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陆总，我叫沈川。”
“沈川！好，川这个字好啊。嗯……很有气魄！那个……很有气魄。”陆正本想拽两句，他印象中好像有个海什么什么川，然后什么什么“奶大”。但偏偏又想不起来，而且又觉得“奶大”不文雅，说不定不是什么好句，还是不说为妙。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很有气魄”。
“哪比得上陆总的名字，正气凛然、刚正不阿。”夏菲艳一旁笑道。
“哈哈……夏总监说得好啊，正气凛然，这个我爱听。我从小就好打抱不平，想当年道上送我一个外号，叫‘及时雨’。”陆正说着一脸的得意。“我刚出来混那年才十七岁，有天一个兄弟无缘无故被人揍了，一打听是‘黑龙’的人。‘黑龙’你们不知道吧？在我那个时候他号称前海第一狠，没人敢惹。可我不管那么多……”话匣子打开，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全是他的“英雄事迹”。
夏菲艳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捧他两句，陆正更是忘乎所以，说着说着话题就到了吕文齐身上。“我名扬前海市的时候，吕文齐还什么都不是呢。现在翅膀硬了，仗着有点实力，居然欺到老子头上来了。当年‘黑龙’怎么样？嚣张一时还不是倒了。你放心，姓吕的敢动赌场一根指头，我和他没完！”陆正拍着胸脯，豪气冲天。
沈川可纳闷了，这人似乎和夏菲艳说的不太一样。虽然挺能吹牛，但还算随和，而且眼前这件事至少嘴上毫不含糊。
“有陆总主持大局，小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夏菲艳笑的很灿烂，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陆正笑着摆了摆手，“主持大局不敢当，那是你夏总监的活儿，老板信得过你，我们就全力支持嘛！不就是一个吕文齐，有什么用得着我陆正的，尽管说不用客气，大伙拼了命，齐心合力不信干不倒他！”
“您可是给我吃了定心丸那，今天在会上……”
夏菲艳还没说完，就给陆正打断了。“那些话千万不要在意，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你说老板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当时人心惶惶的，包括我在内，都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夏总监大人有大量，都是自己人，给我个面子，过去就算了吧。”
“哎呀，陆总您言重了，我可担当不起。既然是误会，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沈川听的越发糊涂，这算冰释前嫌，达成一致了吗？可凭着这几天来对夏菲艳的了解，她语气中有些做作，明显含带表演成分。同理来说，陆正也在演戏？
“夏总监不愧做大事的人，难怪能得老板赏识，好胸襟、好气魄。就这一点，我陆正服你。”陆正神情夸张的竖起了大拇指。
“陆总过奖了。”
“谦虚、谦虚！夏总监太谦虚了，哈哈……”陆正大笑道。“对了，听说赌场走了不少荷官，吴森的手下也出了点问题。虽然知道老板从澳盟借了些人来，但安保不能放松呀，要不要我拨点人手？”
“多谢陆总，今天晚上澳盟还会有批人到，目前应该够用。倒是您那边，听说也有员工辞职呢。”
陆正大咧咧道：“我这儿不算什么，外来打工的有的是，走多少再招多少。大不了就先停业，对外说重新装修，吕文齐那点小伎俩难不住我。不过这次澳盟来的人不少啊，我跟了老板那么多年，还真不知道在那边也有关系，他们都是从赌场临时抽调来的吧？”
“您都不清楚，我就更不清楚了，我只是奉命去机场接人而已。”夏菲艳这句话说出来，沈川心中登时雪亮，她根本就不相信陆正。
“不会吧，夏总监也是澳盟过来的，对此一无所知吗？”陆正有些将信将疑。
“老板之间的事情，他们不说我也不能问，想让我知道的自然会让我知道。陆总，您说是吗？”夏菲艳一语双关，不该知道的你就不要问了。
陆正打了个哈哈，正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掏出一瞧，脸色瞬变，“这个……我接个电话，女人多了就是麻烦啊，呵呵……今天先聊到这儿吧。”他干笑两声站了起来，显得不太自然。
“陆总请便。”夏菲艳说这话的时候，陆正已经匆匆出去了。
“老狐狸！”夏菲艳笑着低骂一句。
“你们俩唱得是哪一出？”沈川摸不着头脑。
“周瑜戏蒋干呗。”
沈川愕然道：“又改赤壁之战了？”
夏菲艳笑笑不答，反是问道：“依你看陆正今天干什么来了？”
沈川稍做沉吟，回想着陆正话中的重点。“难不成……他是来探底的？”
“不愧是我徒弟，一猜就中！不过这家伙的演技实在不高明，你知道他以前见到我时是什么样儿吗？”夏菲艳一边说，一边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了起来，以防陆正忽然回来。
“想来没什么好脸色吧？”沈川听夏菲艳说过，平常陆正拽的像二五八万，肯定不是刚才那个态度。
“可不是嘛，仰着头斜着眼，鼻孔都快要朝天了，因为这个赌场的原因对我成见大着呢。”
“对你？为什么？”沈川不解问道。
“当初于老板要建立赌场的时候，陆正坚决反对，理由就是怕吕文齐眼红，惹来麻烦。结果老板非但没听，还把他排除在了项目之外，从澳盟把我请来专门负责赌场的筹划和经营。自从我来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正眼儿瞧过我，刚才在会议室还跟我吹胡子瞪眼呢，简直要吃人一样。”
“难怪了，这么一说，他态度转变实在太快，前后还不到二十分钟呢。”沈川恍然道。
“陆正是典型的恐吕派，看当初反对赌场的理由就能知道，他怎么有胆子跟吕文齐作对。只听在会上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他已经投降了，私下里早和吕文齐达成了协议。”于清远不在，陆正就是娱乐城的一把手，除了赌场之外，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他这么快就投降，绝对不是个好消息，可夏菲艳几句话说的平平淡淡，仍是稳如泰山的模样。“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他。但之后就和我想的不一样了，本以为他是来摊牌、发飙的，没想到完全换了副嘴脸，玩起了无间道，蔡瑁兼职蒋干。”
“为什么认为他会摊牌？那不是把自己暴露出来，搞得很被动吗？”沈川不解的问道。
夏菲艳瞅了一眼沈川，“你以为摊牌就是说几句那么简单吗？陆正投靠吕文齐是要带见面礼的。如果我不听他那一套，后面就要动手了，场子归属只接见分晓。”
“啊？”沈川大吃一惊，完全没意识到事态会这么严重。“如果他刚才真发飙了怎么办？”听夏菲艳的意思已经有所准备，他不由自主看了看办公室里间那扇关着的门，难不成已经埋伏好人手准备火拼了吗？可是不对呀，自己一直在办公室，里面不可能有人的。
只见夏菲艳一撇嘴，“算他运气好，肯定是澳盟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人，让他心里打鼓了。刚才只要陆正露出那么一丁点儿意思，我就先发制人，保管他走不出大门！只要把他制住，下面谁也不敢再动。”
“制住他？呃……你和我吗？”沈川迟疑着问道。
夏菲艳十指交叉，掌心向外撑了两下。“小看你师傅呀，就他那肥猪样儿，我一只手就能搞定！”
“真的假的？”沈川张大嘴巴，这可是万万没想到的。陆正五大三粗，凭夏菲艳纤纤玉臂，没有相当技巧绝对放不倒对手。
“当然是真的了，哪天有机会给你露两手瞧瞧。”夏菲艳得意的笑道。
沈川轻轻摇了摇头，“我倒真希望没那个机会。”
沈川的意思夏菲艳当然明白。错愕间，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暖意，平实的一句不知胜过多少华丽的言语，类似的话已经好久没听到过了。但她不是感情外露的人，神情中不见丝毫异样，仍打趣道：“那样的话只好拿你示范了，到时可不许喊痛。”
“你这当师傅的，说两句就没正经了。”沈川笑叹道。“平时和他们那样都是装的吗？”
“我呢，是遇见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不存在装不装啦。这也是你要学的，适应各种身份、各种场合。”
“我？恐怕不行吧。”沈川感觉自己的性格与夏菲艳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很难适应这种变化。
“没有个不行，等你接触的东西多了，打交道的人多了，不用教，自然而然就会变了。这是人的本能，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夏菲艳的口气像是个涉世极深的老前辈一样。“行了，闲话说到这儿吧，相信不用多久你就能够明白。现在陪我去趟赌场，我要把新来的荷官安排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