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王二四闯了进来，程曌君刚要出手，见他瘫在地上屎尿俱下，不由得想起平日玄龄道长的教诲，心一软，便放过了王二四，飞身从窗户越出。
飞出窗外，程曌君施展夜行术，直奔住所，想趁着这帮造反派杂乱之时收拾东西离开。可转念一想，老刘叔父子还在他们手上，他们也许会因此对老刘叔下毒手。
经过一番思量，程曌君觉得这父子毕竟对自己有恩，不忍心让他们两个人为自己受牵连，于是将夜行衣和七星拂尘一起放入包袱之中，换了便装，趁着杂乱之际混入人群，随着大家一起来到山神庙前。
随后便是她为救老刘叔杀死王二四的一番经过，看到众乡亲将老刘叔解救下来，她便返回住所，拿起包袱，潜身在山腰之上的灌木丛中，瞭望随后发生的情况。
见到乡亲们将老刘叔藏在了石屋里，程曌君这才把心放下。于是趁着黑夜，来到石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老刘叔父子全盘托出。
听程曌君这么一说，老刘叔父子也半晌无言，呆呆地看着她。程曌君为了证实刚才说的一番话，便打开包袱，从裹着的衣服里轻轻取出七星拂尘给爷儿俩观看。
这七星拂尘的拂柄用纯白的象牙尖制成，并雕刻有蟠龙祥云花纹，上面按着北斗七星的方位盘旋着镶嵌有七颗宝石，分别是和田羊脂玉、天山金绿猫眼石、缅甸冰翡翠、玉龙漆脂墨玉、阿尔泰水火钻石、六合龙唾玛瑙和穆陵鸽血刚玉，这颗颗宝石在油灯的灯光映照下泛着璀璨的彩光。在每颗宝石的周围还缠绕着九股纯金丝线。这些金线沿着雕刻的纹络一直盘绕到拂柄的顶端，编织成一朵金色莲花，耀眼夺目，犹如盛夏初开一般。莲花正中间用天蚕丝扎着一束银色马尾。这马尾飘然倒垂下来，犹如一股银色的山泉倾泻直下。程曌君手举浮尘轻轻摇了一摇，顿时屋内好似升起了一片白色祥云。
看到这里，老刘叔忍着疼痛撑起身子，轻声说道：“大妹子，今天多亏你了，我……”还没等把话说完，老刘叔只觉得嗓子一堵，便大声地咳嗽起来。
程曌君立刻伸手扶着老刘叔，将他慢慢地靠在草席上，轻声说道：“大哥慢慢养伤，最近一段时间哪儿都不要去。道观里面还有许多后事没有料理，我只好先走一步。大哥多多保重，青山常在，后会有期！”
程曌君刚要转身离开，刘誉生却扑通跪倒在她的面前。这不由得使程曌君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刘誉生当时才十几岁，又是在山里长大，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只好直愣愣地说：“程大姑，谢您救了我爹和我。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做您的徒弟，求您交我武艺。只要您收下我，叫我干啥都行！”
程曌君看着这孩子直率的眼神，笑了笑，伸出双手扶起刘誉生，又从包袱里将她那件绣着“空”字的道袍取出，递到刘誉生的手中，说道：“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如若我们有师徒之缘，他日定能相见。这件衣服留给你做个念想吧。”说完拍了拍刘誉生的肩头，随后便收拾好包袱，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程曌君突然站住了。回过头看了看，转过身来又深深地一抱拳，说了一声：“两位多多保重！”接着一扭头，纵身跳出门外。
“您……”刘誉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程曌君转瞬间便消失在这一片黑夜之中。
后来没过多久，刘誉生的父亲去世了。刘誉生给父亲办完后事，便带着那件道袍去寻找程曌君。可当他找到宵云观时，却发现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几间破旧的草房和倒塌的围墙。
“刘大叔，那到后来您找没找到那个程老前辈？她有没有收您当徒弟呢？”小五一边用鸡骨头剔着牙，一边问到。我也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刘大叔，想听个究竟。
刘大叔笑了笑，并没回答，将酒碗端到面前，略带感慨地说道：“也许一个人老了，就不愿意过多地承受俗世间的恩恩怨怨，也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自己的去处。万事万物，一切随缘，今天和你们相见，也算是有缘了。来，再干一个。”说完将酒碗递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我和小五映衬着又喝了一口酒，见他没有说，我们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些别的，总想旁敲侧击地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套出来，可这位刘大叔就是不说。直到东方发白，我们才意识到已经聊了整整一夜。
经过这一夜，湿漉的衣服已经在身上沤干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有些潮。我和小五收拾好东西，想趁着清晨早些下山。刘大叔也收拾好贴身的东西，将我们送了出来，嘱咐我们尽快下山回家，不要再打猎了。小五满口答应，我也向刘大叔告了别，朝着出山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小五一边唠叨：“你说这位老刘同志说的话是真的吗？我也练了这么多年武术，从来没见到这么好的功夫，依我看，他说的故事里多半儿掺水了。整得跟武侠小说似的。”
其实我也对这位刘大叔讲的故事将信将疑，但它毕竟是一个故事，没有什么可较真儿的，于是对小五说：“故事本身就是一种艺术，但我想总会有它的原形吧。再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许故事中的人真的存在呢。”
“嗯，不过我怎么想怎么不像是真的。”……
我们边走边说，快到山口时太阳已经偏西了。望着天边的彩霞，看着周围黄绿相间的秋色，又感受着傍晚那凉爽的秋风，我不禁诗兴发作，随口说道：“马踏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万壑有声含万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棠梨叶落……”
“我操！嘘——”小五突然窜到一片矮树旁，示意要我蹲下。我弯下身，悄悄走到小五身旁，顺着小五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两只山鸡在草丛里觅食。小五看到了山鸡，早把答应刘大叔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我也知道这小子一向是勇于承认错误，可就是坚决不改。
就看小五慢慢从包里掏出弹弓，接着又悄悄地把手伸入放钢珠的小布兜里。突然，小五一下子愣住了，猛然扭过头，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我。我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镇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他慢慢将伸进布兜的手退了回来，轻轻翻开布兜，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我一看也呆住了，只见布兜里原本装着的一颗颗圆滚滚的钢珠，此时已彼此紧紧地镶嵌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铁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