蹭的往外涌,无奈吞咽几下喉头,不甘的看了眼紧紧牵着自己的阿父,心中哀叹一声。奈何阿父曾经数次告诫过他,这棵桑葚树极其古怪,让他千万碰不得。

荀小年岁小,哪知其中古怪,便没把阿父的话放在心上。但见附近从未曾有野兽出没,禁不住**偷偷来此吃了几粒。吃过之后只觉极为好吃,于是后来也就渐渐把阿父的告诫当成了耳旁风。虽然私底下不置可否,但现在可是当着阿父的面,摘食桑葚却是没那胆儿。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今天吃不了,明天有的是时候,阿父总不会老在我身边的。因此惋惜的收回目光,乖巧地跟着阿父一步步走过小湖。

过了小湖再向前走个两三里路则是一座小山,约十丈,山上有座道观曰“养生观”。这养生观便是众人此行的目的,凌生爹娘的牌位便供奉在那儿。

其实十年前,里涧村人不并知晓巨石里面还有一间石室,石室里更是住了一对夫妻。直到十年前的今日,那时正值南荒入侵北明,这儿又恰是南荒与北明的交界,所以交界处大片的地方就沦为南荒的控制之下。里涧村虽然隐蔽,战争一起难免受到波及。一支南荒的游兵巧合之下误入里涧村,毫不容情的对村子扫荡一番,凡有抵抗一律死于刀下。

村人虽远多于荒兵,却显少有修炼出灵气的,尽皆不是这群经过生死磨练的荒兵对手,于是忍辱吞声,只等荒兵走后再做打算。谁料荒兵发觉携带这些抢夺的食物妨碍行动,强行逼迫村中青壮背负。青壮一去,哪还有生还的希望。若青壮都死了,村子也就早晚是个毁灭。村人一想左右也是个死,纷纷随手抓起木棍,石块便扑了上去。

骤起暴乱,荒兵措不及防之下也挨了几下子。可荒兵体质本就非明人能比,更兼有铠甲在身,并没有产生什么的伤亡。但这番举动毫无疑问激怒了荒兵,只见荒兵纷纷扬起刀剑,如虎入羊群,大肆屠戮起来。眼看村人就要屠戮殆尽之时,凌生的爹娘出现了。

凌生阿父于暗处趁荒兵不备,一道灵术直接杀死两名荒兵。荒兵见状,顿时放弃屠戮村人转而四散开来,借着屋舍掩护自己。须臾,又陆续有三名荒兵死于凌生阿父灵术之下。

荒人虽然铠甲在身,但也仅仅能防御刀剑伤害,对于灵术的攻击显得很是乏力,最让荒兵恐惧的是没有找出施展灵术的人,这才是最令他们无解的。凌生阿父凭借对村子的熟悉,借着村子的掩护,不断游走,一人巧妙的牵制住了众荒兵。

凌生阿娘见机,趁着凌生阿父缠斗众荒兵之际,偷偷把残留的村人送进了石室。然而灵修毕竟过于依赖灵力和心神,在荒兵逐渐有意识的消耗下,凌生阿父的灵力和心神被不断消耗。等到凌生阿娘再次返回村子时,眼前出现了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凌生阿父居然让一支利箭穿胸而过,鲜血染红了衣衫,被荒兵逼围在墙角,转瞬间就要乱刀分身而死。凌生阿娘见此心神大乱,只想救出夫君,毫无章法的施展灵术轰开了荒兵包围的口子,冲到了凌生阿父身边。一不留神便被身后一名荒兵偷袭,长刀刺胸而过。凌生阿父见娘子身死,自知灵海破碎难逃一死遂自尽而亡。众荒兵搜察一番,却没发现残留的村人,发泄过后,只好悻悻而去。

等众村人从石室出来,凌生爹娘早已身首异处。众村人感念其恩德,于是从石室抱出刚出生不久的凌生悉心照料至今,并在养生观给凌生爹娘供起长生牌,于每年的今日进观祭拜,以示不忘再造之恩。

上山的台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同现在的十层楼高度,但因土石台阶的高度比现在的楼梯低矮许多,所以爬上两步才仿若楼梯一步。不多时众村人已是气喘吁吁,仅有荀家父子及一位老者面色平平,看来是修炼灵气的缘故。众村人虽累,却无一人抱怨,依旧咬紧牙关趋步前行。

等到终于爬上台阶,眼前呈现出一个极大的空地。道士们谓之“道场”,作传道施法之用。道场的尽头则是一座道观,此时道观大门下正伫立着一高两低的三人,很明显就能分辨出是一老两小。这三人看见里涧村众人远远迎了上来,只听老者远远扬声而起,“:荀里正,老道恭候多时矣!”

那牵着荀小前行的汉子听到这话,不由作哈哈状,朗声喊出,“:我一区区里正,可当不得你徐老道如此大礼,不然县正大人可又要请我去府上喝茶咯!”

众村人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两年前之事,尽皆露出笑颜,那股疲累之态一扫而空。

徐老道听到这话也不禁宛尔,自己两年前确实拿他当了借口,推辞了县正的邀请。事先也并未与荀里正商议,实是有失道义。本也是个随口而出的推脱理由,未曾想县正信以为真,将荀里正给请去教诲一番。虽说是喝茶,谈话内容众人无从知晓,但内中意思却也猜之不难。可徐老道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心底丝毫不以为忤,面色却是一脸尴尬,“惭愧惭愧…当日事急,实为权宜之计,里正又何必久久介怀,有失胸襟呀!”

荀里正一听这话,不由气短,好你个徐老道,到头来却成我气度狭隘了。莫非我掉进了你的坑,摔疼了不说,还得说句这坑挖小了没坑死我!转念一想今日也不是争辩之时,只好讪讪,“: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来日定要与你说道说道。”说完便领着众村人头也不回向道观而去。

哪知荀里正牵着荀小经过这徐老道身边时,徐老道身旁其中的一个小女道童突然屈指一弹,荀小只觉腿间一麻,猛然一软,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好在荀里正及时拉住荀小的身子,这才让荀小免于跌倒。

一声爆喝也在这时同时传来,“:落水,不可顽劣!”

荀家父子寻声望去便知大概。荀小涨红着脸愤怒的瞪着徐老道身旁的落水,气吼吼的说,“:落水,你给我等着…”

刚想说出狠话找回点面子,却看见落水向他吐了吐舌头,一双眼睛圆鼓鼓地瞪着自己,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与威胁,鼓足的勇气一下就泄了。感受到腿间传来的丝丝痛意,又让他委屈至极。顿时想到落水怕极了凌哥儿,自己奈何不了他,回头定要让凌哥儿好好教训她。想及此处,脑中止不住的浮想连篇。那股恼羞之意不由淡去,低下头窃窃而笑。

落水看见荀小低下头,以为怕了自己,这才得意的收回自以为颇具威严的神色,笑嘻嘻的向徐老道吐了吐舌头。徐老道面色一正,严厉地瞪了眼落水,对着身边的一名小男道童说“:君奴,把落水带下去。”这才转过身对着荀里正笑呵呵地说“:小徒让里正见笑了!”

荀里正瞥了眼老道,又瞥了眼落水,心中思量这可真是有其师便有其徒啊!嘴上却只好说“:无妨无妨,小孩间的玩耍罢了。”

毕竟徐老道这道歉的诚意起码看上去十足了,而这点小伤也只是因小孩子的玩闹而起,对已经修灵的人来说完全也没什么影响!荀里正没有过多纠缠,摆摆手随即跨过门槛进了观内。

观内看上去有点寒涔,仅有一座一丈高的道像,道像土泥烧制,也未曾染色,那脸庞与胡须夹杂在一起,就像虬然的树根,模糊的根本分不清哪是脸哪是胡须。

道像下是两个牌位,奇怪的是牌位上并没有名字。只因当初事发突然,凌生阿娘护送村人进入石室,未等村人感谢,简短的交待了几句就飞身而去。而这一去就是生死永别,所以众村子至今还不知晓凌生爹娘姓名,至于凌生这个名字更是村人商议过后给取的,又如何知道凌生爹娘的名字。

牌位下则是以个炉鼎,炉鼎内已是满满的香灰,以及香灰上插着数不清燃尽后的香枝。此时众村人纷纷从包裹里拿出准备好的祭品摆放妥当,然后引燃香支,依次跪拜一番,再才将香支插进炉鼎。眨眼间香支燃烧的烟味充斥着小观,而烟云缭绕中道像,此时更是望之不真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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