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悬崖那么高,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刘朝心里充满了恐惧,可自己不亲自去看一眼,他怎么愿意相信刚才阿兄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可能成了一滩肉泥。
刘朝跑了这么久已经很是疲乏了,可这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的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但等到了悬崖边,他停下了脚步,迟疑着,他知道再跨前一步,他就将看到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情况了,他害怕这一步,眼里也慢慢溢出了泪水。
“小朝,是你吗?”突然,下边传来了一声呼喊。这分明就是阿兄的声音,刘朝先是一惊,接着狂喜起来,阿兄还活着!
刘朝赶紧一抹眼泪,上前一步,扒开野草,循声看了下去。果然,阿兄在距崖顶四五尺处抓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身子就悬在了那里,而那块石头看上去也不甚牢固,甚至还在一点点脱离山体。
刘朝含着泪道:“阿兄你别急,我这就把你救上来。”把手伸出去想把阿兄拉上来,可是试了试,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他又跑进林子里,想找到可以做绳子用的东西,狗儿山不生藤蔓,刘朝跑了一圈都没找着可用的。时间也不允许他去村里找东西了,阿兄悬在那里,体力就算支持的住,那块石头也很难支持多久了。
由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这之间的巨大转变,小小的刘朝哪里禁受的住,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阿兄不久就要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使得刘朝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不行,不能看着阿兄就这样死去,我去求二狗他们,或许他们有办法呢。
刘朝正打算离开呢,刘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同样透着惊惶,“小朝,你过来!”
刘朝赶忙又回去了,扒开野草,只见那块石头已经快支持不住了,这样子只怕自己还没到二狗他们身边,阿兄已经掉下去了。心里一急,这泪更加不受控制了。
刘锋本来心里害怕极,可此时看到弟弟为自己伤心。他觉得作为兄长不能让弟弟为自己这么担心,起码不让他觉得自己死前是痛苦的,便努力做出一副平常的样子,道:“小朝,我本来还说要照顾你的,这以后我是做不到了,你以后自己多多保重。还有咱爹娘,虽然现在他们还年轻,但等他们年纪大了,我不在了,是要你来照顾的,你一定要坚强一点。再说死有什么可怕的,人总会死的,能在这之前有弟弟陪着,我已经很知足了。”说完还努力挤出来一丝笑容,虽然很难看很难看,看到这丝笑容的刘朝心里虽然难过,倒没了刚才那般惶惧。
“哈哈哈!好!年纪轻轻便不惧死亡,果然是好儿郎!”
本来刘锋抓的石头已经不稳了,此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心里一惊,手上便不由一紧,这石头哪还吃力的住,一下子就脱落了。刘锋两眼一闭,下意识的正要惊叫一声,身子却突然停住了,小心脏虽然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但是,这一声终究是没有叫出来。
待确定自己确实没有掉下去,刘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被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抱着。他还以为不知怎么到了平地,可再一看,发现自己还在那崖壁旁边,又探头往下一看,这个老爷爷屁股下坐着个毛驴,驴子脚下什么都没有,就踩在虚空之中!更让刘锋吃惊的是,那只驴子此时开口说话了!
“我说,阳成老儿,你办事就不能有点谱吗?这孩子还在断崖上,你就瞎咂巴,就不能把他救下再说吗?白吓孩子一跳,如果没接住,看你怎么向掌门交待。”
“呃,这不是没有事吗?再说,我办事一向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有这么不让你放心吗?”
驴子懒得和他扯皮,只是回了句“我还真是不放心。”
阳成子气的拉着驴耳朵,趴到耳边小声说道:“苍梧,在我未来徒弟面前给点面子好不?我在前俩徒弟面前的形象就是被你这死驴子毁了。”苍梧“嗯昂”一声,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锋本想感谢救命之恩,但起先是被老者的奇能惊着了,接着又看他一直和驴子拌嘴,而且还总吃瘪。这小孩子毕竟爱玩,刚才差点死了,现在看这老头有趣,竟然“噗嗤”笑出声来。
阳成子听到后,恶狠狠的一扭头,不过结合他的长相,不但没有多少凶恶的感觉,反而有些滑稽,刘锋虽然不怕他,倒是醒起来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老者怀里拱手道:“多谢老爷爷救了小子性命。”
刘朝在崖上看的可比刘锋直接多了,他刚分明看到这个老者是骑着驴子从远处倏忽间就飞到了近前,再结合刚才的所见所闻,已知此人非是凡人。这个老人还救了兄长性命,见阿兄道谢了,刘朝在崖上倒地下拜道:“多谢仙人爷爷救我阿兄性命。”
阳成子没想到崖上这个小鬼竟会向自己下拜,阳成子平生见不得别人给自己下拜,除了收前面两个弟子时,就没人给自己拜过,但是已经受了,也退不回去,便有些不悦地道:“我救你阿兄自有我的道理,你拜个什么劲?真是的,快起来。”
刘朝听老者不喜自己下拜,也就站了起来,口中却道:“仙人爷爷救我阿兄有你的道理,我给仙人爷爷下拜也有我的道理。”
阳成子听了大感兴趣,好奇这小孩会有什么想法,便问道:“你且说说。”
刘朝先把眼泪抹掉,用仍带稚气的声音郑重地道:“第一,爹爹经常教我们尊长敬老,你年纪比我们长,又是老者,即使这点我拜你也不为过。第二,你是仙人,听爹爹说仙人都是有德行的人,敬德修德也是人本当为。第三,最重要的,你救了我阿兄,但你是仙人,我们只是凡人,我们本事再大也难帮到你,只能用最郑重的礼节表示感谢。”
刘锋听完也忙附合道:“不错,小朝说得对!小子现在不方便,如果是在地上,那也是要拜的。”
阳成子听后,啧啧称奇,心道:“一个下拜被这小子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此二子见到我,这么快就镇定下来,这刘安世二子还真都不能小觑了,可惜刘二底子太差,否则的话……”还没说完,左手一挥,刘朝被他凌空摄了过来,放到了驴颈之上。然后对驴子道:“苍梧,走吧。”
苍梧这次倒没违逆他,驮着三人不消片刻就到了刘家。到了之后,当着刘氏夫妇的面,阳成子把自己的来意对刘锋说了。
刘锋起初听说要把自己领入仙门,本来很是高兴,但后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去,便有些不开心了。看了阳成子一眼,本来要下拜恳求,忽然想起刚才这老儿似乎不喜欢别人下拜,怕这一拜,反而坏了事情。于是向阳成子拱手行揖道:“仙人爷爷,我弟弟自幼身体不好,想借由习武来强身健体也不成。我听说仙道与武道不同,但也可以强身健体,甚至益寿延年,我弟弟比我更需要,你带他去吧。我父母膝下不能无子,我留下来照顾父母好了。我不要去修道了,但请一定要带我弟弟去。”
刘夫人一听,慌忙说道:“说什么呢?仙人愿意收你为徒,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你怎么不知珍惜?这样说话,万一仙人不要……”说到这里醒觉在仙人面前这么说不好,便改口道:“锋儿,别多说了,你能去就行了,你爹和我还轮不到你操心。你弟弟有我们照顾,也不用你操心,你只顾去修仙就好。”
刘朝听兄长这么说,心中一暖,虽然对修仙他们都没什么概念,但这是莫大的机缘倒是肯定的,而阿兄竟然为了自己甘愿放弃,刘朝怎能不感动?刘朝走过去,拍了拍阿兄的肩膀道:“阿兄,这是你的机缘,你却要让给我,就算我去了,心里又怎么会痛快?爹娘我会照顾的,还是你去吧。”
刘锋听弟弟这么说,一时倔劲上来,说道:“小朝不去,我也不去了。”
阳成子一听,一脑袋黑线,无奈道:“你这孩子!好吧,刘朝你且前来,我好好看看你的身体。”阳成子之前大概一看,只知道刘朝资质不好,虽然也知道他身体不好,但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这时把他叫来是打算找出原因,看能治愈不能。
刘朝听话的过来了,阳成子把手搭在刘朝脉门上,然后操控灵力在他身体里走了一圈,这才发现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刘朝何止是身体不好,筋脉许多地方是壅塞的,和平常的壅塞不同,他的是因为筋脉过于细小所致。而且,魂魄之力较之常人也要弱上许多,这样的身子能活到二十岁就要谢天谢地了。这之前他之所以和平常孩子差别不是太大,还是因为天天和阿兄在一起,多靠了他阿兄胸前的龙纹玉,而且还能因此多活十几年。阳成子原打算给他几颗仙丹强身健体也就够了,现在才发现这样根本无用,如果把刘锋带走,失去了龙纹玉灵力的护佑,二十岁之前他怕是难逃一死。就算此时把龙纹玉交给他,也还只是多活十几年,如果他从小就佩戴,那就不会有这么大问题,可惜没有。
阳成子暗暗庆幸自己检查了刘朝的身体,也感谢刘锋的坚持,否则自己把人害了还不自知。老头又转念一想,之前只有自己的大徒弟和二徒弟拜过自己,这想收的三徒弟还没拜自己呢,刘朝倒先拜了,或许他和自己还真有点师徒缘分,就收下他吧。他修道固然难成,在灵山仙地修习仙法,又有宝玉护佑,总能够救他一命,这也是功德一件了。
阳成子把刘氏夫妇拉来对他们道:“刘相公,刘夫人,我刚才替你家二公子检查身体,说实话,他的身体情况实在令人堪忧,若他不在我仙山福地修习一段时间,这一辈子恐怕活不长久。为贵公子打算,还请二位能够割爱。”
刘夫人看上去有点迟疑,但刘安世想了想,便点头道:“好吧,仙府对这个孩子来说也算好去处了,我就答应仙长了。”
“哈哈,我阳成子过去几十年才收了两个弟子,现在一下就收了两个,也是一件乐事。不过我今日还有点事,明日再来带这两个孩子回师门。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刘安世客气,直接出去骑了驴子向庐山深处飞去了。刘安世这才想起来还没问他师门是哪个。不过,想到他明日还来,倒并不用着急。
刘家兄弟听说都能去,虽然心中开心,但还是担心父母。
刘安世开解道:“现在我和你们娘亲还年轻着呢,用得着你们担心么?你们只管去,说不定将来道成,咱家也能来个鸡犬升天。”
兄弟二人一听也对,只等着将来入了仙府,能把道法也教父母一点,或者给他们炼些仙丹吃,就算不能长生不老,也可以益寿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