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县地处太行山脉深处,是曾经的革命老区,抗战的时候走在革命的最前面,而今经济年代,却早已被人遗忘,县城还好一些,修了公路,至于乡镇山村,因为山高水恶,道路不通,只能用贫穷落后来形容。
十几年前,国家为了加大南北之间的联系,修了一条横跨十几个省的大铁路,在最初的设计图纸上,并没有出现灵泉这个名字,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了最后修建的时候,竟然做了改动,绕道上百里,硬是在灵泉的群山峻岭之间,修了一条横跨乡间的铁路,有了铁路,老区人民的生活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林家村只有几百户人家,在灵泉县的东部,大山深处,在整个灵泉县也是最穷的地方。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一条小瀑布从山顶落下,就像玉龙直飞,美丽的仿佛人间仙境,因为偏远落后的原因,林家村保留了大自然原始的面貌,仿佛世外桃源。
林天豪老爷子古板酸腐在整个林家村都是出了名的,只是在村里老人辈分最高,在贫穷落后的山村,理所当然的最有威望,即便是村长、村支书之类的村官,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也要征询一下老人的意见,只是林天豪虽然古板酸腐,对于权力却没有丝毫欲望,对于村里的一些事情也不爱管。
林家,林天豪蹲在堂屋门口抽着旱烟,老人不喜欢卷烟,觉得不够味,林傲松和老爷子并排蹲着,一起抽烟。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因为下着小雨,天色显得有些阴沉。
林天豪将烟杆倒提,在墙上磕着烟灰,抬头对着正在准备晚饭的儿媳妇问道:“小羽还没醒?”
王凤,林家的儿媳妇,村里人只听说这位据说是BJ某个大家族的嫡系子女,因为林傲松这颗烂木头,放弃了家族的一切,千里迢迢来到林家村,就此落地生根,这一直是村里的一个热门话题。
王凤朝着东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
林傲松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道:“爸,是不是请医生过来看看。”
林天豪瞪了他一眼,说道:“不用,就林大嘴那半吊子兽医,看了也是白看。”
林傲松被老爷子一瞪,就像见到猫的老鼠,不敢在说什么,只好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
王凤也知道老爷子说的是事实,林大嘴虽然是村里唯一的医生,水平却真的不怎么样,不过她关心儿子,开口说道:“爸,小羽已经昏迷了三天,还是送县里的大医院看看吧!”
林天豪将烟丝放到烟锅里,重新点上,吸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相比对儿子的怒目喝止,林天豪对儿媳妇的语气要温和许多,但是话语里的不容置疑没事丝毫的减少。
王凤还待继续说些什么,想到关于老爷子的传说,只好闭口不提,虽然心中仍旧担心,但老爷子说没事,就肯定会没事!
林家东屋,在北面临窗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简单的木质床,木床上躺着昏迷中的林子羽,自从三天前在田间劳作忽然昏倒,直到现在,林子羽依然没有清醒过来。
安静躺在木床上的林子羽没有了往日的萧逸洒脱,脸色有些发白,显得不怎么健康,一头细碎的短发根根直立,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有丝毫弯曲,因为过于安静,眉眼显得有些清秀,脸庞稚嫩中带着一丝坚强,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确实是孩子,从外表看,此时的林子羽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稚嫩的脸上还没有丝毫社会浮沉的雕琢。
躺在木床上的林子羽毫无征兆的皱了皱眉头,似乎在睡梦中依然能够感觉到身体某处传来的疼痛。
林子羽感觉自己早已消散的意识开始慢慢回到大脑,已经开始清醒过来,只是眼皮就像灌铅一般厚重,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睁开双眼,因为已经开始清醒,疼痛显得更加真实,眉头也皱的愈发紧凑。
眉头越皱越紧,他脸上的神情反而慢慢平静,变的轻松起来,记忆还停留在最后中弹倒地的画面,原本以为必死的林子羽发现自己还有意识,还能感觉到疼痛,这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妙的感觉了。
林子羽做了一个梦,一个除了灰色便再也没有别的色彩的梦。
梦中的林子羽站在一片虚无的灰色空间中,在他的眼前,一个个奇妙的画面不断的闪现,然后消失。
神奇的宇宙大爆炸,诡异的大陆漂移,炙热的火山,寒冷的冰雪,爬行的人猿,结群而居的原始人类,残暴的奴隶主,守财的大地主,逐利的资本家,无忧无虑的共产主义,满天飞舞的宇宙飞船。
从宇宙的演变到人类的起源,发展,竟然活生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并没有出现,林子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也真的把它当做梦来做。
当所有的画面消失,灰色空间重归虚无,一个身穿黑色管家服的老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人常说死过一次的人能够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画面,站立虚空的林子羽微微一笑,玩心忽现,开口问道:“神仙?”
身穿管家服的老人面容有些模糊,就像被轮罩在一层烟雨雾气之中,他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妖怪?”
老人依然摇头。
林子羽往前走了几步,却走不出当年紫霞仙子的风味,只好悻悻然的停下脚步,问出了他此时尚未明确却最为关心的问题,“我死了?”
身穿管家服的老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有一道光符在林子羽的眼前出现,慢慢凝结成几个字:原来的你死了,现在的你还活着。
这话有些玄奥,林子羽不是哲学系那些神经错乱的才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应该是大难不死,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然后很潇洒的再次昏迷过去。
当林子羽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有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晃动,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只是眼皮依然厚重,就像一个被人掐着脖子按在水缸里的溺水者,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林子羽大惊失色,前所未有的恐惧轮罩在他的心中,因为他能感觉这不是梦。
坐在床边的王凤看着昏迷中依然紧皱眉头的儿子,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起身将挂着的毛巾拿了下来,开始擦拭林子羽脸上的汗水。
林子羽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猛的坐了起来,没有白衣天使,没有黑面医生,有的只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
林子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欣喜中略带羞愧的语气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看到儿子醒了过来,王凤早已被巨大的幸福充斥,下意识里忽视了林子羽问话的内容,开心的说道:“小羽,你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妈都担心死了。”
林子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整整三天,不过一想到那当胸一枪,也就释然了,只是昏睡了三天,这应该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医院竟然通知了家人,母亲大老远从老家赶了过来。
林子羽带着歉意说道:“妈,大老远的,这医院也真是的,怎么还通知家属了,我没事。”
王凤原本开心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想到某种不好的可能,心中惊吓,焦急的说道:“小羽,你可别吓妈,妈胆小儿,不禁吓,你明明在家里,那来的什么医院,还大老远,说什么胡话呢。”
林子羽一怔,开始认真的打量母亲,记忆开始复苏,映象中的容颜照进现实,他很确定面前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只是比想象中要年轻很多,此时的母亲大概只有四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还没有发福,依旧保持着少女时期的苗条。林子羽有些愣神,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不再说话。
王凤的眼眶再次湿润,却不肯在儿子面前表现自己柔弱的一面,想到儿子昏睡三天刚刚醒来,一定是饿了,丢下一句“我给你做饭去。”便逃跑似的离开。
屋内只剩下林子羽一人,他开始打量这里的一切,老旧的八仙桌,古董似的衣柜,木床土地,竟然是六七年前的摆设,古怪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某个叫做“穿越”的神奇字眼出现,压抑住忍不住要大喊大叫的冲动,林子羽艰难起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到八仙桌旁,在八仙桌上摆着一个小方镜。
镜中出现了一个很年轻的脸,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头细碎的短发根根冲天,这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应该出现在历史中而不是现实。